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死之間

第49章 生死之間

第49章生死之間

卻說喬初熏先是被人夾在臂下,接着轉而橫抱在身前,剛想出聲呼救,迎面看清抱着自己那人的面容,也是心中怔忪,一時間言語盡失。

那人卻似乎並不意外這種反應,只微微一笑,目中卻盡顯惡毒神色,露出一抹譏諷笑容:「總算還有些自知之明。」

喬初熏那一怔愣,就失了先機,再想出聲呼救,已經被人點了啞穴,無論如何都出聲不能了。

就見那遮著黑紗的斗笠之下,是一張絕色容貌,眉若遠山眼似橫波,瓊鼻丹唇神態風流,五官樣貌精緻的不似真人,只是眉眼間流露的怨毒神色以及周身散發的那種無法形容的氣息,讓人無端覺得不喜。卻是蘇青昀本人無疑了!

喬初熏雙目大睜看着男子,眉心漸漸蹙緊,心裏也有些回味過來這人讓人無端不喜的緣故。不是邪惡也不是可怖,而是一種引領着人墮落的氣息,眉眼間那股子風流韻致,即便是勾欄院中的妓|子小倌猶不及十分之一,乃是靠着與人交合無數享盡風流事,硬生生堆積而出的。

喬初熏精通醫理,觀其氣色察其氣息,從眼下那淡淡煙青以及噴吐出的氣息判斷,這人必是常年耽於肉|欲導致虛度精衰、精血兩虧,若長此以往,不出一載,即便有命不死,後半生定也不能人道,更別提孕育子嗣了。

蘇青昀卻被喬初熏皺眉神情看的不快,輕聲斥道:「死到臨頭了你,還真是不知道怕啊?」

抱着人又翻過一道牆壁,蘇青昀拔足狂奔,一邊嫵媚笑道:「不過你這樣看,還真是讓我意外。」

「你說,是趙祁好看,還是我好看?」

喬初熏知道趙祁是景逸本名,一聽男子提及,又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憂慮,不由得面色微變,眉眼間也透出幾許鬱郁。

蘇青昀知道自己已將那兩人遠遠甩開,再加上還有旁人照應,又出了城跑到曠野之地,也便不畏懼喬初熏出聲呼救。因此點開喬初熏啞穴,微笑着道:「你說啊,是趙祁好看,還是我好看?」

喬初熏看不透這人心中所想,也不敢妄自猜測他問這話的用意,因此儘管可以出聲說話了,依舊選擇沉默不語。

蘇青昀卻被她的態度激怒了,惡狠狠瞪着她斥道:「好個沒良心的小蹄子!他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又對你無微不至的關懷,連你們成親時的衣裳首飾都親自過問,如今因為擔心我會於你不利,竟然連一句維護的話都不敢說了!」

說着話,兩人已經到了一處密林,蘇青昀手一松將人摔到地上,同時一巴掌甩過去:「果然女人都是沒良心的浪蕩貨!」

喬初熏被他這麼一摔,腰背四肢無一不痛,登時兩眼一摸黑。臉頰挨那一下,被打的頭都歪到一邊,很快就腫起高高一塊,嗓子嗆了兩聲,唇一張便吐出一口血水。

蘇青昀不見血還好,一見鮮血整個人頓時狂躁起來,揪起喬初熏衣領又是連連甩了幾個巴掌。人被他弄的幾近暈厥,才恍然回神,乍然站起身,在原地快速轉了幾圈,似是有些拿不準主意。

又朝來的方向望了望,也不見那兩人跟上來,神色更顯陰鬱。拎起人搖晃幾下,聽得喬初熏輕輕抽了口氣,知道人是醒了過來,就以手掌扼著喉嚨問道:「你說,趙祁是不是這世上樣貌最出色的人?」

喬初熏此時渾渾噩噩神智迷糊,卻也知道這人心智有異常人,且和景逸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或許與三王爺府以及景逸一直在查的七笙教都脫不了關聯。不想這人從自己口中套出有關景逸的情況,也不敢再多刺激這人神智,故而咬緊牙關不開口,直想隨他折騰死了也罷了!

只是想起景逸音容笑貌,昨夜兩人交頸纏綿,極致之時那人在自己耳邊啞聲愛語,今晨被他抱在懷裏,拉着自己手擱在胸膛撒嬌,午後為自己蓋被的溫柔,面對父親時的隱忍和對自己的維護……

卻萬沒想到,不過半日光景,自己先是因為父親一番勸語對景逸心存芥蒂生出嫌隙,后被這人擄至此處面臨生死抉擇。喬初熏想着念著,於被人扼著喉嚨質詢怒罵的當口,彎起唇角落下兩串淚來。

又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自己跪坐轎中,仰頸與他對視,那人蒼白病容都遮掩不住的俊美容色。兩人各自心懷不安的平淡相處,強跟自己索要香囊,為自己戴珠釵,陪自己摘梅花逛集市烤魚煮蕈子湯……回憶起兩人相處點滴,喬初熏胸腔彷彿漲滿什麼的溫暖,心尖最脆弱之處卻如鋼針刺入一般疼痛,要到死了才明了,其實有些事情,有什麼必要計較那麼多呢?

他日後會娶別的女子又如何?會喜愛上別人又怎樣?只要兩人曾經有過的日子是開心度過,只要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發自肺腑,即便日後他變心了不愛了,自己總還擁有那些回憶,總是快樂過享受過。

就像婆婆死了,小袖被二娘遣走嫁人了,她當初連個包袱卷都沒有,穿着一身嫁衣瘋子一樣的跑,不還是遇到景逸了嗎?再回想起從前的十幾年,除卻那些委屈和不平,總還有人是真心對她好,總還有些東西值得擱在心底珍藏,人來這世上走這一遭,匆匆數載白駒過隙,不也就是如此么!

前後不過短短几瞬,喬初熏卻彷彿將過去的十八年都看了個分明,淚水漸漸止住,唇邊笑容卻愈加明媚。蘇青昀見這人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卻是益加瘋狂,以為她是有意不理會自己,料定他不會做不出什麼陰損事。

眼前有什麼亮光一閃而過,喬初熏勉強張開眼縫,就見蘇青昀從靴里抽出一把匕首,陰測測朝她笑着道:「既然你不願開口。咱們就讓事實說話。我倒想看看,如果把你這張臉划花了,趙祁是何反應。」

喬初熏閉目而笑,這人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蘇青昀也跟着她笑了笑,另一手扣著喬初熏脖頸,抬手就划,卻突覺頰邊一涼。下意識的伸手一抹,就覺熱乎乎的黏稠觸感。定睛一看,手指上血紅一片,當即發出一聲凄厲尖叫,也顧不得喬初熏了,站起身朝四周大喊:「什麼人!出來——」

蘇青昀顯然又回到之前那種焦躁狀態,在原地繞着圈子奔走,同時從懷裏掏出一方銅鏡,對着夕陽一照,就見自己如玉面頰劃開一道血口。也不知是被什麼暗器打的,彷彿被紙張劃過一般,又細又長,足有寸許,殷殷鮮血順着傷口不斷湧出,不一會兒就染紅半邊臉頰。

蘇青昀似是無法忍受自己轉瞬間被人破相的事實,仰天爆發出一聲唳嘯:「啊——什麼人!我要殺了你!」

林中鳥兒驚走無數,整片林子愈發寂靜,只有喬初熏蜷倒在地,發出的微弱吐息。蘇青昀長嘯一聲,到最後聲音嘶啞幾近泣血,雙目血紅望着四周,突然聽得身後某處發出有人走動的聲響。

驀地轉身,就見一名身穿緋色公服的年輕男子步履從容從一棵高樹後走出,面上帶着牲畜無害的溫淺笑意,目光卻似是有些躲閃的懼意。一開口,嗓音清澈溫和如同春日溪流,莫名帶着安撫人心的味道:「別衝動,別激動,我不是劃破你臉頰的罪魁禍首。」

男子說着,伸展開雙臂示意自己未帶兵器,溫聲道:「你看,我不會武的。」

蘇青昀目眥盡裂,揮着匕首嘶吼:「那是誰?」

年輕男子神色無辜,有些怕怕的縮了縮頸:「那個,你先別吼。其實我也很怕。」

蘇青昀氣結,握著匕首朝男子走了兩步:「你是官?」

男子抬手指指胸口錦繡,微微一笑:「很明顯不是么?」

蘇青昀偏頭打量錦繡圖案,似是回憶了一陣,眯眼看向男子面容:「正二品,你是管什麼的?」

男子眯眼一笑,一字一句的道:「管,你這樣的人。」

正在此時,蘇青昀突覺後頸一陣劇痛,圓睜着眼不敢置信的瞪着男子,筆直朝前栽倒在地。身後,一名身穿皂色勁裝的女子顯出身形,同時男子長舒一口氣,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拍了拍胸口:「圓圓你好慢,我剛才都嚇死了!」

女子冷眼瞪了男子一眼,轉身走到喬初熏身邊,小心將人扶起,輕聲喚道:「姑娘,能聽到我說話么?你撐著點,我帶你去看大夫。」

說着,就要將人打橫抱起來,被急步本來的男子攔住:「哎,圓圓你是女孩子啊!怎麼好抱另一個姑娘家?」

女子沒好氣的瞪他:「你一個男子,就好抱一個姑娘家了?」

男子彎起眼眸羞澀一笑:「嗯!」

女子被他一口氣噎得不上不下,彈指一敲男子探到喬初熏腰側的手背:「動手動腳什麼!你沒聽剛才那人跟她說的話么?」

男子眨了眨眼:「聽到了啊,跟安逸侯認識的么!要成親的。」

女子吸氣再吐氣:「你——」

男子湊近了些,眨巴着眼盯着女子打量:「圓圓,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女子只覺喉頭一甜,幾欲吐血:「……」

眼看喬初熏傷勢耽擱不得,女子也顧不得跟男子耍貧嘴,拂開對方手臂,將喬初熏打橫抱起。

男子跟着站起身,伸手就攔:「哎——圓圓你不能抱着她走哇!」

說着,伸手指了指後面,面上顯出一副心有餘悸的神色:「你抱着她走了,那傢伙怎麼辦?」

被喚作圓圓的女子勾唇冷笑:「你抱着唄!難道你指望我去抱一個大男人?」

男子搖頭,一副「圓圓你好笨」的神情:「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抱她,你拖着那人走就好了。」

女子笑容僵硬,定定看了男子片刻,嗓音乾澀:「你果然——」

「嗯?」

「……不是人。」

說着話,男子已經伸手將喬初熏接到懷裏,同時女子走到蘇青昀身邊,又點住他周身幾處大穴,拎着人衣領拖着行走,步履穩健跟在男子身後。

二人走出樹林不遠,其中那名女子倏然間停下腳步,反手揪著蘇青昀衣領,轉身與來人一掌對上。不待男子發出驚呼,已連連倒退幾步,「噗」一聲嗆出一口鮮血,單膝跪地,眸色冷凝對上來人視線,口齒含混厲聲道:「大膽!此人乃朝廷侵犯,爾若強擄,就是與朝廷為敵——」

來人一身白衣,面戴同色薄紗,一雙眼卻戾色盡顯,拎起蘇青昀輕聲哂笑:「小姑娘年紀不大,口氣卻不小,回去多練幾年再來說吧!」

「圓圓!」

不理會身後男子出聲阻止,黑衣女子冷笑一聲,抽出腰側一雙彎刀迎面攻上:「留下此人,饒你不死!」

白衣男子一手拎着蘇青昀,輕飄飄綳起腳尖一挑,便踢落女子一柄彎刀,同時口吻輕鬆言道:「少年人不聽勸,終是要吃虧的。」

女子顧不得手腕被震的瘀青,左手握刀劈向男子一側肩膀,同時另一手探到腰間向外一甩,四枚脫手鏢脫開指縫直朝男子與蘇青昀飛去。男子眸色一寒,側身躲過,蘇青昀因為失去意識無法自保,心口處中了一隻鏢,低低哼了一聲,微蹙起眉心。

那白衣男子見狀神色更沉,眼都未眨一下伸手拔出鐵鏢,白紗下露出一抹玩味笑容,反朝女子擲了過來。

女子旋身,狼狽躲過,同時聽得身後一陣馬蹄急馳由遠及近,下一瞬,便是兵器劃破長空從自己身邊飛過的銳響。也不知來者是何意圖,此時躲閃萬已來不及,女子只能下意識閉眼,感到一陣裹狹著兵器寒意的勁風從肩頭掠過,緊接着就聽「吭哧」一聲,分明是銳物生生扎透血肉時方會發出的聲響,蓋過某人強咽下喉嚨的痛哼。

女子雖是武者出身,聽得此種聲響仍是汗毛倒豎,不敢想像那需要怎樣的氣力與煞氣,更不敢去看眼前人該是如何一番血肉模糊的景象。全身僵直半晌,於惶惶然間睜眼,就見一桿亮銀長槍由上方斜扎入白衣男子大腿,竟穿透了半隻槍桿過去,破土刺入後方地面,將人生生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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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熏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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