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寒冰烈火(1)

第4章 寒冰烈火(1)

第4章寒冰烈火(1)

1

飛機到奧地利,開私家車到阿爾卑斯山滑雪場地的度假屋,途中日光明媚,山道往外遠眺出一片冰清涼爽的極地風光。時音靠窗,嚴禹森往她膝頭蓋一條空調毯。

到達後有傭人來幫忙提後車廂的行李,她慢慢下車,仰看坐落在冷杉中的花園式別墅,四周樹蔭環繞遮蔽,氛圍雅靜。

「這是這裡風景最好的一幢,我們冬季常來,平時閑置,夏天也偶爾過來,就像這次,但一般都因為公事。」嚴禹森邊說邊牽她走上石階,石階很高,表面覆著山間的潮濕汽,容易滑腳。

入門后,深色的溫馨木質感帶來一陣暖意,壁爐生著火,絲蘭花香淡淡沁脾,常駐在別墅的女傭已準備好午餐,抽開餐椅請人入座。

整個宅邸的內部裝飾以自然舒適為主,有四個主卧室套房,一個室內游泳池和一個蒸汽浴室,客廳的空間很大,給了主人開辦私人宴會的方便,別墅外還有一個露天的溫泉,度假感濃厚。

傍晚,山間氣候濕冷。

一切都已安置好,時音披著毯子站在陽台,呼吸,霧氣看得見,嚴禹森從后抱她,讓她將腦袋靠到肩口。

「他三天後到。」

「跟我說說這兩年你們的事情。」時音說。

「我們的?」

「恩。」

「很平常,跟前十幾年都一樣……不過我們都變忙了,」他頓一會兒,「尤其是他,這兩年來他幾乎沒停下來過,這次休假結束后又要飛國外兩個月。」

「兩個月,學校也不回?」

「如果他有分身的話。」

她安靜地眺望遠處的纜車,嚴禹森繼續說:「其實這一年他也不在國內,我們見面只談公事。」

「這麼忙。」

「對。」

時音問得點到為止,一陣微風吹來時,她準備進房,嚴禹森卻握著她的雙肩將她轉回來。

兩人近距離地面對面,她平視著前方,嚴禹森低頭看她,看她收起劉海后愈顯清晰的五官與肌膚,手指觸摸她的右臉:「以前這裡有塊疤。」

她不應,嚴禹森將腦袋抵到她額頭上:「你現在真美。」

在氣息越靠越靠越近的時候,她說:「我有點冷。」

他就只好停,時音踮腳擁抱一下他,轉身回別墅。

「時音。」

停步但不回頭,聽著嚴禹森說:「如果失眠的話可以來找我聊天,我在你對面房間。」

簡短一句話透露出今晚分房睡的信息,她回:「謝謝。」

謝謝,抱歉。

阿爾卑斯山七月的風光非常美,極寒山頂是滑雪者的聖地,山腳則是美輪美奐的湖泊與奧地利小鎮,度假屋周圍還有傳統風格的酒吧與餐廳,這三天不無聊。

那應該是她人生里最後三天的悠閑時光。

第四天早別墅內一陣陣小騷動,嚴禹森快速從時音房前走過,她出來看他背影:「遲到了?」

「不,是他提前了,原本下午來,但是改了航程直接從英國坐私飛來,剛剛飛行員打電話告訴我已經著陸了,他在開車來了。」

世界因這句話而變了一個色調,時音站在房間口不動,面前嚴禹森利落穿外套,女傭繁忙準備午餐,廚房內飄出蛋糕香,那是她們為主人來臨而準備的洗塵禮,一切動靜從彩色到黑白,從有聲到無聲。

他要來了。

他在來的路上。

才邁出一步,身子不穩,她扶牆,五秒後頭腦的暈眩才漸漸散去,繼續走,穿過廊道穿過客廳一直走到大門外,嚴禹森站在階口望遠處,說:「來了。」

呼吸與心跳一起動。

女傭們排到階前,她從嚴禹森的身後慢慢走到與他並列的位置。

黑色的SUV車從道上駛來時,透亮的山景全映照在黑色車身上,低引擎聲來得低調,駛近后穩穩地停在別墅車道前。

她單手握嚴禹森的手臂。

潮濕的空氣,濕冷的手指尖,呼吸都小心翼翼,她看著,一直看著。

車子熄火,傭人們準備下階幫忙提行李,車門咔一聲開。

席聞樂下車的時候,看見他側臉的時候,周遭一切都成了虛無,她感覺不到時間分秒行走,她只看到他,只看到他用以開門的左手腕上的佛珠串,看到他下車,看到他單手關門,聽到砰一聲響。

嚴禹森的心口也在起伏,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兒。

他比兩年前更加逼人了,無論模樣還是精神,頭髮短了點身段也高了一點,上身穿著清爽幹練的滑雪衫,下身是仔褲,下車后的第一眼不是看這邊,而是副駕駛。

副駕駛上還有人,那女生自行下車。

他側頭將車鑰匙給傭人,獨身走上石階,邊走邊眯眼觀察遠處滑雪道的景象。

到此,他還沒看過來。

而溫雅可人的女生進入時音眼眸時,時音低頭閉了眼。

女生繞過車頭跟到他後面,上石階時差點滑到高跟鞋,卻掩住了聲音不讓他知道。他從滑雪道上收視線,又低頭開手機,一步一步,離大門越來越近,時音看著他。

他依舊未看過來。

嚴禹森將她的手牽進手心。

僅差五步之遙時他終於完成所有繁瑣事項,抬頭的第一眼給了嚴禹森,而後朝她這邊帶一眼。

終於。

兩人相視的一刻,席聞樂腳步放緩,幾乎是在一秒內發生的事情,她看著他的面色從散漫到凝神,他聰明,就如她兩年前所知道的那個他一樣,所以如此簡單的事情在他面前就是一針一線的小陣仗,只是風那刻涼進心裡,時音靜靜地正視著他。

他從她的眼看到她和嚴禹森相疊的手臂,懂了,給出的反應是往別處眯了一眼,而後,連口都沒有開,繼續走,一步上一個台階,與他的這位兄弟擦身而過。

時音的發梢被他經過的微風帶起一點點,全是他的氣息,她目視著前方。

三人,連招呼也沒打。

2

他得到過她的一切,什麼時候她還會對他存在吸引力?

當她屬於他人的時候。

嚴禹森進門后單獨上樓去見席聞樂,時音一人留在客廳,她到擺鐘前的玻璃面上看自己的影子,一切都好,心緒還穩定,呼吸還平靜,一切都好。

門口再傳動靜,女生進門,她對這幢別墅熟悉,入門后笑著與女傭擁抱:「你們還好嗎?」

「侯小姐您的行李要放在?」

「跟以前一樣。」

「侯小姐……」女傭提示,「您原來的房間已經讓慕小姐入住了。」

女生剛摘頸上的絲巾,視線繞過女傭朝時音看來一眼,時音依舊對著擺鐘,等她走近身側,清淡的香水味道繞到了周身。

「嗨。」

兩人對上面兒。

相互禮貌性點額,女生問:「女朋友?」

點頭,時音反看她,聽她笑答:「努力成為他的女朋友中。」

接著她自我介紹:「侯語橋。」

跟以前大多見過的女孩子類型不同,這女生大方,相貌氣質都屬中上,說話親切謙遜,不張揚,不浮躁,看著挺舒服。

樓梯傳來響動,嚴禹森和席聞樂的會話結束得快,時音往上看,席聞樂先下樓,到客廳後向兩人看一眼:「上山。」

「可我們還沒用午餐……」

他已經出門,侯語橋的話斷在一半,只得向時音一笑,跟著出門。時音則看樓梯,嚴禹森正慢走下來。

他的臉色並不輕鬆,但隨著他嘆出一口如釋重負的氣,她心裡就明白了,情緒再涌也壓住,等他走近后握起他手臂,撫剛剛被她掐出的臂上青痕。

「他說,不介意我們。」

她點頭,看往門外已經上車的席聞樂,看過去的時候也是他不留情面關車門的時候,時音收視線,嚴禹森拍拍她手:「上山吧我們。」

不坐纜車,席聞樂派了輛直升機,讓駕駛員坐副駕駛后親自來開。在什麼都要自己做這點上他還是不變。

山頂氣溫低,眼底起伏的山峰還被冬季的白雪覆蓋著,直升機著陸在一處寬厚的山峰,時音在侯語橋的後面下艙,嚴禹森已經和席聞樂走在前面,兩位女友就湊到了一對,侯語橋邊走邊看她:「禹森眼光真好。」

時音正戴手套,側頭看她,侯語橋笑說:「你那麼漂亮,怪不得他會收起心來。」

時音慢點頭,報姓名:「慕時音。」

侯語橋點頭,兩人就這樣有了近一步接觸,接著她看前方席聞樂的方向:「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平時不是這樣的,等過幾天你就能跟他熟了。」

「你們在一起很久了?」時音將發順耳後。

「半年,「侯語橋說一半,再補充,「我追他的。」

點頭,時音看前方,侯語橋卻仍看著她,笑起來:「你眼睛里好像有話要說。」

時音也笑,拍了拍手:「跟我聽說的不一樣,他好像……」

「喜歡的不是我這類型的。」侯語橋毫不避諱地接上,「對啊,半年前他身邊繞著所有比我優秀的女人,但是……」

沒有繼續說,就好像該說的內容女人都懂,時音也不問,兩人淡笑。前邊嚴禹森向她們揮手,他跟席聞樂已經到達一個高點。

到雪坡的邊緣放滑雪板,固定好雪靴后戴眼鏡,一切準備就緒,她舒展一下脖子,嚴禹森問:「滑過?」

「可能比你滑得還好。」

席聞樂已經全準備好,他的位置在嚴禹森另一側,背對兩人而站,身段直挺。

四人踩的都是難度係數高的單板,侯語橋朝時音低低嘆一聲:「我學了很久才敢用這個。」

「要不先試雙板,這裡特別高,不是一般滑雪場……」——「咻」!

嚴禹森還在對時音不放心的時候,席聞樂已經不打招呼出發,身影一下子從并行的四人之間滑出,唰一下進入雪道!

時音看一眼,轉而直視嚴禹森,邊看著他邊踩下滑雪板頭部,身子隨之也咻一記進入滑雪道,長發隨迎面的冷空氣后揚。

兩人出發都這樣瀟洒,嚴禹森與侯語橋後跟上,山峰一片白茫,單板陸續滑出四條雪痕,空氣寒冷,臉色也被颳得透白。

席聞樂最前,他回頭看時音,身子轉了個向,從原本的背對她變成正面對她,兩人在咫尺之距對視,幾秒過後他重新轉向,再次背對,很快過了個小高坡,速度比她快。

兩人的雪道幾乎是一樣的,嚴禹森深刻明白席聞樂慣玩的極限路線,也看出時音水平不低,怕兩人較上勁,提前吹了聲口哨暗示時音放慢速度,但她不聽,只回頭給他一眼,轉頭后又滑過一個高坡!

唰!

唰!

四人的滑雪漸漸成一場追逐戰,席聞樂越來越接近最險的一處高坡,險得看不出高坡之後是平地還是懸崖,他特意往時音看一眼,兩人速度持中。

緊接著他毫不停頓地咻一下躍過險坡,身影擋住一秒日光,等他下落後日光再現,時音則在關鍵時刻倏地停,席聞樂在幾秒的時間差里滑出老遠,他回頭看高坡上的她,嚴禹森趕上,剎住滑板扶她肩膀,她喘氣,摘墨鏡轉身抱嚴禹森。

這一幕,叫做臨陣退縮心有餘悸而尋求男友安慰,嚴禹森安撫她,席聞樂離得越來越遠,視線停留在擁抱的兩人身上,良久才收。

3

放開嚴禹森后,侯語橋滑過兩人周身:「沒事吧?」

時音搖頭,看坡下,他已經不在。

「禹森陪她休息會兒吧。」

「我會。」嚴禹森答。

侯語橋點頭,再次給了一眼關切,隨後離開。

嚴禹森握著時音的手臂慢慢滑下坡,時音說:「她人很好。」

「侯語橋?」嚴禹森反應快,接上話,「她跟一般女生不一樣,是挺好,心裡不藏東西。」

「應該是他所有女朋友里維持最久的一個,」她不急不緩地應,「半年。」

「侯語橋還不是女朋友,他承認過的女朋友到現在只你一個。」

嚴禹森隨口一回,出口后才發覺氣氛微變,他正要換話題,時音接:「不要緊,我現在已經沒感覺了。」

沉默一會兒后,嚴禹森直接說:「席家有長輩喜歡她。」

這句話像是提示,時音還沒細想,腳下已經到了平滑的雪地,嚴禹森輕扶她的腰助她站穩,她緩緩抽出一隻手:「我自己來。」

「好。」

放手后獨自滑行,時音漸漸看向正前方雪中滑躍的侯語橋,她開朗,眼睛里全是陽光,好像從不涉及這個世界任何一點陰暗面,也不因自身由席家內部舉薦而感到絲毫優越感。

怪不得。

下午的滑雪運動結束,車子到別墅時已是傍晚,女傭們正在準備晚餐。

時音換好衣服到客廳,侯語橋已經入座,她對時音笑,這邊女傭也替時音抽開了椅子,她入座到嚴禹森旁邊。

席聞樂在客廳窗口處聽電話,他從一回來就有電話,打完又有,打完又有,他長久立在那裡徐徐地講話,女傭則陸續上菜,香檳美酒色香味全,嚴禹森閑來沒事向她介紹菜名,侯語橋會在女傭離開時微笑目送她們。

席聞樂回來的時候將手機放桌面,女傭抽開侯語橋身旁的座椅,侯語橋隨動靜向他看,把他的一舉一動映在眼眸里,嘴角含笑,都是愛意。

時音對女傭說:「麻煩幫我換一杯溫水。」

侯語橋看過來:「時音,今晚開的是很好的酒。」

「我不喝酒。」

等女傭遞上溫水杯,她又問:「有薄荷嗎?」

「我有薄荷糖。」侯語橋說。

「也可以,謝謝。」

時音接糖的過程中,長發微微從耳旁漏下,嚴禹森幫她撥起,她也用指撥,兩人的手指相觸碰,她自然地收手交給了嚴禹森,另一隻手從侯語橋那兒接糖,輕輕拆開糖紙,糖塊兒噗地一下落進水杯。

發已重新順到耳後,糖塊在溫水杯底慢慢溶解,時音拿杯,微微搖晃。

「你愛喝這個?」侯語橋問。

「我用薄荷水代替酒,避免自己再上癮。」

「你上癮過?」

侯語橋有了點求知意思,時音手中搖晃的杯子慢慢停下:「恩,挺嚴重。」

然後抬杯喝一口,咽下后,回答侯語橋即將問的下一個問題:「情傷。」

兩字出口,桌面寂靜,時音放杯,席聞樂沒有表情變化,嚴禹森的椅腳發出響動。

「哦……」侯語橋卻錯怪,轉看嚴禹森,「把女朋友追回來不容易哦。」

時音不承認不否認,笑得既短促又清淡,席聞樂開始用餐,發出的第一聲刀叉響打破寂靜氛圍,侯語橋也進入晚餐,但她仍對前一個話題感興趣:「你們是怎麼相遇的?」

「他喜歡吃我做的東西。」

「然後他就追你?」

「對,一下子就被追到了。」

「禹森你倒是有兩下子。」侯語橋立刻笑,嚴禹森撐著手臂喝酒,時音低頭切開牛排,不陪笑。

四人的晚餐靜謐幽香,她喜,她不喜,他靜,他不語。

晚餐過後,時音最先回房,侯語橋在她剛洗完澡時來訪,友好說:「我的房間里有一些準備帶給朋友的禮物,你願意來挑一份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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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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