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星你下篇（七）

將韓宥拉送上飛機的時候，尹琪琪竟然還有了一絲不舍。看了眼頭頂的小黃雞，尹琪琪勾了唇角，她變了。

她還記得進入第一個副本的時候，她滿腦子都覺得這些人都不是「人」，只不過是系統的代碼罷了，她不會因為這些人物說的話而波動，甚至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可是現在，她竟然會對一個交情不深的人有了些許的不舍。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將這些她原本以為的「代碼」當成了真正的人。

她忍不住瞥了眼身邊一身黑衣站得筆挺的男人，究竟是因為誰呢？

韓宥拉的臉色相較前幾日好了許多，雖然仍舊虛弱，卻能對他們展顏而笑了，「謝謝你，謝謝你們。我不會忘記你們恩情的。」

尹琪琪上前抱了抱她，彷彿可以感受她腹中的小生命正在茁壯成長著，「你自己好好保重啊。我們可能……沒有機會再見了。」

韓宥拉的神情有了一瞬間的失落，但很快變成了釋然，她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

都敏俊站在一旁靜靜得看著兩人分別的畫面，免不了有些觸景生情。他離開地球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和這個自己停留了四百年的地方也要說上一聲「再見」了，也要和陪伴了自己不短時間的張律師說一聲「再見」了。

離開機場以後，都敏俊卻沒有直接將尹琪琪帶回家的意思，而是帶著她去往了一家大型的超市。尹琪琪出門機會原本就不多，更不要說自己闖下大禍之後了，今天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出門。

在超市裡，都敏俊推著購物車，尹琪琪跟在一邊，一會說要吃這個，一會說要吃那個。而都敏俊嘴上說著吃這麼多垃圾食品不好，一邊還是仍由尹琪琪將一樣一樣的零食扔進自己的購物車。

見她在前頭活蹦亂跳的，都敏俊的唇角難以抑製得揚起，不管他是否要和地球說再見，不管他要去哪兒，還好，總有她在身邊陪著他。

正想著，一抬頭卻發現尹琪琪竟然停在了過道中間，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趕緊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怎麼了？想吃哪個？」

沒想到，尹琪琪卻沒有抬頭的意思，而她的小手似乎在臉上抹著什麼，這讓都敏俊瞬間警鈴大作，想都沒想就將時間靜止了。

靜止的時間裡，只有他和她在流動著。

也不知從什麼起，都敏俊貪戀上了這種只有他們兩人才可以享受的時間。

尹琪琪仍舊沒有抬起頭，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時間已經凍結了。都敏俊覺得不對勁了，趕緊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兩隻手半帶強硬得將她的小臉捧起。

果然……

……

她哭了。

兩隻眼睛紅紅得像兔子，就連鼻子也紅紅的，眼淚就這樣掛在她的小臉上，讓人我見猶憐。

「……」都敏俊一時間慌了神。

她怎麼哭了？在他的印象里，她從來都沒有哭過吧，不管是在餓了三天之後找到他，還是在船上生死一線的時候，她都從來沒有流淚過。即使在夢中，她也只會輕聲得嗚咽，從來沒有讓眼淚流出過她的眼眶。

他的眉頭逐漸皺緊，卻不知是為了看到她哭泣而皺眉，還是看到她哭泣而自己什麼都做不了而皺眉。

「琪琪……別哭了……」除了這個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開始恨自己是如此得不了解她，連她哭泣的原因都不得而知。

卻沒想到，自己的這番話卻讓尹琪琪哭得更厲害了，她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眼淚像是開了閘一樣，止也止不住。都敏俊徒勞地用手去抹她的眼淚，卻發現怎樣也抹不幹凈。

他猛地站起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緊緊地摟入自己的懷中，就近找了一扇門，直接瞬移回了家中。

只留下被解除時間靜止的超市裡，那幾乎快裝滿了的購物車，寂寞得留在原地。

他將她小心得放在床上，尹琪琪立馬將自己縮成了一個球，下巴頂著膝蓋，兩隻手臂緩住小腿。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得看著她。在她哭得激烈是，輕柔得撫著她的背，就像那天她對他一樣，像是過了一整個世紀，尹琪琪才逐漸得安靜下去，而她卻將頭深深的埋進自己的膝蓋，讓都敏俊看不清她的表情。

……

「……那些吃的……都沒買回來……」

都敏俊哭笑不得，這個傻丫頭從超市哭回家裡，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吃的沒買回來？

「沒事，我打個電話讓張律師給你買。」見她安靜了下來，他試探著問道，「到底怎麼會事？」

她半天都沒有回復，好久才把頭抬起來，兩隻眼睛早就紅腫得不行，徹底變成了兔子眼，她看著他的眼睛，像是想從他的眸中看出什麼。良久，她再次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沒事，就是韓宥拉走了有點傷心。」

謊話，都敏俊幾乎不費力就可以聽出她在說謊。

可是，她不願說，他沒有任何辦法去強求不是嗎？他輕嘆了一口氣，「我去給你倒點水，順便給張律師打個電話。」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卧室，留下尹琪琪一人。

……

「小黃，我還有幾集。」

「2集半，戚琪，還有2集半。」

「小黃，好感度呢？」

「抱歉，戚琪。新解鎖的任務沒有好感度參數報告。」

「沒有好感度參數？那到底怎樣才算攻略成功呢？」

「這……是系統設定的，我們智能玩家嚮導也不清楚。」

「呵，這遊戲還是這麼沒品啊。危機四伏的防守模式，不清不楚的攻略模式，就連集數的設定也十分模糊，這種遊戲到底是怎麼通過審核的？啊？你告訴我，這種遊戲到底是怎麼通過審核的？這些人物如果只是系統設定好的代碼，為什麼會擁有讓人難以捉摸的反應？為什麼？這到底是不是遊戲？這怎麼可能只是一個遊戲……」

尹琪琪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小黃雞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幅樣子。在它的印象里，戚琪這名玩家一直都是沉著冷靜到讓它害怕的存在。她不會因為系統的恐嚇而失控，不會因為多變的劇情而失控，甚至在自己生命懸於一線的時候，她都沒有失控。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的她竟然失控了？

「戚琪……」小黃雞飛到她的眼前，「戚琪，你怎麼了？」

尹琪琪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回答它，而是將小黃雞一把抓進了口袋，順便捏了它的嘴關上它的電源。

在被關上電源前的最後一刻，小黃雞隱約間聽到了一句話，它不能確定這是否是它的幻聽，當它想再去確認的時候，電源已經被關閉了。

它聽到了，它聽到她說……

「小黃，我是人。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