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吻

近一月來,有靈力的巫女或是有法力的法師人心惶惶。

因為已經有上百名有名的巫女法師消失了。

而此時，人見城裏。

「奈落,別再吸食人血了！這隻會讓你越來越失去理智！」伊魚大聲地沖奈落喊,不只是為那些無故失去生命的法師巫女而驚,還有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害怕擔憂。他萬萬沒有想到,抓拿的罪魁禍首居然是奈落。而現在，為了防止奈落繼續害人,他們一群人設下了結界，暫時封印他,期待他恢復理智。

無人能夠說出,一旦奈落瘋了，這世上還有多少人能夠攔住他。

聽聞伊魚的喊聲，癲狂的奈落頓了一會兒,轉頭看他。

伊魚清晰地看見，那雙血紅色的眼，正發出令人心驚、攝人的光芒。

「等到最後，你就變成了另一個殭屍王，只知道吸血。」他癱坐在地，呢喃。一天兩夜了，奈落已經失去了理智了嗎？那麼他該怎麼辦？殺了他？防止他繼續害人？

都是他的錯吧？為了拿到生死草，才弄成這樣的結局。

「伊魚，結界就要破了！」桔梗的聲音響起。

伊魚猛地驚醒，出現在腦海里的畫面竟不是好友夥伴的臉龐，而是奈落在圓月夜時流露出的憂鬱神情。

還有，奈落交給他生死草時意味深長的眼神。

「鬼蜘蛛有一句話，我替他轉告一下。」他滯了一會兒，選擇繼續吐露，「你笑的樣子，很美。」

迎來的是伊魚一臉的錯愕。

「哼。」他小聲地哼了一聲，「可笑的人類之心。」

像是再次確定一次，他又對說，「只有拋棄人類之心的妖怪才能真正強大。」

伊魚晃神。

突然想起記憶里的那個山賊。

無論怎麼樣，真的很謝謝你呢。對我的讚美，是你當年一直想要說的話嗎？鬼蜘蛛。

這也是他第一次，從奈落的身上明確感受到，奈落的真。

伊魚迷茫地看着結界內的奈落，奈落，你到底還有沒有保存着鬼蜘蛛之心？還是，你一直就是鬼蜘蛛，所以，你一切的行為與我曾經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也與原著千差萬別。

「桔梗，把結界收回吧，這樣下去你們遲早會受到反噬的。」他站起來，用心音對桔梗說。

他的眼神里，含着決絕與堅定。

「奈落，我救了你一命，五十年後你救了我一命，而今，我又承了你的情。無論是否是湊巧還是什麼註定，這件事都該由我來了結。」

伊魚為方便稍後的行動，特地朝奈落施了十幾個清心咒。

奈落周圍的東西早已毀得差不多了，因為結界，身邊暫且聞不到活物（或者是血）的氣味，在發狂了一會兒，倒是相對安靜下來了。

桔梗等人不願撤掉結界，但伊魚自有法子，他直接吸走了結界，恰好做到不讓桔梗等人反噬又讓他們靈力法力妖力告竭的程度。

伊魚吸了一大口氣，說不怕，不可能，但不得不做。

他小心翼翼地朝奈落走去。

對於他的靠近，奈落似乎沒有什麼動靜，但他知道不得不防，他想拿族長之前贈給他的萬年冰魄把奈落凍住，好讓他有足夠時間想想剋制奈落體內屍毒的辦法。不過，他不敢保證有用，因為萬年冰魄在沒有理智的情況下使用很危險，所以他才在開始時一直竭力使奈落安靜下來。

死馬當活馬醫了，拼一次吧。

——

糟，被發現了！伊魚的神經一緊。

奈落直朝着他撲過來。

情急之下，伊魚顧不得什麼了，為了能確保奈落吞下萬年冰魄，他用雙手桎梏住奈落的身體，一口含着冰魄及他的精血，朝奈落的嘴渡去。

——

他的渴，他的痛苦，他的疲倦，各種折磨，各種掙扎，各種抑鬱，均消除了，然他也一一都把它們忘卻了。他放鬆了他的眉頭，慢慢解開了臉上的結，肩膊開始平攤，腿腳舒展，雙手不由地環住懷中的人，一臉安詳，如沉醉在美夢中的小孩一般。

懷中的人看他似乎已經平靜，雙手想鬆開，他卻立即更用力環住懷裏的人，使其貼得更緊，懷裏的人不敢再亂動。

——

外面的人正急匆匆地趕來。

男人睜眼，紅眼依舊可怖陰鬱。

伊魚情急之下用手抓緊了男人的袖子。

燭火滅了。

方才還開着的門被一陣莫名的風關上。藉著外來星光，趕來的眾人只來得及看到兩個緊擁的身影，那樣契合。

伊魚感到寒冷的突襲，一驚，睜眼，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曠野。

他們被包在無邊的夜的中心，像一枚果仁包在果核里。

緊密相連。

奈落注意到了他的分心。反攻，他的舌頭，如將軍出征一般，瞬時席捲了伊魚的整個城池。

吻。不是親！伊魚一下子不能反應過來。

他看着奈落的眼由紅變成黑，變成深邃的黑，那麼深，深到他誤以為他就要掉進去了，然後，被迫留在那抹黑瞳。

剛開始他還能胡思亂想，但隨着吻的深入，他的心跳越跳越快。

奈落一手環著伊魚的腰，一手托着他的頭，讓這個吻更加深入。他的手環得很緊，彷彿手中的人，是世上最寶貴的，但他的吻，卻又是那麼地激烈，彷彿要把所有的熱火，包括自我的生命之火，一併宣洩而出。

天地百靜，於萬物之中，有一種聲音，丁丁然，堅決地，從容地，從一個深深的地方迸出來。

那是，奈落的心跳聲。

奈落，從未捨棄自己的人類之心。

只是從不願將其曝露於世人，他把它，藏得很深，深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會忘記自己原來還是有心的。

而在此一刻，伊魚感受到了，那心跳聲，是那樣矯健而富有活力地跳動着，

不由自主，沉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