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唯有在一起那麼難

第6章 唯有在一起那麼難

第6章唯有在一起那麼難

一生有很多天沒見到她師兄了。後來聽趙吉祥說最近醫院實施醫療隊下鄉,主治醫生作為第一批下鄉隊開拓去了。一生表示了解,其實當主治醫生很累,不僅常常要面對大型手術,還要鑽研醫療技術,有時一天睡不上幾個小時。她師兄雖然還年輕,卻不得不承受作為主治醫生的壓力。

七夕節的那天早晨七點,她收到了言珩發來的短訊,上面簡單寫着:小師妹,牛郎盼著的七夕來了,你也要快樂。字裏行間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情感,卻帶着一份特殊的心意。一生回了一句:師兄,織女表示她很快樂。發完這條短訊,她本想起床收拾去上班,驀然發現今天是星期天,正好休假。得知是休假,她立即又倒在床上睡去,一睡就到了下午四點半。

她撓了撓頭髮,走到廚房想熱杯牛奶喝,牛奶剛放進微波爐里,手機響了。她顛顛地跑去接電話,居然是應該在七夕最忙的趙吉祥!

「喂?」一生奇怪地接聽。

「啊……」頓時那頭傳來趙吉祥發狂的聲音。一生嚇了一跳:「你神經抽了?」

「一生,」趙吉祥號啕悲憫,好似一生死了一樣,「我家小桌子今天回學校寫報告,不陪我過七夕。」

一生嘴角抽了一下,她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居然是此等小事?她沒好氣地說:「那你一個人過唄。」

「多孤獨,多寂寞。」趙吉祥極其委屈地道,「明明有男人,卻要享受單身的待遇。」

「那你想做什麼?」一生對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這種微不足道的事,也要這麼痛苦,實在是大驚小怪。趙吉祥卻不這麼想,她本來所有的計劃都想好了,看電影,去酒吧,親吻,要是彪悍點,勇敢點,就直接獻身。她所有的算盤都打好了,結果被潑了一盆冷水,沒有男主角,她還唱什麼戲?

趙吉祥捏着手上兩張排了幾個小時隊才買到的電影票,極其不甘:「一生,我請你看電影。」

「啊?兩個女的在七夕節一起看電影?」她怎麼覺得這麼詭異?

「嗯,我在人民廣場的那家電影院等你。」

「啊……」

……

一生始終覺得彆扭,好好的七夕情人節,倆女的出去看電影?當她與趙吉祥會合的時候,表示很驚訝。趙吉祥今天很細心地打扮了一番,打粉底,畫眼影,塗口紅,穿着紅色的性感連衣裙,相較之下,一生顯得太過樸素,白色棉質T恤衫,泛白的七分牛仔褲。

趙吉祥親昵地挽著一生,甜甜地道:「走,一起去看電影。」

一生古怪地看着趙吉祥:「你看起來很開心。」

「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何不天天開心呢?」說着她就把一生拽進電影院了。

顯然,她們這天看電影,確實是個大大的錯誤。眼見幾乎全是情侶雙雙入場,兩個同性顯得格格不入。兩人坐好位置以後,趙吉祥又不開心了,眼巴巴地望着其他位子上親昵的情侶,極其嫉妒地說:「實在是太過分了。」

正在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等著電影開幕的一生被趙吉祥突然的暴躁嚇了一跳,手裏的爆米花掉了一地,她側頭望向嘟著嘴的趙吉祥。

「明年我要把B市所有電影院的單數座位票買回來,讓他們不能坐雙!」趙吉祥說着抓起一生捧在手裏的爆米花塞到嘴裏嚼。

瞧,吃不到葡萄的不說葡萄酸,直接毀滅掉葡萄籽,讓人再也吃不上葡萄。

電影剛開始播放,趙吉祥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趙吉祥沒好氣地接聽:「找我什麼事?你不是很忙嗎?」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趙吉祥的臉色緩和了一點:「我跟一生在人民廣場的電影院裏。」

趙吉祥又道:「沒人陪,就叫上一生了啊。」她頓了一下,等電話那頭說完,再道,「好吧,是你說的,我這就去你們學校。」

趙吉祥掛掉電話,拉着一生:「走,去A醫大。」

「啊?」一生被拉着踉蹌了幾步,使了一把力讓趙吉祥停下,問道,「為什麼去A醫大?」

「小桌子說讓我們在A醫大鵲橋相會,他的論文快寫完了。」

「你們鵲橋相會,關我什麼事啊?我可不想當電燈泡。」她當即想白趙吉祥一眼,不想趙吉祥說:「你的親親竹馬也在A醫大哦,特意囑咐我,帶你過去。」

自從那晚「報告」事件,一生也未見過宋安辰,心裏的疑惑也解不開,她一直以為是宋安辰心想她知道這件事不敢面對,故意躲着她,卻不想原來宋安辰回學校寫論文去了。

她突然發現自己開始那麼愛胡思亂想了。

去A醫大也好,那個地方,是她一直夢想着的地方呢。

A醫大屬B市的大學城內最大的專業性大學。當一生走進這所她從小夢寐以求的大學時,心裏突然沉甸甸的。路途臨水的江畔,楊柳依依的樹下,走來一對對情侶,或坐在椅上相靠着,或親昵行走在樹下散步,在夕陽的餘暉下,有種慢慢變老的浪漫。

很多人說,A醫大的環境很適合談戀愛,來了A醫大,不談一次戀愛,枉來一場。如今看來確實不假,很浪漫。

趙吉祥帶她去了圖書館。A醫大的圖書館有六層,弧形分佈。兩人上了南門,到了四樓才找到正在做筆記的他們。

那是一張四人桌,桌上佈滿了書籍。宋安辰戴着一副學生用的黑框眼鏡,黑框眼鏡架在他英挺的鼻樑上,襯着他白皙的皮膚,宛如清秀又懵懂的少年,他和小桌子一人一邊,顯得很認真,就連她們的到來也沒有察覺。趙吉祥一屁股坐在小桌子身邊,放低了平時的大嗓門,挽着他的手臂道:「心肝,還要多久?」

她的突然而至,使得原本全神貫注的兩個男人嚇了一跳,小桌子渾身一抖,宋安辰停下筆看向對面。小桌子道:「我沒安辰效率高,他完成了,我沒有,他現在幫我找資料。」

一生望了望宋安辰,只見他正含笑望着她,平平淡淡的笑容,卻讓一生很不自在。一想到報告單,她就分外不舒服。

「一生,別站着,坐啊。」趙吉祥看一生傻站着,連忙招呼她坐自己對面,宋安辰的旁邊,也就是一個桌子上唯一的位置。

一生遲疑一下,還是坐在他旁邊。

離宋安辰近了點,她反而不自在,隨手拿一本書翻了幾頁,結果翻到了女性生理構造這一章。她還只是簡單掃了一眼,宋安辰卻在旁邊輕聲道:「你這個不懂,可以問我。」

她立即停下翻頁,朝他掃了一眼,他卻一副知識淵博的樣子:「生理學,我可是滿分。」

小桌子幫腔:「你婦產科學貌似也是滿分。」

「貌似宋安辰每年都拿國家獎學金的吧,科科都是第一。」趙吉祥也來一句。

一生望着宋安辰嘴角掛着的笑容,不禁哆嗦起來,這個非人類,了解女人構造那麼清楚幹什麼?她側臉問小桌子:「你學這個肯定也很厲害吧。」

「沒安辰厲害,嘿嘿。」小桌子一談到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趙吉祥戳了他一下:「你怎麼能跟人家宋安辰比,他可是周教授的關門弟子。」

「呀,安辰,教授不是叫你七點之前去他辦公室一趟嗎?」

宋安辰站起來,摘下眼鏡,把一份資料遞給趙吉祥:「你幫阿源抄一下,我先走了。」

「好。」趙吉祥傻了一下。

一生也茫然,不想宋安辰直接把她拽走了。她跟在後面問:「你拉我幹什麼啊?」

「人家二人世界,你當什麼燈泡。」

「那倒也是。」一生點頭,「可是,你有事,我怎麼辦?」

「很簡單,跟我一同去見見我的恩師。」

「啊?」一生傻眼了。她不認識那個周教授,她去見他幹什麼?以什麼身份?兩人走出圖書館,一生越想越矛盾,想把手抽離宋安辰的手掌,卻不想他握得很緊,她抽不出來。

「那個,我去不大好,要不我在一個地方等你?」

「以你的好奇心,會丟了。」宋安辰頓了腳步,轉身看着她。

「我保證乖乖地站在原地。」

「嗯?」他眉毛一挑,顯然他太了解她了,她的保證往往是敷衍。

「好吧,你不嫌丟臉就儘管帶我去,你恩師看見你有我這樣的朋友,肯定覺得你沒品位。」她此時穿得實在太寒酸了,與宋安辰的檔次差得太多。

宋安辰反而摟着她:「我願意。」一生抬眼看着他舒展的眉梢,一陣恍惚。

走到A醫大的校園裏,她彷彿成了焦點,回頭率很高,一生就納悶了,他們兩個很特別嗎?不就是一男一女走在校園中嗎?直到她聽見……

「那不是高才生宋安辰嗎?旁邊那女的是誰?還摟在一起?」

「啊,就是上上屆校花羅洛施追了多年也沒追到的冷情王子宋安辰嗎?他當年不是說不談戀愛的嗎?」

一生愣了一下。原來羅洛施就是追宋安辰追到畢業的校花。她咬咬牙,他其實早就跟羅校花暗度陳倉了。她甩甩胳膊,抖掉宋安辰的手:「被羅洛施看到不好,畢竟你跟她……」

「我和她什麼關係也沒有,你想多了。並且,我只想和一個人有關係。」宋安辰瞥了臉色泛白的一生一眼,抱胸覆在她的耳邊說道。晚霞抹在寶藍的天空上,每一寸都揮灑出淡淡的粉,襯出夕陽的無限好。A醫大校園陸續開始歸宿,道路上,人漸漸多了起來。

在道路上,有一道很獨特的風景,被八卦之人稱為「七七事變」。為何被如此八卦呢?因為一度風靡校園的黃金單身漢冷情王子此時身邊多了一名神秘女子,兩人親昵握手,甚至還摟着。現在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耳鬢廝磨!

宋安辰的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抱胸,在一生耳邊說話。動作對他們二人來說是平常之事,但對於傳言來說,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

搜索神秘女子,發現不是A醫大的學生,於是更加疑惑了,自然這也是以後的事。此時一生腦海中又蹦出了那夜在她家,宋安辰凝視她的那雙眼睛,心又亂跳了幾拍。她只好乾咳幾下,岔開話題:「別耽擱了,去你恩師那兒吧。」

宋安辰眼睛眯了眯,漆黑的眸子帶着他特有的氣勢,不攝人心魄卻也夠讓人心驚膽戰。一生別開眼,不去看他那種眼神,理了下自己的額發,看向別處。

「走吧。」宋安辰也不咄咄逼人,他太了解她了,她是一隻兔子,是着急不咬人的裝死絨毛兔,他只有先把她的毛順滑溜了,才好下手。

一生望着先行一步的宋安辰,暗地裏吐吐舌頭,翻舊賬,她很怕,想起年少自己把自己的竹馬給強迫了,然後逃之夭夭,逍遙法外。現在她最怕的不是宋安辰本人,而是他的舊事重提。

周教授正坐在書桌旁看書。他戴着一副老花鏡,頭髮花白。他年齡不是很大的樣子,卻有很多顯老的特徵。這是一生見到周教授的第一印象。

宋安辰一進屋,周教授便摘下他那老花眼鏡,惺忪的眼睛眨了眨,略帶疲憊地抬眼望向宋安辰:「安辰,你的學術論文我幫你發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被採納,學校方面最近問我,你願意不願意在學校當個助教?」

「不了,在醫院挺好的。」

周教授表示知道了,目光隨便掃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後的一生,本來眼睛微眯,待看清來人,倏然睜大眼,頗為吃驚地道:「呀,這個不是安辰的女朋友嗎?」他說完,笑眯眯地朝一生走來,上下打量,和藹一笑,「比照片漂亮多了。」

一生頗為訝然,不解地看向宋安辰,只見宋安辰噙著笑容對周教授說:「今天我們都沒上班。」

周教授點點頭,對一生說:「叫葉一生對吧?」周教授依舊笑呵呵地看她,一生有點蒙,突然而至的自來熟讓她找不到北,只能遲疑地點了下頭。

「認識你快六年了,一直知道安辰有女朋友,可那小子說你在外地讀書不能來,我看就是捨不得。」他爽朗笑了笑,回頭看宋安辰,「這會兒怎麼捨得帶你寶貝來了?」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當然要讓恩師看一看。」宋安辰撒謊從不臉紅,甚至眼皮不跳,眉眼帶笑,帶着毫無傷害的喜氣。

一生嘴角一抽,她還真有點消化不良了。

周教授領悟地點頭,開始和宋安辰討論些學術問題,宋安辰剛坐下,瞟了一眼正站着看他的一生,輕輕一笑:「你到沙發上看會兒報紙,乖。」

那個「乖」字自他嘴裏吐出,輕翹薄唇,語氣酥軟,在外人看來是一波電流,給人輕輕的、麻麻的感覺,而這個字對一生而言,是十萬伏特電壓,直接把她燒得外焦內嫩。

「哎呀,安辰,我知道你捨不得把女朋友晾著,不耽擱幾分鐘。」周教授假裝吃醋,語氣酸溜溜的。

「沒辦法,習慣了。」宋安辰很自然地笑了笑,那種感覺就好像真的成了一個習慣一樣。一生看不下去了,她從來沒發現宋安辰有這麼不要臉的一面,為了給他一個面子,她決定沉默。她坐在沙發上開始捧起報紙胡亂地看了幾眼,也沒真看進去,心不在焉的。她偷偷抬眼瞄向宋安辰那邊,只見他很認真地在聽老師講話,一絲不苟,那股認真勁兒又讓她回憶起宋安辰從小到大的習性,他是那種沒興趣就不會做,一有興趣就會做得最好的人。媽媽曾經總是指責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有毅力,不像宋安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一如既往地做自己所要堅持的事。

一生覺得,他這種精神說好聽點是執著,說難聽點就是一根筋。她才不要像他這樣呢。她鼻子拱得很高,藐視他一眼,卻正好被他偶爾抬起的眸子碰了個正著,他朝她燦爛一笑。

這笑容絕對不是友善的,一生敢保證。

「喀喀。」周教授見兩人「眉目傳情」便咳嗽提醒著。一生立即縮回去,嘀咕著宋安辰純屬故意對她那麼燦爛一笑。

她努力瞄了幾眼自己手裏拿着的報紙,感覺沒有任何興趣,全是一些醫學術語,在大學已經背了很多了,現在看了都倒胃口。她只好托著腮,一臉無聊地看着兩位兢兢業業的學者討論學術論文。

越來越無聊,結果她直接睡著了……

當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個厚實的背上,鼻尖偶爾能聞到一股沐浴露的清新香氣,偶爾留香,若有若無的那種,最讓人陶醉。一生睜開眼,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是宋安辰的後腦勺!她抿了抿嘴,不敢動彈,她此時正被宋安辰背着,兩人朝着校門口走去,在乳白色的月光下,漫步於學校的寥寥無幾的學生好似只是一些幻影,她突然覺得這偌大的學校里,只有她和他相依偎在一起,一起慢慢走向夜的寂靜里,相濡以沫。

一生復而靠在宋安辰的背上,從心底忽然感覺暖暖的。她真想一直走下去,走進屬於她和他的城堡里,從此公主與王子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惜,她不是公主,王子不會屬於她。她不過是一輛便宜的桑塔納,雇不起開賓利的司機。

她嘆了口氣,雖然聲音很輕,但被宋安辰聽到了。宋安辰的眼神在被洗過的月色里,顯得分外閃爍,比天上任何一顆星星還要明朗。

他是那樣一種人,決定要得到一樣東西,就會堅持不懈地去努力得到,不管過程是爭是搶,還是奪,即使會遍體鱗傷,他也從不想去放棄。

只要是他決定的事。

宋安辰把她背到校車棚內,站在他車的旁邊,在空曠的地下車棚內說話,聲音顯得特別大:「起來。」

一生裝睡裝不了了,猛地睜開眼:「我起來了。」

宋安辰把她放下,微微一笑:「睡得可舒服?」

「還行,就是四肢乏力,肚子睡背氣了。」一生伸個懶腰,困意十足的表情。

「經期是不是快來了?」宋安辰掏出車鎖,按了一下,極其隨意地說了一句。一生眨巴着眼,愣了幾秒,臉上火速紅了起來,這個大變態,他怎麼會知道?她忍不住側身看看自己的後面,沒有見紅啊。

宋安辰撲哧一笑:「別忘了,我解剖科學滿分。」

一生嘴角抽了一下,直接白了他一眼,這個大變態,比女人還了解女人,太可怕了。

宋安辰開車送一生回到小區內,這次他沒找破爛借口上去小憩一會兒,把一生送到樓下就揚長而去了。一生目送他的離去,突然有些小小的失望。她回到家,發現已經將近深夜,自己肚子竟然餓了起來。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一生只好煮開水泡包速食麵吃。她端著一碗面,顛顛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吸麵條。還沒吃幾口,她發現自己下身突然嘩嘩一聲,她訝然了。

宋安辰那個烏鴉嘴,一提此事,她「親戚」立即就來了。悲催的「大姨媽」半夜三更上門了。她連忙站起來,跑到衛生間去,更悲催的事情發生了,她的護舒寶沒有了。她欲哭無淚,只好先拿個護墊墊著,急急忙忙抓了桌上一些零錢就跑出去買生理用品。

她所在小區的超市不是24小時營業,當她佇立在超市門口的時候,幾乎要尖叫了。她望着已經有些荒蕪的四周,不禁打了個冷戰,今晚沒有「護舒寶」,她該孤枕難眠了。她咬咬牙,床單不能被玷污!

她衝出小區,去隔壁的小區超市買。

凌天小區的超市是24小時營業,不僅如此,超市特別明亮又寬敞,很像一間大型綜合超市。一生進去以後,發現她的決定是對的,這是一間很大的綜合性超市,買個「護舒寶」她直接轉暈了,找了半天才找到女性生理用品區域,可她看了看那整整一排的「大型創可貼」也不見她的護舒寶,不僅如此,這上面上架的都是價格超過兩位數的。她攤開手裏皺巴巴捏著的十塊錢,欲哭無淚。讓她情何以堪,這裏最便宜的也是十塊八毛錢,她錢不夠。她的「護舒寶」最多五塊八,她一直都用那個,早就想好了價格,出門也沒多想。

她開始焦躁了,讓她回去拿錢再回來,簡直要她老命。她來迴轉了一圈又一圈,試圖找個低於十塊錢的,最後她終於放棄了,實在沒有。

正當她要仰天長嘯的時候,她見到了遠處冷凍區的宋安辰!她打了一下寒戰,在這種時候遇見他,到底要不要向他求救?她來回踱步,進行了強烈的思想鬥爭,正想豁出去,卻見宋安辰推著購物車站在不遠處朝她曖昧一笑。

「猶豫牌子?」

一生睨了他一眼,不理他。

他訕訕而笑:「你繼續。」說着,轉車走人。一生一見熟人要走,干著急又不敢跑過去。她糾結萬分之時,宋安辰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她輕聲說:「回去煮點紅糖水喝。」

一生豁出去了,三步上前,把手裏的「大型創可貼」往他購物車裏一扔,然後望向別處:「啊,這個超市好多東西啊,我陪你買。」

宋安辰盯着購物車裏比較扎眼的物品,眼神中突然多了一絲促狹:「建議你用棉質的,網質沒有棉質的健康。」

一生張著嘴,僵硬地笑笑:「宋弟弟,不要這麼專業好不好?」

宋安辰不理會她,大大方方走進女性生理物品區,把原來一生丟在購物車裏的放回去,幫她挑了一些扔了進去,然後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這種嫻熟自然的購物姿態讓一生啞口無言。她是女人,買這東西尚且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大男人,居然還這麼好意思?

變態!一生在他背後唾棄一把。

「愣著幹什麼?不是陪我買東西嗎?」宋安辰轉身,一副帝王姿態。

一生「嗷」了一聲,跟了上去。不得不承認,宋安辰有居家男人的潛質,不買速凍食物,知道怎麼挑新鮮的蔬菜、肉類,生活用品也知道什麼最實用。此次購物,幾乎都是生活所需,不像一生,每次去超市,總會買些雜七雜八的零食或者冷凍食物。

宋安辰果然有自己的養生之道啊。

待結賬之時,宋安辰對收銀員說:「這些都獨立裝一下。」他所指的,就是一生的「大型創可貼」。收銀員輕飄飄地往一生和宋安辰身上瞟了一眼,人家沒表露什麼意思,一生就不好意思了,紅了一張小臉接過單獨出來的袋子。

出了超市,宋安辰說:「以後出門還是帶錢包吧。」

原來他知道她的窘態了。她乾笑兩下,聲音弱了幾分:「我以為這東西不會那麼貴。」

「這超市專給凌天小區的居民開設,裏面的東西有點貴。」宋安辰掃了一眼一生身上的連衣裙,和她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禁蹙眉,「你是不是沒帶鑰匙?」

「嗯?」一生眨巴眼,思索一下,立即睜大眼,哭喪般地悲鳴,「完了,鑰匙放在包包里,忘記拿出來了。」她今天晚上要流浪街頭了?她望着黑幕般的街道,感覺自己眼前一黑,很想暈過去卻暈不過去,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宋安辰。

宋安辰沉吟一會兒:「去我家住一晚。」

「啊?」一生退後一步,吃驚地望着他。

「你貼個大型『創可貼』,你認為我會對你做什麼嗎?」宋安辰突然面帶微笑,望着一生。

好像,是的。一生遲疑一下,望着身邊的宋安辰。怕什麼!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而且今天她「大姨媽」來了,就更不用怕了。

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真的很不妥。葉一生做最後的掙扎:「我給房東打個電話,讓房東給我備用鑰匙。」她連忙拿起手機給言珩打電話。

不負眾望,電話打不通。

她挺起胸,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好。」

宋安辰微微一笑,丹鳳眼眯起,如一隻狐狸。

凌天小區分兩種樓,A-C棟屬於複式樓層,D-E屬於平層,F則是高層。一般年輕的富二代都會選擇時尚的複式樓層,而宋安辰住的便是A幢區。

一生第一次來宋安辰的新居。裏面色調簡單,多以乳白和森林綠為主。一進屋便是寬敞的大廳。米色沙發上還放着十字綉抱枕!一生眼皮跳了一跳,一個大男人搞這玩意兒?

宋安辰看出她的抽搐,漫不經心地道:「朋友送的。」

一定是女孩子吧。一生睨了一眼,手裏提着她的女性用品,輕聲咳嗽一下:「我想去下洗手間。」

宋安辰側臉朝着黑桃木門的方向:「那裏。」

一生點頭,跑了進去。她立即反身關上門,呼出一口氣。她望了望這間洗手間,白瓷砌成,頭頂吊著一台金花燈,橙黃的燈下,照耀在鏡子裏的臉有些泛紅。

哎呀,肯定是在流血,血液特別活躍造成的。雖然她如此解釋,但她清楚明白平時的這個時候她臉上是毫無血色,跟個病人一樣,哪像現在紅光滿面?

她磨磨蹭蹭地處理好事情以後,出了洗手間,就見宋安辰端來一杯紅糖水遞給她:「喝了。」

一生接過,說了聲:「謝謝。」

宋安辰微微眯起眼:「喝完去洗澡,別泡澡,去淋浴。」

他還真專業,還真把女性經期當一回事,一生都自愧不如了,雖然她知道這些忌諱,但是她總是懶得搭理。

「那我睡哪兒?」一生四下望去,這房子很大,但她實在不了解,不知哪裏是客房。

「看你表現。」宋安辰抱胸睥睨着她,閃爍的眸子如晶瑩剔透的玻璃,要是往深處探究,則會瞬間碎裂,砸得她七葷八素的。一生不敢多看,也不去深究他話里的意思,直接奔到洗手間。

她調了調水溫,覺得適宜,便脫下衣服想沐浴一下,洗個乾淨。忽然,門口傳來敲門聲。她吃了一驚,條件反射般地捂住胸口,夾着雙腿,驚慌地問:「誰?」

「除了我還有誰?」門外傳來宋安辰的聲音。

「幹什麼?」

「給你送睡衣。」外頭的男人表示很無奈。

「我……我已經脫光了。」一生急於表達自己的緊張,卻不知這句話帶着某種意義上的誘惑。門外好一陣沉默,半天才道:「我把睡衣放在門外。」

這下又沒動靜了。一生盤算著還會有什麼事,結果等了半天也沒有聲音,她才稍微放鬆,重新開始沐浴。當她洗完澡,擦洗乾淨後用浴巾包裹身子,躡手躡腳地打開一道小門縫,往外伸出胳膊,去摸索放在門外的衣服。當觸及軟綿綿的布料以後,她一抓,把衣服抓了進去。當她攤開衣服一看,不禁傻眼了。這是一件相當性感的睡衣,摸起來手感極佳。她忍不住瞄了一下這款比較個性的睡衣品牌,手不禁哆嗦了一下。

LaPerla!這個品牌對於愛看時尚雜誌的一生來說並不陌生,令人噴血的睡衣,使人血壓增高的價格,意大利拉佩拉牌內衣也許是世界上最美麗,同時也是最昂貴的內衣品牌了。宋安辰家裏怎麼會有女人的內衣,還是高檔品牌?這顯然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一生腦子又胡思亂想起來,難不成宋安辰金屋藏嬌?

當她穿着這款「炫耀」系列LaPerla睡衣出來時,宋安辰正倚靠在門的對面,抱胸看着她。那目光中帶着幾許笑意,還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滿足。

一生第一次穿浴袍式睡衣,她一邊糾結地系著絲帶,一邊走出來抱怨:「這衣服布料太滑了。」

宋安辰走到她身邊,離得她很近,他輕扯着她的手放在一邊,幫她系絲帶。他那靈巧又修長的指骨盤着絲帶,環繞一圈,嫻熟地打了個結。

宋安辰輕輕靠在她的耳邊,微微嗅了嗅,幾許讚賞又誘惑十足地道:「嗯,很香。」

他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耳垂,使得她渾身顫抖,不禁後退了一步,然而整個右耳和臉已經紅得跟煮熟的小蝦一樣。宋安辰細細觀察着她這種微妙的變化,含笑看着她。

一生不敢看他,只覺得他眼中帶着一種獵食的感覺,而自己就好像是已經掉進陷阱的獵物一樣。

「我困了,我想睡覺。」一生道。

宋安辰笑道:「跟我來。」

她怎麼覺得這三個字這麼彆扭?她很心慌卻又有點放心。她有「大姨媽」護體,哪個男人敢動?這麼一想,她就心安理得地跟了過去。

兩人上了樓,讓一生始料未及的是,複式的整個大閣樓被宋安辰擴成一間開放式卧室,以及一間洗手間,超級大的卧室這麼空曠是不是有點浪費?裏面傢具全是米色調,床上用品是白色系列,給人的感覺就是乾淨整潔到潔癖!

一個大男人,喜歡這種容易髒的顏色這也就算了,但陳設這麼乾淨整潔實在是說不過去,一生一直以為男人是臭襪子滿地堆,桌上亂糟糟的那種邋遢樣。

她遲疑着無法動彈,宋安辰回頭看她:「怎麼了?」

一生抬頭,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我們一起睡?」她這是疑問句,她的意思是想說,就一間卧室一張床,這明顯是他的卧室,領她來這裏睡,難道是一起睡?她這絕對是疑問句,明眼人都會認可的。可偏偏宋安辰卻把這疑問句當成了反問句。他微微蹙眉,做了一番思索,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你敢保證你不撲上來?」

「喀喀。」一生嗆了一口口水,大怒。他這話讓人感覺她又想圖謀不軌。以前的那次純屬她醉了,她不清醒,而這次她相當清醒。她完全忽略了她剛才問話的目的,為這句話杠上了:「我才不是那種人,再說我『大姨媽』來了,我也不能撲倒你。」

「這樣啊,那一起睡吧。」宋安辰笑眯眯,眯起的丹鳳眼看起來極其妖嬈,然而語氣卻十分欠扁。一生當即瞠目結舌,他這話說得好像是她在請求他和她一起睡。

她立即跳開,離他三尺:「我在地板上睡就好了。」

「不行。」宋安辰無害而笑,「你『大姨媽』來了,會受涼。」

「那我去沙發上睡。」

「不行,沙發是水牛皮做的,屬涼性,對身體也不好。」

一生翕動着嘴,一時想不到自己要到哪裏睡,她最後只好抬眼:「那你委屈下,去睡地板或者沙發?」

「既然答應你一起睡,自然不會反悔。」說着,他拉着她的手帶她到床邊,把她按在床上,「你先躺着睡吧,我去洗個澡。」

說着他就走進一旁的洗手間里去了。一生傻愣著坐在床上,急促呼吸幾下。她的心怎麼跳得這麼快?

她極力想去鎮定,但耳邊充斥着嘩啦啦的水聲更讓她焦躁不安,她有些害怕。

面對宋安辰的時候,她的心裏總是痒痒的,看到那麼一張禍害又俊秀不染風塵的臉,還有一雙迷離卻帶着嫵媚的眼神時,她總有一種想收藏的衝動。

越想越害怕,她直接躲進被窩,捂著被子不去想。鼻息之間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與宋安辰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使得她又意亂情迷起來。

她搖晃着腦袋,不斷告誡自己,淡定,淡定,睡覺。

在她一直喃喃自語之時,宋安辰從洗手間走了出來,濕漉漉的髮絲滴著水滴,自他的額角滑過性感的鎖骨,浸透他的睡衣。一生半眯着眼,看着美男出浴的模樣,吞了吞口水,繼續碎碎念,淡定,淡定,睡覺。

當宋安辰坐在床上,擦拭著頭髮,輕飄飄瞄了一眼一生,卻正好逮到偷窺的她。一生尷尬笑了笑,有點傻氣。宋安辰好看的嘴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情侶款睡衣。」

「……」一生不知如何回答了。只見宋安辰放下毛巾,也進了被窩。

一生挪了挪,保持一大段距離。宋安辰不動,只是突然撐起頭,側身半躺着看着縮在被窩裏的一生。

「看我幹什麼?你不困嗎?明天還要上班呢。」一生忍不住又挪離他遠一點。

「設計LaPerla這款『炫耀』系列的設計師說這款衣服很適合年輕小夫妻。」

一生警惕地看着一臉神秘的宋安辰:「為什麼?」

宋安辰伸出手,還沒碰到她,她又挪遠了點,他笑道:「再挪遠點。」

她照做挪了一點,結果發現她已經在床邊上了,一下子重心不穩,搖晃着要掉下床了。宋安辰長手臂一勾,把她撈進懷裏,一臉無奈地笑道:「真聽話。」

一生瞪眼:「你是故意的。」

「嗯,我是故意的。」他輕輕摟着她的腰,俯身擁抱着她。一生被宋安辰突然的親昵怔了一下:「你怎麼了?」

皎潔的月光透著光亮通透的玻璃灑在地面上,砸碎了一地的銀光。藉著這樣和諧的光,隱隱約約能看見床上抱成一團的兩人。

突然,他的雙手收緊,狠狠地擁住她。一生又愣住了,雙肩有點疼,但是她分明不反感這個結實的領地,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和推拒。宋安辰啄了啄一生的小嘴,滿意地鬆開對她的禁錮。

一生終於回過神,本想推開他,跳出床外,遠離這隻揩油的禽獸,不想他反手一撈,又把她禁錮在他的懷裏,並且眯起眼睛,笑得很天真:「不好意思,一下子情不自禁起來。」

一生怒目瞪眼,她是生氣,但不是生宋安辰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為什麼自己那麼不爭氣,被他一挑撥,她就完全沉陷,毫無招架之力,甚至渴望更多?

宋安辰輕輕摟她入懷,在如此清涼的夜裏,他心底忽而產生一種莫名的感嘆,他懷裏抱着的,是這幾年裏總是讓他無法入睡的人。

「一生,我好想你。」宋安辰低喃著埋在她的脖頸之間,碎碎念着他一直很想說的話。

胡思亂想又心不在焉的一生並沒有聽進去,她這才反應過來問:「你剛才說什麼?」

宋安辰苦笑,略帶傷感的眸子瞬間換成促狹的目光:「沒什麼,就是很想一直這樣抱着你。」

她臉一紅,推拒着他,然而他卻固執地抱着她,有絲疲憊:「乖,讓我抱抱,讓我好好睡一晚。」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有一種已經疲憊不堪的感覺。一生不再動彈,老實地窩在宋安辰的懷裏,發着呆。

兩人皆不動彈地躺在床上,偌大的屋內頓時安靜得連呼吸都能聽得清楚。一生只是稍微挪動了一下,腰間的手便握緊了幾分,很警惕。她撇撇嘴,她只是想換個姿勢而已,又不是逃跑。

她擺好姿勢,閉了眼,可她這一閉就直接睡了過去,一生可是雷打不醒的「覺(jiao)主」。宋安辰聽見自己胸膛傳來輕輕的鼾聲,緊繃的身子這才放鬆起來,他微微鬆了松自己禁錮她的手臂,明朗的星眸如浩瀚的銀河,閃著千萬種光芒,但他所有的光芒只投射在一人的臉上,帶着溫柔,帶着一個男人看着自己女人的痴纏。

一生醒了,被身下突然地一熱嚇醒了。她坐在床上,睜眼看向寬敞的卧室,身邊已經沒有宋安辰。她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床頭柜上的鬧鐘,指針才指到六點。

居然這麼早?一生本想繼續躺着再睡一覺,可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她的臉不禁刷白了,掀開雪白的被子,朝裏面看了看,最終面色僵硬,嘴唇泛白。

在如此潔白的床單上,多了一點紅!這「中原一點紅」實在太突兀了。她立即跳下床,突然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好好的床單就這麼被她毀了。她小跑下了樓,卻見宋安辰半倚靠在灶台旁,眼睛盯着工作中的微波爐。當「叮」的一聲后,他倏然站直去取,原來他是在熱牛奶。他端著牛奶見到傻站着的一生,不禁笑道:「這麼早就醒了?」

「你也很早。」一生抿了抿唇,一時不好意思開口說她把他雪白的床單染紅之事。宋安辰把牛奶端在餐桌上,餐桌上已經放好了早餐,典型的西式早餐,麵包、牛奶、乳酪、煎雞蛋。

「過來吃吧,待會上班。」

「哦。」一生走上前,坐了下來,兩人便開始開動。這頓早餐吃得很安靜,一生幾次想開口,看着宋安辰面無表情的臉龐,便將話咽回去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宋安辰起身收餐具時,一生不得不鼓足勇氣對他道:「床單弄髒了。」

宋安辰頓了一會兒,歪著腦袋看她。她咬咬牙,臉已經通紅:「睡覺不老實。」

「沒事。」宋安辰輕描淡寫地回答,轉身去洗碗。

他這種若無其事的樣子,倒是把一生給愣住了。這個男人,好像對於這種尷尬的事情一點也不介意,難道是學醫早就鍛鍊出來了?

宋安辰洗完碗,走到廳里拿起電話撥了號:「喂,是百物乾洗店嗎?請到A幢1單元502來一趟,有衣物。」宋安辰掛完電話,朝一生走來。他把她拉到身邊轉了一圈,微微一笑,「還好沒把睡衣染上。」

「這睡衣是誰的?」一生小聲問了問。

「你的。」

「啊?」一生瞠目結舌,有些難以置信。宋安辰不理會她的吃驚,抬手看了看錶:「你先去整理一下,我們去上班。」

一生點了點頭,去洗手間整理去了。宋安辰望着一生的背影,嘴角勾著一股耐人尋味的笑容。

一生整理花了一段時間,當她剛一出來,只見宋安辰坐在客廳看書。察覺到一生出來后,他站了起來,微笑:「等業務人員來再走。」

「嗯?什麼業務人員?」

宋安辰報以微笑,此時門鈴響起,他去開了門。等了一會兒,一名女子走了進來,見到一生不禁驚訝起來,笑道:「宋先生,請問要乾洗什麼?」

「床單,上面濺了點血跡。」

那女子先是愣了一下,目光轉向一生,不無曖昧地掃視了她一遍,最後目光落在她脖頸間淺淺的吻痕上,似乎明白了什麼。女子撲哧笑了起來:「那我上去拿。」經過一生身旁時,還朝她眨了眨眼。

一生有些莫名其妙,問宋安辰:「你跟她很熟?」

「我是百物乾洗店的常客。」

那女子下了樓,抱着整套床上用品對宋安辰說:「宋先生,兩天後電話通知你取。」

「謝謝。」宋安辰微笑回應。

那女子又朝一生看了看,眼底帶着笑意,走了。

在一生看來,那女子的眼神極其不對,帶着如此曖昧的眼神!宋安辰看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不禁扶額一笑:「走吧,上班去。」

一生跟在他後面,下了樓梯。忽然,宋安辰停下來,一生跟着也停了下來,不解地看着他的後腦勺。宋安辰低聲笑了起來,完全沒由來地笑着。一生眼角動了一下:「你笑什麼?」

宋安辰轉臉看她,目光落在他昨晚留下的吻痕上,伸手撫過去,卻被一生躲開了。

「這東西,給人很多臆想。」他朝她淘氣地眨了下眼,繼續下樓。

一生待在原地,撫摸著脖頸處的那道不深也不淺的吻痕,心裏開始慘叫,這明眼人所想的肯定是不純潔的東西。

她要抓狂了。當他們走下樓,宋安辰對一生說:「你在這等著,我去取車。」

一生點點頭,看着他離去。等人很無聊,一生便掏出手機打發時間,這一看手機,她不禁愣了一下,上面赫然出現三個未接電話和四條短訊。

其中有趙吉祥的一通電話和兩條短訊。

——一生,你跟宋安辰私奔了?

——一生,你成我們學校的名人了。

一生看了這兩條短訊莞爾一笑,接下來的兩個電話和短訊都是她師兄的。

——牛郎想織女了,可否鵲橋相會?

——小師妹,我回B市了。

一生看着這兩條短訊,心裏忽然沉甸甸的,她連忙打電話過去,那頭嘟了好多聲,才有人接聽:「喂。」

「師兄,我是一生。」

「小師妹?你昨天去哪兒了?」

「那個……」她總不能說她在她竹馬家住了一晚吧?她遲疑地想了想,撒了個謊,「昨天回家很早就睡了,所以我沒聽見手機響動。」

「是嗎?」言珩呵呵一笑,「你現在在哪兒?我接你上班。」

「啊,不用了,我在家呢,還沒洗漱,你先去上班吧。」

言珩此時剛從車棚開出車,朝着凌天小區大門開去,他手持電話,眉眼間帶着一絲暖暖笑意:「沒事,我到你家樓下等你,我不怕遲到。」

他的車剛開到一個過道,見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擋住了他的去路,他按了一下喇叭。一生聞喇叭聲轉頭看去,徹底僵硬。

車裏的人與車外的人雙雙舉着手機,木然地看着彼此。

一生緊緊地咬着嘴唇,她難得一次撒謊,就這麼悲劇地被識破了。言珩下了車,走到她面前,勉強扯出一絲微笑:「真巧。」

一生臉色蒼白,十分尷尬地笑道:「師兄。」

「你是不是想給我驚喜?所以騙我?」言珩為自己找了這樣的借口,然而目光掃到一生脖頸上那道吻痕時,他的背脊發涼,從頭到腳血液凍結。

忽然他們身後響起了喇叭聲,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後看,只見宋安辰一隻手杵在車窗上,明亮的眸子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嘲諷,卻面無表情地對一生說:「上車。」

一生突然產生了一種窒息感,她不敢去看她師兄。然而言珩卻笑道:「去吧。」

一生倏然抬起頭看着言珩,只見言珩極力表現出他慣有的紳士風度:「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小師妹?」他的語氣很平靜,卻總讓一生不自在。

一生有些歉疚,她不該騙她師兄的。她點了點頭,走到宋安辰的車旁,鑽進車內。宋安辰冷冷掃了一眼一生,變臉似的朝言珩溫和一笑:「言醫生,醫院見。」

言珩輕笑,目送著宋安辰的車開出凌天小區。他的小師妹,其實一直擁有春天,只是她總是包裹着一層層的衣服讓自己以為很冷。而唯一能夠用自己的擁抱給予她溫暖和安全感的,始終只有她曾經和現在一直愛着的宋安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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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有你,一生何求(典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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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唯有在一起那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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