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十年前的真相

鏡像世界的「摒塵」來到另一個自己身邊，俯身結印，將靈氣輸送給他。

摒塵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說：不要做無用功。

「打起精神，你徒弟還在等你回去！」

「回不去了……」摒塵聲音嘶啞，渾身疼痛難忍。

他掙扎著湊到另一個自己耳邊，「想辦法代替我，去仙雲山……南星有使命在身上，她不能失去庇護……」

後面師父說了什麼，南星聽不清了。

只看到摒塵氣力窮盡，身體倏然垂落。

新的「摒塵」抱起自己的屍體，緩緩往朝通道裂隙走去。

這不是他和鏡像世界的摒塵第一次見面。

在玄天不斷開通道的過程中，他就已經和另一個自己聯繫上了。

他們相互交換信息，發現有一部分是重合的。

比如兩人都修道，都住在仙雲山。

區別是，鏡像世界中南星不是他的徒弟，身上也沒有承載所謂的「天命」。

為了能夠及時聯絡，他們在對方身上打下感應印記。

「摒塵」將屍體小心翼翼放進通道。

一個人如果在不屬於自己的時空當中停留超過一段時間，就會被天道抹去。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另一個自己抹去。

「摒塵」利用術法支撐著肉身在異世界不消散，口中快速念決，只身前往仙雲山。

……

「這就是當晚發生的一切。」身後的摒塵道，「我受你師父囑託前往仙雲山，裝作身負重傷的樣子閉關修鍊，實則是在分離魂魄，將一魄寄存到魂盒之中，這樣就不會被天道發現。」

「這些年我與你刻意疏遠，也實為形勢所迫。」

「我身處異界，不能改變異界的一草一木，因此只能在清涼峰閉關，暗中觀察你一舉一動。」

「夢境之外的那隻紙人你看到了嗎？」

「它是你的載體，我日夜將靈力澆築在上面，以確保你在應對玄天時遊刃有餘。」

「所以，南星……」

「無論是我，還是你師父，都沒有不要你。」

「我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延續你身上的天命。」

南星神情恍惚，心口有被掏空的感覺。

她沉默了許久，忍不住問：「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就算她早就知道這件事，鏡像世界的摒塵也可以留在這裡不是嗎？

「因為這件事容不得一丁點變數。」摒塵道，「倘若你提早知道這件事，就無法專心修行，更不可能心無旁騖面對玄天。或許在你們第一次碰面時，你就因為仇恨落入了他的陷阱。」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我無法在異界泄露太多天機，畢竟我不屬於這裡，若是透露太多被天道察覺，會被立刻抹除。」

南星深呼吸，盯著摒塵那雙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

「你現在告訴我，是因為你要走了嗎？」

摒塵點點頭，「我本就不是什麼碩望宿德之人，唯一的使命就是保護你的安危，何況你還有你的路要走，有你的天命要去完成……」

「你說的天命到底是什麼？」南星不解，「你一而再再而三重複這兩個字，可我只是個普通人，只想跟我在乎的人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

摒塵聞言笑了笑，「誰說天命一定雄偉宏大？哪怕你的使命只是保護一株小草，那也是上天的旨意，就像你師父，他當初在山上撿走你，也是他的命。」

「所以我的天命是什麼？」

「自然是守住你和傅輕宴身上的姻緣線，像你說的那樣，和他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

南星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我和他身上的姻緣線是天命所為？」

可如果是天命，鏡像世界的他們又為什麼毫無瓜葛？

摒塵看出南星心中所想，沉聲道：「若干年前你師父做過一個夢，夢到一位黑袍加身的神秘人將兩半玉佩分別給了仙雲山上的兩個小姑娘，其中一人便是你的母親，許煙。」

「他委託兩人務必好好保存玉佩，還說這關乎著兩個人的命運。」

「後來摒塵翻閱了大量史書，找到了記憶中那枚玉佩的樣式，發現它來自上古時期，名為雙生玉佩，得此玉佩者誕下的孩子便會強行連接在一起。」

「摒塵與我溝通過此事，也知道鏡像世界中的傅輕宴早亡，因此猜測夢中那位神秘人是從其他時空穿越而來。」

「他將那塊寶物贈與你母親和傅輕宴的母親，試圖用這一方法讓你們走到一起，改寫其他時空不得善終的結局。」

南星聞言，不禁想起古鏡傳遞給她的信息。

她從口袋裡掏出那面鏡子，問摒塵：「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我通過它看到的前世今生，難道都是其他時空發生的事嗎？」

摒塵看到古鏡並不意外，只道：「三千世界，芸芸眾生，你和傅輕宴同時存在於很多時空，但鏡中信息只屬於這個時空的你，也只代表你這具肉身的前世今生。」

南星聞言陷入沉默。

「關於這面鏡子……」摒塵伸手拿過古鏡，「據我了解，上古時期發生過一場暴亂，各方修真勢力聯手絞殺了一位尊者，那人死後體內掉出一種名為『溯月』的晶石，若干年後被打入這鏡中，激活了窺探前世今生的功效。」

尊者……

回想起幽冥對傅輕宴的稱呼，南星如夢初醒。

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幽冥就曾說過，他在天機池裡看到過她和「魔尊」自相殘殺。

這剛好對應了她最後一次在古鏡中看到的場景。

那個被她親殺死的男人，或許就是傅輕宴的前世。

捕捉到南星不自覺收緊的手指，摒塵淡淡道：「你和他生生世世站在對立面，原本在這個時空也應當如此，但神秘人將你們連在一起，讓你們之間的關係有了轉機。」

「至於那神秘人的身份……」摒塵身體飄忽，聲音也變得愈發空靈，「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答案。」

「師父……」南星叫住摒塵，「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

「您當年確實帶我去過玉壺島吧？」

在玉壺島上，傅輕宴遇到了她的「小丸子」。

摒塵笑了笑，「我以為那件事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既然你還執著於此事，那我就把封住的記憶還給你。」

說罷，摒塵食指輕輕點在南星眉心。

塵封的記憶紛至沓來！

南星只覺得腦袋一陣發脹，旋即便聽到摒塵說：

「為師的使命已經結束，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不要辜負神秘人的囑託，也不要輕易斬斷你們之間的氣運線，過去之悔，就由今生來彌補吧。」

話落，摒塵的身體逐漸消散。

夢境也隨之坍塌。

南星再回過神來，人已經回到祭壇之上。

對面早已沒有摒塵的身影。

她伸手勾過那隻漂浮在空中的紙人。

紙人落入掌心，上面清晰寫著她的生辰八字。

明明只有薄薄一片，卻是無比沉重。

師父離開了。

如他所說，接下來就要靠她自己來彌補和傅輕宴前世那些求而不得的苦痛。

南星在祭壇上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師父的氣息徹底淡去，才起身走下祭壇，走進迷霧沼沼的密林之中。

……

回到仙雲觀，南星沒有告訴傅輕宴師父離開的事，只說那個人確實是鏡像世界來的，她也已經解開了多年的心結。

「等天氣暖一點，我想去象牙山為師父立一座衣冠冢。」

「我陪你一起。」傅輕宴緊緊握住南星的手，像是要與她融為一體。

摒塵一事了卻，南星開始帶著湛雪尋找丟失的記憶。

「這是大家吃飯的膳房。」

「這裡是修行打坐的禪堂。」

「還有這裡，這裡是講經的課室……」

湛雪初次來仙雲觀，對各處充滿好奇。

等所有地方都參觀完，南星問：「您想起什麼了嗎？」

湛雪搖了搖頭，「沒有……」

「會不會是搞錯了？」傅輕宴有點懷疑，「華國道觀這麼多，說不定她以前不是在飛星廟？」

「但是失火的道觀只有飛星廟。」

湛雪聞言笑了笑，「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吧？就當是來旅遊了，正好我也想看看南星長大的地方是什麼樣。」

話雖如此，但南星還是沒有放棄。

她決定再帶湛雪去仙雲山的崖邊碰碰運氣。

那邊風景很好，可以眺望整片山巒，也能將天上的星星盡收眼底。

日落時分，三人來到崖邊。

夕陽透過雲層落下，將連綿不絕的遠山勾勒出一層金色光影。

湛雪果然被美景吸引，掏出手機拍個不停。

拍完風景，又拉著南星合影。

「阿宴，快幫我們拍點照片！」

湛雪指揮著傅輕宴。

就在這時，一位掃灑的老人路過。

看到湛雪的瞬間，眯起眼睛喊了一聲：「姜雨？」

湛雪循聲回頭。

待老人看到她那張臉，眼中希冀淡去，搖了搖頭道：「對不起啊，是我看錯了……」

說著，就要離開。

「等一下。」傅輕宴叫住他，「爺爺，您剛剛叫她什麼？」

「姜雨。」老人道，「當年飛星廟有個叫姜雨的小丫頭，經常到我那兒討零嘴，剛才我遠遠看著她的背影有點像，就脫口而出了。」

「姜雨……」湛雪微微皺眉，似是被這個名字勾起什麼回憶。

南星問老人：「您知道姜雨的生辰八字嗎？」

「這個不太清楚，不過那丫頭好像是冬天出生的，手臂上有還有塊很小的雪花胎記。」

聽到這話，湛雪連忙挽起袖子。

只見她的小臂內側，赫然就是一枚雪花胎記！

老人眼睛一下亮了，「你真是姜雨？」

「我……」湛雪欲言又止。

她也不知道啊！

老人圍著她轉了幾圈，「胎記一模一樣，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呢？」

湛雪尷尬道：「我整過容。」

「啊……」老人一愣，「所以，你以前不長這樣？那你真的是姜雨了？」

「火災后她就失去了記憶，現在什麼都記不得。」傅輕宴道。

老人聞言有些失落，又問湛雪：「他是你兒子嗎？」

「是，是我兒子，旁邊的是我兒媳。」

老人從飛星廟沒被燒毀的時候就在這裡，自然也認得南星，得知她和姜雨的兒子喜結連理，忍不住道：「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巧的事……」

「還有更巧的。」南星道，「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當年有一位叫許煙的玄師，她是我母親。」

許煙……

許煙！

他怎麼會不記得？

老人驚訝地打量她，「你是許煙的女兒？怪不得我看你有點眼熟，許煙那孩子從小古靈精怪，和姜雨很要好，想不到兩人的孩子竟然走到一起……」

湛雪怔愣地看著手臂上的胎記。

她一直覺得和許煙很投緣。

沒想到竟然是因為她們從小就認識，關係還很好。

可惜她後來失憶又整容，錯過了和許煙相認的機會……

想到這，湛雪心頭一陣酸澀。

「丫頭，怎麼還哭啦？」

老人佝僂著身子，抬頭看向湛雪泛紅的雙眼。

湛雪捂著嘴搖頭，「沒，沒什麼。」

「這是緣分啊。」老人道，「你和許煙從小就那麼要好，現在又是親家，應該高興才對。」

湛雪點頭，沒有告訴老人許煙已經去世很多年。

「喲，差點兒把正事忘了……」老人拍了下腦袋，「我正要給人送葯，就不跟你們聊了。」

「老先生慢走。」

待老人離開，湛雪仍然盯著手臂上的胎記若有所思。

比起沒有和許煙相認，她更難過自己為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南星，還有沒有辦法能讓我想起以前的事？」湛雪目光殷切。

南星想了想，道：「或許可以利用幻境，重塑當年發生的事。」

「幻境？是我在碧水山莊看到的那種嗎？」

「對。」南星點頭，「我可以讓白葳過來幫忙，不過不一定能成功。」

「真的嗎？我願意試一試……」

……

陰間有冥際特快，鬼修專用交通工具，到各處都是四通八達。

當晚，南星將正在莊園休假的白葳叫到仙雲觀。

南星說完她的想法，白葳果斷拍著胸脯道：「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

製造幻境是他的拿手絕活。

只要是他見過的場景，都能一比一復刻出來。

只是……

「咱們要復刻什麼場景？」白葳撓了撓頭，表情有些茫然。

「湛阿姨在飛星廟的過往我只在母親魂魄中看到過，現在我把記憶傳送給你，你原樣搭建出來就行。」

說著，南星握住白葳的手。

白葳一驚，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傅輕宴。

見男人表情淡定，才勉強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