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靈魂出竅

看着明黃的傳位詔書，青行和青律姐弟倆久久的不能回神。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先皇會將皇位真的傳給青律，但青行驗看過真偽，無論是安公公之前的身份還是詔書上的筆跡，都能確認這份詔書確是真品無疑。

「不管了，只要這個是真的，那咱們就是名正言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青律的想法非常直接，結果已經是這樣了，還去追究那個原因又有什麼重要？

「哼！」青行就沒他那麼衝動了，「你也不想想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會不會把你給撐死！」

她並不是真的見不得青律高興，只是她同時也意識到了此次被西夷精銳圍城的嚴重性。

看來知道有這份傳位詔書存在的並不僅僅只有安公公和他們姐弟了，目前呆在王庭皇宮裏的那位必然也已知曉。原本青行即使知道城外的西夷精銳是沖她和青律來的，卻也並沒把他們當一回事，但因這份詔書的現世，她的認知便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僅僅是憑着她和青律兩個失寵皇子皇女的身份，現在對宮裏的那位已經沒了什麼威脅，那些密探引來的兵尋找不到他們也自然會罷休，只需往後不往槍口上撞就是了，平平安安一世到老沒有問題。

但現在卻因這一紙詔書，已將他們陷入你死我活的敵對境地，無論如何，宮裏的那位都不會給自己的皇位留下這麼大的隱患。

怪不得這些天都是圍而不攻，想必他們在等，等援軍的到來！

僅憑他們現在的兵力，想要拿下臨貢城肯定不是什麼問題，但想要抓住青行和青律姐弟，那就有些不夠看了，這也正是儘管外面大軍圍城，悅來客棧里依舊我行我素的重要原因。

顯然青律這時也回過神來，「不好！咱們要趕緊撤離！」

「怕是已經晚了。」青行冷笑了聲，儘管她不能確定安公公選擇這個時候到來有沒有問題，但圍城的日子已經不短，這些時日她一時在擔心着顧嘉的病，並沒有顧得上，想必那位的援軍不日就要到了。

不過就算是能跑，她也沒打算就這樣離開。

「你怕了？」青行目光灼灼的緊盯着弟弟青律，不錯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哪能呢？我知道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咱們退讓得太多了，才讓他生出能將我們趕盡殺絕的錯覺，如果不給他點顏色看看，小爺怎麼能咽下這些年積攢下的惡氣？」

還好面前這個才決定要爭奪權利的弟弟並沒有絲毫的退縮，反倒興奮得渾身都快顫抖起來。

青行就是在試探弟弟的決心有多堅定，只要他剛才臉上閃現一剎那的猶豫，她立即就打發人將他送走，送得遠遠的，永遠不準回西夷，保他一世平安就好。

但他既然有奪回屬於自己東西的勇氣，那她也同樣支持到底。

現在她要怎麼做呢？如果要是東家醒著，或許能支不少的妙招吧，光她能鍛造精良的武器這一條，就足夠幫得上大忙。再回到頂樓，青行站在顧嘉的床邊黯然傷神。

雖然她一直都在向東家學習，且從她的身上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但想到即將要進行的事情，心裏還是沒底。只有靠近東家，她的腦子似乎才能靈活的運轉起來。

本來她只想着要給西夷朝廷一些教訓，然後就帶了東家回大靖京城去治病，可照現在的情形，她怕是一時脫不開身了。

可東家怎麼辦？

如果是將這樣的東家託付給別人，青行是怎樣都不會放心的，而且回京城路途遙遠，也不知東家能不能承受，或許捎信給衛醫聖，請他來一趟貢城也不知可不可行。

青行暗忖，憑東家曾救了衛家爺孫的交情，衛醫聖收到信件后應該不會不聞不問，但就怕這一來一回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太久，東家的身體會出現什麼變故！

就在青行絞盡腦汁的為顧嘉的事情犯愁的時候，原本早就沒了意識的顧嘉突然感覺到了疼痛！

撕心裂肺般的疼來得令人猝不及防，而且彷彿沒有止境一樣，痛苦像一浪高過一浪的潮水，將她淹滅、讓她沉淪！

天，這是怎麼回事？

只是此刻顧嘉根本就沒辦法去思考自己的處境，先從頭再到身軀、四肢，遍佈都是撕裂的疼痛，痛得人想死卻又死不了的感覺。

不知道這煉獄般的痛到底持續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硬抗過後，終於對疼痛有了些免疫，在感覺經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之後，她終於能正常的喘氣了，只是當她意識回歸后，卻心驚的發覺自己所處的位置正在一點一點的上升。

就像是小時候抬頭仰望不小心放飛了繩子的氫氣球，即使是以她的視角，依舊感覺到嚴重的不對勁！

「青行，青行！」她能看到青行就坐在她的面前，可是無論她花費多大的力氣叫喊，可對方卻像聽不到、看不到她一般，對她的呼喚充耳不聞，還緊握着她的手一個勁兒的追問要怎麼辦。

抓着她的手？顧嘉此時才發現不對勁在哪裏了。

明明她的手正慌亂的伸向青行求助，那青行握著的又是誰的手？等她低頭仔細的打量自己，才發現她的身子早已成了一個透明狀的虛影，而軀體還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

靈魂出竅！這個狀態讓她莫名的覺得熟悉，貌似剛穿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狀態，是在與渣系統綁定之後，她才真正的融入到大花的身體里。

現在她任務失敗，自然也到了意識離體真正煙消雲散的時候了。

「渣系統，渣系統！」顧嘉的心裏很酸楚。

在倒計時之後就讓她煙消雲散不好嗎？為什麼又讓她再經歷一次苦楚！就算是痛過一陣她也能忍，但更受不了的是以現在這樣的狀態再一次面對離別。

顧嘉自認為不是一個感情炙熱的人，但不代表她不重感情。在大靖每一個深交的好友都是經過了細水長流的磨合，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每一位她都十分珍視，這單方面的告別於她簡直就是一場比疼痛更無法忍受的折磨。

可惜渣系統沒有半點回應。

是了，既然自己就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渣系統跟她是一條船上的蚱蜢，自然也無法倖免。

哎，只是為什麼到最後，都只留下她一人呢？

顧嘉的感慨還沒有抒發完，還沒來得及琢磨青行問她要怎麼做的到底是什麼難辦的事情，只覺得突然一陣天眩地轉。她輕飄飄沒有份量一樣的軀體突然被什麼力量猛烈的吸附住了，以飛快的速度正朝未知的地方飛速前進。

這是她從身邊一掠而過的影像里感知到的，速度快得就像老式電影里穿越時空隧道。

一切恐懼都來源於未知，但當顧嘉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狀態已經沒可能變得更遭的時候，整個人也慢慢的由慌亂的手腳亂動拚命掙扎變得平靜下來。

她現在的狀態也感受不到冷熱，哪怕是穿過風雪也無知無覺，又在經歷過一場前所未有的疼痛后，整個人虛脫得厲害，平靜下來之後乾脆打了個盹兒，因為這樣永無何止一般的飛奔實在太無聊乏味了，迅速太快看什麼都只是浮風掠影，連風景都欣賞不了。

至到身子陡的來了個急剎車，又因慣性讓她在空中翻了幾個筋斗才睜開眼，只是這一眼只差沒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這是什麼地方？

一片衝天的刀刃寒光閃閃，就在她的腳下！

顧嘉的身體沒有份量，卻又能出奇的懸浮在半空，乍一看到腳下的情形，嚇得趕緊使出狗刨式的游泳姿勢，努力將自己的身子往上爬了幾公分，這才堪堪避過底下如洪流一般的『刀山箭嶺』！

入目全是頂盔摜甲的兵士，而且一眼還望不到邊。以前從書本上看到千軍萬馬這個形容詞，顧嘉只覺得那場面肯定氣勢恢弘得很，但真正的親臨現場，才能體會到來自心靈的震撼！

怎麼形容呢，數萬人的腳步聲整齊劃一，腳底發出同一頻率的震動彷彿直接連到了心臟，每一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一樣，由震動帶來的酥麻讓整顆心臟跟着蜷縮、舒展，無論是情緒還是反應，彷彿都完全不由自己了。

「……停！原地紮營！」

「……原地紮營！」

「……紮營！」前方的命令經過一層層的傳遞下來，才終於切斷了顧嘉的心臟與士兵腳步聲之間的聯繫，終於又能掌控自己的情緒了，她抬頭看了下天色，果真已經夜幕降臨。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帶到這個地方來，四周一片荒涼，都看不清具體是到了什麼地界，但從士兵嘴裏冒出的隻字片言裏，她還是能分辨出這是大靖的軍隊。

據她所知，目前大靖還暴發着大規模戰事的地方就只有蘭州府的邊關了，又是荒涼之地，這麼說也應該是到了大靖與西夷的邊境地帶。

若非是到了蘭州府？

那……是不是代表她就要見到五花了？顧嘉的雙目陡然一亮，整個人又精神起來。

顧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個人缺點不少，優點不多，而隨遇而安恰好是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既然現在的情況即使再糟也糟不到哪裏去了，那要是最後能見五花一面，於她也算是有始有終，功德圓滿。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便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在所有正搭建營地的兵士中來回穿梭，以期能尋到五花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