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老嫗（1）

睡夢之中，雲影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睡意在頃刻間消散而去，她卻沒有睜眼，也沒有動，保持原有姿勢，凝神細聽。

來人腳步聲輕不可聞，刻意斂了氣息，連心跳都比一般人緩慢許多，靠近的速度卻快得驚人。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床邊。

兩道夜鷹般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掃，隨即殺氣升騰，一股寒意直奔她的脖頸而來。

就是現在！

她霍地張開眼睛，幾乎同一時間騰身而起，抓、卸、錯、封、壓、制，一個呼吸之間已完成數個動作，行雲流水，毫無遲滯。來人全無防備，被結結實實地壓在床邊，半點動彈不得。

「小丫頭，你幹什麼？」蒼老，乾澀，因為臉孔朝下，聲音被擠得有些變形，聽來模模糊糊的，卻很是熟悉。

雲影微微一愣，飛快地板起那人的腦袋，便看到一張皺紋堆疊的臉孔，「冥婆？！」她聲音有了輕微的愕然。

「還不快放開我？」冥婆聲音里染著痛意。

愕然退去，雲影麻利地鬆開扣住她的手腳，將她錯位的肩關節接了回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那你以為是誰？」冥婆一邊不滿地抱怨，一邊用乾枯的手撫捏著被她弄疼的地方，「我怎麼撿了你這麼個古古怪怪的丫頭回來？」

「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除了道歉，雲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難道要告訴冥婆，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都是下意識的反應，是經歷無數艱苦卓絕的訓練和實戰而形成習慣動作嗎？

對她來說，那些都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連她自己都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更何況是冥婆呢？恐怕她實話實說了，也會被當成是異想天開的胡話吧？

「小丫頭，發什麼愣呢？」冥婆那雙渾濁無神的眸子斜睨過來，目光有些陰惻側的。

「沒什麼。」飄散的心神瞬間凝聚，她淡淡地問，「冥婆，你有事嗎？」

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她和冥婆很少說話，吃飯也是各自解決。若非有事，冥婆是絕對不會到她房裏來的。

「你不是想去有人的地方看看嗎？跟我走吧！」冥婆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句話，便轉身出門而去。

看着她顫顫巍巍的身影，雲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即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還會不自覺地保持着原來的習慣，居然對一個老得快走不動的老太太幾開啟作戰模式，真是本性難移啊！

她知道冥婆沒什麼耐性，以最快的速度洗了臉，漱口，梳頭。對着水盆照了照，面容依然有些乾瘦，不過比前幾日紅潤了不少，一雙眼睛黑白分明，也有了幾分靈動的氣息。

她不知道這副身軀具體幾歲了，看身量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身體尚未發育完全，卻已有了玲瓏的曲線，加上精緻小巧的五官，她相信只要用心調理，將來必定是美人一枚。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兒，在山野意外落難，被她撿了一個便宜。

冥婆果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她出門，哼了一聲，便拄著拐杖自顧自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