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 甘之如飴

第297 甘之如飴

以沈寒瀟的性子,應當是過來拿什麼東西——他的床旁邊就是梳妝台,她應當是過去拿梳子之類的物件兒。

雲淮這樣想著,即使他清楚沈寒瀟即便是去梳妝台,也應當不會是這樣直朝著他床而來的方向。

而當沈寒瀟的腳步逐漸靠近他的床時,他終於確定了心裡隱隱約約的猜想,她真是專門過來看他的。

雲淮險些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復又開始想,自己睡覺的模樣應當不難看吧?平日里在軍營中,他沒少見手底下的人睡著的模樣,大多都是翻著肚皮打著胡,有的枕邊都流了一灘哈喇子,姿勢可謂狂野至極。

雲淮確定自己睡覺是不打呼的,因而平日里也沒怎麼憂心過自己睡著之後會不會打呼影響自己在沈寒瀟心中的形象。

只是現下沈寒瀟忽然走到他床邊來看他,他就開始關心自己的睡姿了。

沒人能看見自己閉上眼睛睡覺的樣子,雲淮自然也想象不到自己閉眼的樣子。然而沈寒瀟就站在他床前,即便閉著眼,他也能清晰感受到兩道停留在自己臉上的視線。

像雲淮這樣武功高強之人,對他人目光或打量的感知總是格外敏銳,亦能分辨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善是惡。

沈寒瀟的視線並沒有任何攻擊性,可雲淮仍是覺得有些緊張,卻又不能在人家眼皮底下動一動眉毛或是嘴角,他連眼球都沒動一下,否則這樣豈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自己在裝睡?

雲淮心頭正一邊想著自己的睡姿,一邊好奇沈寒瀟過來盯著他看是為了什麼,而後便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響,像是衣服摩擦之間的窸窣聲。而後,額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

雲淮心頭的所有想法頓時一空,在這一瞬間。整個腦海里都是空白的,唯有額上清晰地觸感,傳遍了四肢,流遍他渾身的血液,最終,這股溫度停留在他的心房上,烙印搬刻下了痕迹。

他怎麼也沒想到,沈寒瀟是走過來給他一個親吻的。

雲淮長到這麼大,頭一回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在乎一個人,這些情緒陌生而熱烈,自他察覺出自己對沈寒的感情開始變了的時候,這些情緒就一直壓在心底。

直到昨日沈寒瀟答應了他的告白,還說她也一樣喜歡自己。

他心中的觸動遠比自己表現在沈寒瀟面前的還要激烈。

昨夜沈寒瀟睡下之後,他躺在這邊的床上,仍興奮激動得睡不著覺,便側著身,就著銀色的月光,一遍遍地描摹另一邊已經睡得安穩的沈寒瀟的面部輪廓。

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喜悅。

而夜晚的沉寂,卻又無聲地,悄悄地沖刷著他心頭的喜悅,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開始不確定,不確定自己聽到的是不是真的,自己感受到的會不會是假的——

寒瀟說她喜歡自己,會不會只是因為,這段時間自己跟她相處的久了,而過去她從未跟別的男子有過這樣的接觸,以至於她分不清,她對自己究竟是友情還是愛情?

雲淮一向看不慣那些一碰到愛情就患得患失,跟沒了腦子一樣的人,可這會兒他明知道這種可能很小,明知道沈寒瀟應當不會是分不清感情的人,寒瀟主動吻自己的時候,眼底的愛意他也不可能看錯。

可他還是忍不住。

他太心悅這個人了,情緒也總會被她這個人牽動,而自己心悅的人也剛好喜歡自己,這樣的好事,只有在話本上才能看到。

實際上他周圍的人,大多總是到了適婚的年紀,便被家族安排聯姻,同門當戶對的人成親。

這其中又有多少人,在成親之前,甚至一面都沒見過?

而這些新人往往是在相處中處出感情,再一點點將這些感情變成習慣對方存在的本能。當然,也有些新人成了親之後,即便過了好幾年甚至十幾年,也依然相敬如賓,感情淡薄。

雲淮之前就想過,他想追求沈寒瀟,讓她真正成為自己的妻子,無論是從現下他身處的情境來說,或是他跟沈寒瀟的關係,都適合循序漸進,他想走那些新人走的那條路——慢慢跟沈寒瀟處出感情來,讓沈寒瀟習慣自己的存在,直到離不開自己。

或許這其中不會有太多愛意,更多的只是習慣,可人生在世幾十年,又有誰能一直對心上人保持著熱忱的愛?到最後,自己的妻子或是相公,也會慢慢成為家人一樣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是習慣引起的感情,還是愛情,又有什麼區別呢?只要能同對方廝守一生,便足夠了。

在雲淮昨天沒一時衝動說出自己的念想之時,他都是這麼打算的。

然而當他親耳聽到沈寒瀟說心悅他,當沈寒瀟主動撲上來吻他,當沈寒瀟那雙總是自信滿滿,面對敵人時桀驁不馴的、充滿不屑與殺氣的眼睛里,裝著柔軟的情意,而這樣的眼神還是屬於自己之時,即便心裡在那個時候感到了巨大的滿足,可夜深人靜之後,雲淮想,他內心深處,大抵還是不滿足的。

他希望沈寒瀟只是喜歡他這個人,而不是因為過去那些相處,不是因為什麼習慣,只是,單純的喜歡。

他怕,怕往後若是有什麼人也跟自己一樣有機會同她陪伴一段時間,甚至陪伴的時間比他現在的更長,那麼,沈寒瀟會不會也隨之對那個人產生感情?

她若能因為相處中產生的習慣而心悅於他,又何嘗沒可能對別人也產生習慣呢?

雲淮輕輕抬起手,手背捂住眼睛,

……可寒瀟也說了,她說自己好看,說除了自己,別的人再好看她也只是欣賞而已,卻不會把那個人當成心目中認為最好看的人。

他永遠是寒瀟心中最好看的人。她是這麼說的。

大半夜的,雲淮想得一會兒喜一會兒憂,忍不住又將手背撤下來,偏頭去看睡夢中的沈寒瀟。

看了一會兒,他幽幽嘆了口氣,心道城裡那些公子哥兒們說得真准。

情之一字,最會讓人患得患失,卻又甘之如飴。

雲淮也不知自己思考了多久,把過去他跟沈寒瀟相處的日常翻出來,一一比對,搜查對方行為舉止中有包含著對自己感情的蛛絲馬跡弄了多久,最後才終於抱著滿腔的糾結睡了過去。

睡著之前,他還最後看了一眼沈寒瀟,有些怕一覺醒來,他跟沈寒瀟互通心意的事就全是他做的一場夢。

而此時額上的溫度,卻無比清晰明了地傳達給了雲淮一個消息,那就是,昨天發生的是都不是夢。

寒瀟是真的心悅自己的。

回過味兒來,他激動得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完全顧不上自己剛剛還想著不能讓沈寒瀟發現自己在裝睡。

他只是很想很想,立刻就見到沈寒瀟。

而後,撞入眼帘的便是烏髮披散,神色溫柔的沈寒瀟。

他動了動喉結,沈寒瀟也在下一瞬撤開了嘴唇,對上自己的目光,他清楚看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緊接著又恢復如常,還笑著對自己打招呼。就像剛剛偷親被抓包的人不是她一樣。

「……早安。」他沙啞著嗓子說。

沈寒瀟眼珠子動了動,笑嘻嘻道:「沒想到,你還會裝睡啊。」

雲淮一噎,知道就好,還說出來做什麼?真是,這人就是故意的,想笑話他呢。

雲淮也輕輕笑了一下,回敬道:「我也不知,寒瀟還會偷親呢。」

雲淮聲音本就低啞,現下因著剛睡醒,嗓音比平時便更沙啞了一些,其中又含著些微笑意,聽得人好不舒服,以至於沈寒瀟完全沒在乎對方竟然用偷親這兩個字來形容自己。

她摸了摸被對方的聲音蘇了一把的耳朵,大大方方承認道:「就親了,怎麼?不樂意啊?」

沈寒瀟勾唇笑了笑,眼底的狡黠又浮上來了,「不樂意那我以後就不親了。」

雲淮臉色頓時一黑,想也不想地回道:「誰說我不樂意?」

沈寒瀟挑著眉看他。

雲淮眯了眯眼,忽然手肘撐起上半身靠近沈寒瀟,而後撅起嘴,輕輕在沈寒瀟嘴角啄吻了一下,發出一聲細微的「啵」。

偷襲成功,他重新躺回去,看著還神色有些錯愕的沈寒瀟,道:「若是寒瀟這樣做,我會更樂意。」

……玩不過玩不過。

沈寒瀟下意識抿了抿嘴,耳垂紅了一點,飛快看了眼雲淮幽深的眸子,在移開落在對方的胸膛上,原本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因為他剛剛的動作,已經滑到了腰間。

白色的裡衣微微敞著,露出裡邊健碩的胸膛,隱約可見胸前突起的一點……

沈寒瀟覺得比起雲淮的眼神,眼前這一幕顯然更加挑戰她的定力。

她忙將目光重新移回雲淮的臉上,不敢再看其它地方。

雲淮還在盯著她看,一副等著她承諾以後也會那樣吻他的模樣,她無端不想讓對方如意,便故意不理會他的暗示,抬手摸了摸嘴角,說了句十分毀氣氛的話:

「你沒漱口。」

雲淮:「……」他咬了咬牙,被氣樂了。

「是沒漱口,可我沒伸舌頭。」他眯著眼回道。

沈寒瀟耳垂又紅了一點,「醒了快去做飯,我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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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當家福滿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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