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步香
不遠遠不止村長家的那幾個人。
我看到黑暗中，源源不斷的有村民朝這邊移動過來，他們身上都有傷，他們都被咬了！
這樣下去，我們整個沉水村將會變成人間煉獄！
我奶的情況也很不好，她不停地低吼著，伸手砸自己的腦袋，想要保持清醒，可是她的眼睛也已經變成了紅色，很快理智就會被徹底吞沒掉。
麵包車不安全了，我不能一直待在外面當活靶子，只能又去拽我奶，得先把她帶到相對安全一點的地方去，卻無意中看到了車後座上的金絲楠木盒子。
陰香！
我奶說過，鹿家的陰香能溝通魂魄，能渡冤魂入輪迴，甚至能肉白骨活死人，那樣神奇，那一定也可以解這黃鼠狼的邪毒吧？
我一手撈起盒子，一手拽着我奶，迅速退到村長家的院子裏去，反鎖上門，又拖來東西抵在門後面。
那些村民追了過來，趴在院門上嘶吼著，指甲不停地刮著門板，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聽的頭皮發麻，又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一時半會他們闖不進來，這才轉身，卻看到我奶抱着柱子，咬着牙把腦袋往柱子上撞，額頭上都撞出了血。
我趕緊跑過去，把我奶往一邊拽，我奶有些神志不清了，張嘴就要來咬我，我大叫一聲：「奶，我是蓁蓁啊！」
她瞳孔猛地一縮，眼神有那麼一瞬清明，握著拳頭又去捶腦袋，嘴裏還碎碎念著：「不能咬蓁蓁……蓁蓁是我的命根子……不能咬……不能咬……」
我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奶奶都這樣了，還是沒有忘記要保護我，不惜以傷害自己為代價，也要護我周全，這樣愛我的奶奶，我怎能丟下她？
我按住她的手，用力掐她的虎口，疼痛讓奶奶更加清醒了一些，我趕緊把金絲楠木盒子打開，問她：「奶，這裏面哪一根陰香能解毒？你快告訴我。」
「沒有。」奶奶斬釘截鐵道，「蓁蓁你別白費力氣了，快去找根結實的繩子把我綁起來，快去！」
我看着奶奶閃躲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撒謊，捧著盒子堅定道：「既然奶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把這十根陰香一起點了，有用沒用，一點便知！」
奶奶掙扎著要來搶，我一把將十根陰香全都抓在了手裏，轉身去廚房找到了打火機，作勢要點，我奶急得跳腳，罵罵咧咧道：「你這倒霉孩子，知道這些陰香有多珍貴嗎？！」
「再珍貴，也沒有我奶的命珍貴！」我苦口婆心道，「奶，陰香如果只是躺在盒子裏不用，那就是死物，沒有任何價值，如果十根陰香能救我奶奶，能救村裏人的性命，我只會覺得這香點的特別值！」
奶奶還是搖頭：「可是陰香一點，就代表着鹿家陰香堂重新開啟，蓁蓁，你太稚嫩，沒有蛇君的保護，你扛不起的。」
我毫不猶豫道：「我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奶奶，告訴我到底是哪根香？」
咚！
咚！
院門被村民們撞得咚咚作響，門后抵著的東西都倒了，整扇門看起來搖搖欲墜，村民們隨時都有可能闖進來。
奶奶遲遲不吭聲，我也沒辦法，只能心一橫，打燃了打火機，火苗一下子躥起來，奶奶渾身一個哆嗦，看我真的要把十根陰香一起點燃，終於破口而出：「千步香！」
千步香！
我立刻將千步香找出來，點燃。
淡淡的腥香味迅速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奶奶眼睛裏的紅色漸漸退去，一直在掙扎嚎叫的村長也放鬆了下來。
院門外的村民們終於消停了。
奶奶拿過其餘九根陰香，放進金絲楠木盒子裏收好，這才說道：「千步香，顧名思義，燃之，千步之內都有香氣，有平心靜氣、驅邪避諱的作用，效果能維持三天，但我們中的是黃仙煞氣，想要徹底把煞氣逼出來，千步香辦不到，得用另一種叫做雞舌香的陰香。」
我迅速回想了一遍，確定剩餘九根陰香里沒有雞舌香，便問道：「如果三天之後沒有熏雞舌香，會怎樣？」
奶奶凝重道：「會被黃仙煞氣反噬，徹底失去神志，像獸類一樣自相殘殺，直至耗盡最後一口精氣。」
我慌了，原本以為千步香能幫我們逃過一劫，卻沒想到更慘烈的結局在等著所有人。
我拉着奶奶的手追問：「奶，你說陰香一點，就代表重開鹿家陰香堂，既然要開陰香堂，那鹿家祖上一定還傳下來制陰香的方子，對嗎？」
奶奶看着我，那雙滿是風霜的眼睛裏是不舍，是憐憫。
我太了解我奶了，我知道她是在擔心我，但我還是說道：「奶，如今千步香已經點燃，我們沒有回頭路了，找不到雞舌香，那千步香豈不是白點了嗎？」
奶奶重重呼了一口氣，終於認命道：「陰香區別於陽香，在於制陰香需要香引，祖上有一本《陰香香引譜》，詳細記錄着炮製各種陰香需要的香引，可惜一百多年前已經失傳了。」
我剛有些失望，奶奶便湊近了，壓低聲音說着：「不過，鹿家畢竟是陰香世家，中低等級的陰香香引口口相傳，早已爛熟於心，你爺爺臨終前告訴過我一些，雞舌香屬於低級陰香，我記得香引是古墓里用於祭祀的瓮中米。」
「瓮中米？」我盤算著，「我們學校考古系那邊肯定接觸過瓮中米，但這種東西都屬於古文物，想要借出來一些制陰香，怕是比登天還難吧？」
奶奶嗯了一聲：「走正規路徑肯定是弄不到的，如今我又中了黃仙煞毒，出不了千步香的籠罩範圍，否則……」
奶奶欲言又止，我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話外音：「所以奶奶你知道哪裏能弄到瓮中米對不對？你去不了，我可以啊！」
「我也不確定那家人還在不在。」奶奶回憶著，「鎮南五裏外有個叫回龍村的地方，村裏住着一戶姓童的人家，祖上倒斗為生，傳下來不少稀罕玩意兒，四十多年前，你爺爺還在世的時候，跟他們打過交道。」
我默默記下來，想着一會兒我就跑一趟回龍村，一定要把瓮中米帶回來，就聽我奶又叮囑道：「倒斗人精明又謹慎，跟他們打交道，你要提起十二分的警覺性來。
同是瓮中米，品質相差卻很大，能用作香引的瓮中米，不能沾血，不能摻雜異物，更不能重複利用，蓁蓁，千萬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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