第308章 異口同聲
讓雲淮給她畫樣衣圖似乎也並不可行。沈寒瀟思考了一會兒，便聽杜掌事問她的問題。
「杜掌事猜的沒錯，那些衣裳里有些花是嬸子們沒見過的，我便找了見過那些花的人，畫了花的樣子給嬸子們參照，嬸子們便看著將花樣綉出來了。」雖說不會不方便說，但沈寒瀟還是選擇性地沒有透露作畫的人是她家裡那位，只說了一半事實。
「原來如此，」杜掌事知道自己沒有多話，便也放了心。半晌接著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這次不若也用這個法子，給嬸子們畫新款的樣圖？」
沈寒瀟剛剛就已經想過這個法子了，聞言搖了搖頭，道：「這法子雖也可行，但真正用起來，還是有些麻煩。」
她將自己的考慮說給杜掌事聽，末了才道：「若是實在沒別的法子，再用用這個吧。」
杜掌事聞言忍不住跟著點頭，一句誇獎就先說了出去：「掌柜的果然考慮周全。」
他若有所思片刻，心中有個想法若有若無，像是隔著層霧，令他看不真實，卻又隱隱覺得問題的答案就快出來了。
沈寒瀟在旁邊摸著下巴，邊思考邊無意識地開口：「有什麼法子，既能每個嬸子都能看到清楚新款的樣式，又能省下些功夫的呢……」
每個都能……省……對了，省！
杜掌事忽地眼睛一亮，與此同時，沈寒瀟一敲掌心，因為思考而微微皺起的眉毛也隨之舒展開來。
「想到了！」
「有個法子……！」
沈寒瀟和杜掌事視線相撞，異口同聲，而後兩個人齊齊一愣，半晌臉上都難掩笑意，杜掌事微微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掌柜的想到了什麼法子？」
沈寒瀟也沒推辭，聞言立刻接道：「這回的新款主要便是那領子，旁人單是聽一聽，或是從畫上見到，應當不能完全清楚。既然沒法每個嬸子都給她們一件樣衣，作畫和準備樣衣放在我家中，也都並不方便，那我們便可以單獨做一些衣領出來，這樣一來，既能省時間，也可省些布料，最後這衣領還能直接被嬸子們用在她們做的衣裳里。就半點也不會浪費了。」
沈寒瀟一口氣說完，便看著杜掌事問道：「杜掌事的法子呢？」
杜掌事抿嘴笑起來，眼底是真真切切的笑意，而不是平日里對待客人那樣公式化的找。
他溫和道：「杜某的想法同掌柜的不謀而合。」
沈寒瀟聞言也跟著笑，「那便這麼定了。」
解決了這樁問題，杜掌事便開始想著要安排哪些人來做那些衣領了：「好的掌柜。杜某想，做這些衣領的人，應當由一等織工來。掌柜的方才說得在理，這回的新款主要的賣點，便是那獨特的領子設計，所以我們也可以著重關注衣領處的製作，給嬸子們參照的衣領，也得保證質量足夠過關。」
「行，」杜掌事提的意見，一般就沒有出過錯的，沈寒瀟道：「你這便去安排安排，只是做衣領的話，一等織工們都熟悉過流程了，現在去做，應當下午便能做出來了，先做二十五隻領子出來。」
杜掌事領了命，毫不耽擱地回去交代一等織工們做領子去了。
而一等織工們的幹活兒速度也給力，沈寒瀟甚至不用等到下午，杜掌事讓一個一等織工做一件衣領，半個多時辰的功夫，領子就做了出來。之後沈寒瀟運送布匹回家的時候，順帶著便把那衣領子拿走了。
昨夜那十幾名嬸子來找沈寒瀟接活兒，一個人拿走了一件領子。
當時除了已經見過趙嬸做的新款的王嬸李嬸等人，接到那半成品的領子並不怎麼意外，其餘的嬸子都表現得頗為驚奇。
畢竟那還是她們頭一回接到這種，拿半成品的領子來當參照物的活兒。
因著那領子並沒有完全縫在衣裳上，以至於嬸子單看領子，都覺得稀奇又古怪，有的嬸子忍不住委婉地問了沈寒瀟，大致意思就是這樣的領子做出來真的有人會喜歡嗎？
沈寒瀟聞言還沒給出什麼回應呢，這邊一直沉默著彷彿透明人的王嬸便開了口，「有的。」
王嬸的話在嬸子們這裡一向頗有重量，此時她一開口，周遭便靜上一靜，沈寒瀟跟眾人一樣將目光移向王嬸那。
她記著上回王嬸看了趙嬸做出來的新款時，就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還問她自己能不能也做一件。
只不過當時沈寒瀟因為顧慮著新款還沒出售，便讓王嬸等一陣子，等新款「面世」了，她想仿製再做。
那開口問沈寒瀟的嬸子沒想到回答她問題的竟然是王嬸，她原先接到手裡沈寒瀟分下來的衣領子時，還很有些不確定。
不僅她，所有的嬸子基本都是同樣的心情。畢竟她們都沒見過這樣奇特的領子，一下子都有些擔心自己沒法做好沈寒瀟給的活兒。
而現下王嬸的話一出來，嬸子們便率先信了四五分。
那嬸子張了張口，想問些什麼，但眼角餘光一觸及沈寒瀟，又猶豫著沒問出口。
王嬸手裡也一樣捧著沈寒瀟發下來的衣領子，上回沈寒瀟跟她說什麼時候可以仿製了，會再告訴她時，她就一直等著了，這會兒一見沈寒瀟發放這款領子，她便知道可行了。
她的心情很不錯，見那嬸子欲言又止的模樣，不需要怎麼思考，便看出了對方大概想問什麼。
她頓了頓，並沒有再說些什麼，而是看向沈寒瀟那邊。
先下發放活兒的是沈丫頭，說話的人，也應當是她，而不是自己。王嬸有點懊惱自己方才忍不住開口，以至於好好的打斷了沈寒瀟的話。
沈寒瀟接收到對方的目光，抿嘴沖她微微笑了一下。
那嬸子顧忌著沈寒瀟在，沒問出自己想問的問題，而別的嬸子捏著手裡見所未見的衣領子，已然忍不住心頭的好奇了，半晌有個嬸子便開口問道：「王姐兒可是見過這領子做出來的衣裳？」
剛剛那嬸子沒開口，王嬸還可以保持沉默，而現下這嬸子直接問出來，王嬸卻不好繼續沉默著了。
她望著沈寒瀟臉上那似是安撫的笑容，默了默，才道：「見過，這領子做出來的衣裳很特別，也很討喜。」
李嬸和林嬸她們也一樣見過，緊跟著也說道：「沒錯，很好看的，大家就放心做吧！」
嬸子們見狀頓時都明白了。
李嬸王嬸都是頭一批接過活兒的人，看樣子，這歪領子便是上回她們做過的活兒，所以才能這般篤定地說這領子做出來的衣裳效果很好。
——李嬸林嬸她們能做的，她們也一定能做到！嬸子們不禁捏緊了手裡的領子，暗暗下定決心，想著自己這次一定要用十二分的努力，好好完成沈寒瀟交給她們的任務，一定不能比李嬸林嬸她差，最後被沈寒瀟小瞧了去。
只是短短一瞬間，嬸子們不確定的神色都煥然一新，變得充滿幹勁兒，沈寒瀟見沒問題了，便接著給嬸子們分配活兒。
王嬸臨走前，沈寒瀟還同對方說：「嬸子上回問我可否仿製，這回嬸子就可以做了。」
王嬸並不意外，卻還是微微露出點笑容，道：「沈丫頭一口氣接了這麼多活兒，都是那款設計，想來上次的那件衣裳，應當很受歡迎吧？」
「唔，還不錯。」沈寒瀟笑著道。
而今天，當沈寒瀟將那用來做參考的半成品衣領交到幾個嬸子手上時，她們卻並沒有像昨天的嬸子一樣露出丁點新奇或是不確定的神色，而是自然地接過來，好像早就知道沈寒瀟會給出那半成品。
沈寒瀟眉頭動了動，稍作思考，便明白了。
看來這幾個嬸子應當都去過別的嬸子那，看過她們用來參照的衣領子，所以知道今天來她這接活兒，也一樣能拿到這衣領子，因而並不意外。
沈寒瀟正想著，便聽得一個嬸子說道：「俺就說，沈丫頭若是給我們接活兒，應當也是這種。」
「嗯？」沈寒瀟歪了歪頭。
嬸子於是眉飛色舞地接道：「俺看過別的嬸子做的衣裳了，原先從她們那看到這領子，俺還想著這領子做出來的衣裳應當會有些奇怪，哪知嬸子一做出來，嘿！那就整個都不一樣了！」
另一個嬸子見她跟沈寒瀟說得挺熱乎，也不甘落後，「俺也是，俺是看的王嬸做的衣裳——」
她說著有些神秘兮兮地拍了拍手裡的衣領子，道：「沈丫頭我跟你說，王嬸的手活兒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活兒也快，人昨夜才從你這接了活兒，我今兒下午去找她，她就已經做了一件衣裳，就差縫製花樣紋路……」
「嘿，我也是去看的王嬸！」另一個嬸子沒等她說完，便迫不及待地跟著開口跟沈寒瀟報備情況，「她沒做好花樣的衣裳都那麼好看，等整件衣裳完工了，那還了得！」
沈寒瀟默默聽著，嬸子們誇王嬸時，眼神語氣都並沒有虛偽的成分在，她們是真的佩服王嬸的手活兒。
她挺樂得見到這樣的情況，因而並沒有出聲打斷嬸子們的話，認真地聽嬸子們說完。
嬸子們誇了王嬸一通，才意識到沈丫頭似乎沉默的時間有些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