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楓之哀(二)
犬夜叉與桔梗有事,便沒有跟彌勒眾人一塊去。但在路上,彌勒等人卻正好遇上有同樣目的地的伊魚。
「想去看看一位故人。」伊魚的原話。
於是結伴而行。
——
「這就是鬼霧城?」七寶大失所望地道。
擺在眾人眼前的明顯是一個廢棄的城,而廢城與其名字名不符實。
鬼霧城,並不算是個城,只是一堆遺跡,沒有人,也沒有什麼鬼霧,荒涼至極。
眾人疑惑的是。
既然沒有人,又哪來的妖怪可除呢?
忽地,廢墟中,有一細瑣的聲音響起,在這空蕩的廢城中,令人心悸。
「誰?」幾人同一時間喊道。
——
楓看着遠處的山,年紀越大越是愛看山。
山總會讓人產生一種卑微感,人的苦難,在生命悠長將萬千磨難化為巍峨的山面前,那麼渺小。
「楓。」
「伊魚姐姐。」她婉和地笑了笑,也許在年輕人眼裏,那都叫慈祥。
「說了多少遍,要叫哥。」伊魚翻了個白眼。
「在幹什麼?」
「沒什麼,看看。」
「看的是他吧?」伊魚語氣淡然,卻話語驚人。
她猛地轉頭看他。
「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座山,是楓救北城易平的山。
楓沉默。
伊魚卻不打算就此揭過這個機會。
有些傷口,不去治療,就算會好,在某一個夜裏,總會漾起層層苦楚委屈辛酸。
「我遇見他了。」
「嚇。」白髮老人的身體猛地一顫。
——
「城主,他,一直難以安息。」當年的人早已散去,武士成明早已成為老頭,唯有他還在這裏靜靜地守着。
一場政變,由新任的城主夫人與其情夫引起的政變席捲了這個城。
爭鬥持續了一個多月,最後,原城主敗北,失敗的一方勢力要麼死要麼投靠。
越是意志強大的人,臨死時不屈的怨念就越深,怨念越深,就越有可能引來妖怪的覬覦。
北城易平不甘心自己的冤死,他的怨念引來了妖怪,為了復仇,他與妖怪定約,與妖怪融為一體,成為了半妖鬼霧。
城主的怨念卻籠罩了整個城。
新的城主府,裏面的人相繼死去。
但日日夜夜與妖怪搶奪身體的戰爭,逐漸使北城易平失去了理智,無論是誰,無論有無仇怨,只要踏入鬼霧城一步,就會受到鬼霧的詛咒。
經過無數鮮血的實踐,這個詛咒被所有人相信着。
不再有人踏入鬼霧城。
慢慢地,城成為了死城。
曾經繁榮一時的城,如今只能成為斷岩殘骸,被人們命名為鬼霧城。
而北城易平,永遠只能徘徊在鬼霧城裏。
被人們的怨念、詛咒、貪婪牢牢困住,被自己的自責與痛苦掙紮緊緊綁住。
不得安眠。
成明不受鬼霧影響,原因是他擁有着北城家族的信物佑護,那信物是北城易平為他的忠誠而賞賜的。他也當得起這個信物,他從未背叛城主,寧願選擇入獄受死,也不願屈從於新任。但還沒等到行刑,新政又被毀滅了,他看着城一步步衰落,人們倉惶逃離。他一直在等,在等一個可以超度城主的人,這樣,他才能放心地走。
而這一等,就是三十年。
但不知何時,有人傳言,鬼霧城裏有一把絕世好劍,得到的人將有能力開闢一個屬於自己的一方之城。
為權力而誘惑的人們再一次踏上了此地,新一輪的鮮血沖刷著鬼霧城。
如今,似乎等到了。蒼老的聲音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年邁的步容一陣陣顫抖,「是你嗎?楓大人。」眼前似乎出現了那一抹紅白色的身影,城主的書房裏永遠掛着的無臉像,那麼多年了,成明早已忘卻巫女的長相,但那一抹紅白卻是鐫刻在心底深處。
伊魚緩緩搖頭。
「抱歉,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老人的臉一下子皺得更深,仿若又老了十歲。
——
「伊魚姐姐。」強忍的聲音。
「想他嗎?」
「……」許久的沉默。
淚突然閃爍。
「可是伊魚姐姐,北城易平,他死了啊。」永遠一副堅強樣子的巫女,此刻,哭得像個小孩,而後,小小的哭聲慢慢地轉為嚎嚎大哭。
叫她如何不想他?可是,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像詛咒一樣,她還能怎麼樣?
「我好想,好想他,好想見他,好想好想啊……啊啊啊啊啊……」可是她做的選擇不允許她這麼做,她的責任是她的永世的擔。
「如果能再見一次呢?」
「想見就去見,他只還有三天時間,三天過後,地獄使者就會帶他走。」伊魚不忍看她,眼神飄忽。
——
凝望着這破落古城,長街已失去舊日模樣,留下呼嘯的風,吹刮著半壁殘牆。
她早就想來,可始終從未來過。
可她卻早在夢中無數次臨摹過,與她想的一樣,有他的味道。
又與她想的不一樣,就算撫摸城牆千千萬萬遍,就算如何仔細,她也,再也,無法再在此中找到他曾經存在的痕迹。
靜寂,腳步聲響得那樣突兀,回聲搖蕩在廢城之中,「噠」,一聲,「噠」又一聲,一聲一聲地,聲聲敲擊在人的心裏,又是一陣回蕩,心是空的。
她不停地想,不停地撫摸,不停地回憶著那個少年的面龐,卻發現,時光的力量太強大,竟把他的身影也帶去了。她,記不起他的面龐了。
什麼也留不住,只有滿懷悲涼。
她不由捂住了自己的臉,無聲滴淚。
對不起,我,終究,還是把你給丟了。
對不起。
風吹來,扯散了她置在耳後的一弧銀白色頭髮。
下意識地想勾回,卻看見了那些銀白。
她的雙眼迷了,太遲了,時間早已把他們的愛給丟下了。
眼帘無聲地撩起,一個身影浸入眼中,所有的話語愛恨痴嗔,通過四肢緊張的靜寂,在心中化為烏有。
周圍的景色逐漸模糊成一片,他們的目光被對方的身影纏得那樣綿綿,什麼也不能收留,除了彼此。
不覺間,巫女的頭髮變得烏青。
強韌的腳步配着柔軟的步容,恰到好處。
似乎經過了一個世紀之長,他們終於靠近了,面對着面,眼對着眼,彼此近地讓呼吸交錯起來,兩人,都在努力調勻著自己的呼吸。
彷彿宇宙天地間都圍繞着兩人,旋轉,不停地旋轉,錯過的年華,在這一刻有了「值得」二字。
以為至少能說一句「還好嗎?」
到最後,只是無聲地微笑。
(另一處,七寶纏着伊魚,「伊魚大哥,你說的給楓的驚喜是什麼啊?」
「呵呵。」伊魚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