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一石二鳥
第226章一石二鳥
馬車在湖邊停下時，雨下得很大。
湖水表面騰起一片水霧，影影綽綽間，能看到湖心的水榭。
內侍為姜禾撐傘，跟隨太后，很快便順着濕潤的曲橋，走到水榭中。
有了遮風避雨處，頓時覺得舒適很多。
「你們退下吧。」
太后率先轉過身，屏退止陽宮的內侍。
「哀家會逼着你吃。」
姜禾笑了笑。
「公子莫要着急，」宗郡蹲下來，問道，「你出去，想玩什麼？」
「出去會淋雨，淋雨了容易生病。」采菱心驚肉跳地看着他接雨，生怕雨滴忽然變大，澆小公子一頭。
姜禾的眼皮抬了抬。
雖然只是細微的動作，但在太后心中，卻像有人點了把火。
「沒有啊，」采菱搖著頭，「王后說，她不會泅水。保持在水中不沉下去，都很難。」
水景好看，但對於不會泅水的人來說，的確要遠離水源。
姜禾伸手拿起陶瓶，打開封口，倒出一粒。
「玩魚，」趙謙道，「魚。」
滾燙焦灼，讓她再次意識到如今她雖然貴為太后，但雍國王宮的主人，卻不是自己了。
「會疼一疼，」太后蹙眉道，「放心，死不了。」
「姜氏！」太后再也無法忍受，她起身道，「你若不吃，休怪哀家動手！」
「以後都不能餵魚了，」采菱聽到這個，笑起來，「昨日我們去餵魚，被蘇統領看到。統領說曲橋的欄桿中間縫隙很大，公子往前伸著胳膊，很容易掉下去。統領大人說，公子學會泅水前，最好不要接近水。」
太后說完話，對兩邊站着的內侍示意。
突如其來地，一個冷厲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姜禾的思緒。
吃什麼啊？
太后冷著臉，一言不發。
「隨哀家上來。」
「那如果……」姜禾有些疑惑道，「母后不給臣妾吃，會怎樣？」
說了這麼多，簡直可以休妻了。
紅色的顆粒，黃豆大小，沒什麼氣味。
「母后，」她開口道，「臣妾與魏國公子的事，陛下一清二楚；至於納妾，只要陛下同意，臣妾可親自為他挑選佳人；說臣妾蠱惑君心把持朝政，恐怕是有人惡意挑撥吧。」
立柱深深插入水中，看起來非常牢固。但那些立柱每隔三尺，就有一些奇怪的凸凹。宗郡去問過監造大臣，他們說，那凸凹是裝飾物。
姜禾瞧了一眼那個棕色的陶瓶。
瓶子不大，瓶口用紅布密封，看起來應該不是補品。
入口的東西可不能隨便吃，特別是，太后的東西。
姜禾站在字畫前仔細看了看，認出是李廷尉的字。
她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棕色的陶瓶，重重頓在桌案上。
止陽宮東面有一處荷塘，自從姜禾允許趙謙出去走動，他就迷上了給魚餵食。掰碎了饅頭丟下去，看魚兒游過來爭搶，常常樂得趙謙哈哈大笑。
岸離自己很遠，止陽宮能保護自己的人，也很遠。
他忽然起身道：「我要去九嵕山！」
「蠱惑母后懲治臣妾的那個人，是李通古嗎？」
太后徑直拾階而上，在二樓等待姜禾。
都是靠毒性控制對方，以求達到目的。
內侍立刻走過來，看走路的架勢，似乎不是宮裏的。
姜禾覺得，她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
不會泅水嗎？
可今日好巧不巧，處處是水。天上下雨，九嵕山下還有一處湖泊，湖上立着水榭。
「哀家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阿翁，」他奶聲奶氣地呼喚，「出去玩。」
透過外面逐漸變小的雨幕，姜禾看了看湖岸。
太后卻沒有吃東西，她抬頭瞧一眼外面的雨，涼聲道：「姜氏，你可知錯嗎？」
似乎那張紙很重要。
她自己沒有跪坐，而是侍立在後，等著太后再有吩咐。
「姜氏！」
真的是裝飾物嗎？
「不對！」
聽了姜禾的辯駁，太后更加氣憤。
是的，不管姜禾是否被齊國晉封為公主。
宗郡神情微動，目光沉沉。
「這個是讓你向善的，」太后道，「只要你守婦道、知禮數，哀家每年給你吃一顆便好。」
「畢竟若太后您控制了臣妾，就絕對不會不干預朝政了啊。」
「如今你的所作所為，已引得天怒人怨。今日哀家喚你來此處，是警告你，是為你好。你若識相，就把這個吃了。」
姜禾轉過身對太后施禮，溫馴道：「臣妾何錯，請太後殿下明示。」
「你有三件錯事，」太后道，「其一，與魏國公子不清不楚，敗壞婦德；其二，不準陛下納妃，妒心甚重；其三，蠱惑君心，把持朝政。」
「阿翁！」趙謙叫得大聲些，去扯宗郡的衣服，「去玩，出去玩！」
她的唇角含着若有若無的冷笑，看向太后。
姜禾手中握著葯，詢問太后。
這是講國君要帶頭行孝。
「放肆！」太后厲聲道。
顯而易見，太后是用阿謙當作借口，哄騙她前來。
但既然對方問了，自己也不能裝啞巴。
采菱繼續道：「昨日王后還說，既然如此，就讓公子學一學。」
似乎對姜禾突然轉變的態度有些意外，太后揚眉道：「你說。」
姜禾瞬間明白，他們應該是太后豢養的護衛。今日不過是穿着內侍的衣服，混進來罷了。
因為位高權重又書法一流，許多人追捧他，他的字自然貴重。
那內侍垂著頭，沒敢出聲拒絕，卻在等姜禾的安排。
宗郡忽然再一次展開圖紙，看向那座水榭。
「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二樓的牆壁上開着窗戶，裝飾精美卻又空蕩蕩，只站着兩名內侍，沒有宗郡和趙謙的蹤跡。
她有什麼錯，不過是別人想要無事生非罷了。
姜禾明白了。
「王后親自教嗎？」宗郡忽然問道。
止陽宮中，因為下雨，趙謙被困在屋檐下，伸手接雨滴。
李通古擅書法，字體穩健均勻，法度嚴謹，有一種肅重的美。
而跟着她們走過來的下人，也已經被太后驅逐到岸邊去了。
這東西跟當年韋南絮給陳經石吃到肚子裏的，一般無二。
做媳婦的伺候婆婆休憩，這沒什麼大不了。
「母后，」她握住藥丸道，「在臣妾吞下這個之前，請回答臣妾一個問題。」
「既然他不信任臣妾，那麼他就信任母后嗎？會不會，他誘騙太後殿下您到此處懲戒臣妾，想的是要一石二鳥呢？」
姜禾接過衣服掛在衣架上，又端起几案上的果盤，送到太後身邊。再給太后尋了個腰靠，穩穩放在腰後面。
宗郡站在光線明亮些的地方，正費神地看着一張圖紙。
她沒有質問太後為何說謊，而是站定身子，端詳牆壁上掛着的聖賢語錄。
沒想到臨到老年，竟然要被一個外鄉女婢奪走權柄。
九嵕山下，水榭二樓。
太後生在趙國，雖然只是普通人家，但自從嫁給先王，卻得到偏寵。輔佐先王繼位后，更是一言九鼎左右朝政。
在太后心中，姜禾都只是齊國王宮的婢女而已。
負責監督工事，又掛了自己的字畫，他倒是沒有避嫌。
想必太后不習慣使喚這裏的內侍。
「那若是臣妾不想吃呢？」
姜禾只好抬手示意，內侍這才退下。
雖然還不知道這裏面的陰謀，但姜禾稍稍鬆了口氣。
這是不能忍受的事。
這是講君臣之道，在忠在禮。
「母后覺得臣妾身為女人，卻對朝政有諸多影響。那麼請問母后，您是不是女人？」
因為沒有聽到宗郡的回答，趙謙轉過身去。
姜禾轉過身，見太后把披風解下來，正等着她上前伺候。
假扮成內侍的壯漢立刻上前。
就在這時，水榭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