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平白得來的忠心好學生

第174章 平白得來的忠心好學生

第174章平白得來的忠心好學生

等李善長走進宋慎的辦公室時,後者已經泡好了兩杯茶,正舒舒服服地坐在真皮沙發上等他進門。

見他推門后一直站在門口,似乎在等待自己的指示,宋慎笑着招呼道:

「韓國公,請進,不必如此拘束。」

「坐這邊就行。」

要不是現在形勢比人強,要不是門外的人隔得遠、聽不見裏面說了什麼,李善長恨不能直接給他的嘴縫上。

他很想質問一句——稱呼陛下的時候都敢直呼其名,現在喊我,你喊韓國公,你讓我如何自處?!

但李善長不敢說話。

他慢吞吞地進來,順手把門也給關上了,並未依言照做,只是往宋慎那邊靠近了幾步,站在邊上說話。

「宋先生,陛下方才已經跟我說過輔導班的事情了,您不必這麼客氣,跟稱呼其他同窗一般稱呼我就是了。」

聽他這麼說,宋慎有些想笑。

搞半天,是被朱元璋威逼利誘過的,所以才不敢好好說話啊。

宋慎沒有拒絕他,只笑着點點頭:

「行,李同學,你不要拘束,我找你私下說話,只是有點事情想問問。」

「雖說進了輔導班就有師生的名義,不過畢竟你年紀這麼大了,我坐着你站着這樣講話,我心裏也過意不去,所以你還是坐下,咱們才能好好談。」

話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就有些不識好歹了。

李善長這樣的人精,能夠分辨對方說的是客套話還是真心話。

他同樣沒有再推辭,大大方方地一撩衣擺坐了下來。

「宋先生,在您問事情之前,能否先回答我一個疑惑?這關係到日後我在班上的處境,您也知道,陛下就在外面。」

宋慎頓了頓,頷首:

「可以,你說。」

李善長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剛才臨時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都沒了用武之地,卡了一下殼,才順利接着剛才的話頭繼續說下去。

「為什麼我會進這個班級呢?外頭的人都是帝王將相,我雖然也做過丞相,但我早就已經退下來了告老在家了,跟外面那些正在任職的比不得。」

「陛下想知道的也是這個,大家都好奇……」

倒是沒有說完,但是言下之意宋慎當然聽得出來,他又不是傻子。

李善長觀察著宋慎的表情,時刻準備着為剛才的問題打補丁。

他實際上是想知道,外面那幫人包括陛下在內,有新人進來的時候都能收到提示,為什麼偏偏自己沒有。但是陛下耳提面命,不能讓宋慎察覺到他們都是真人,如果他問出這個問題,那不就有可能露餡嗎?為什麼一群幽魂、假人,能知道有哪個新人進來了呢?

就算李善長對所謂的系統沒有概念,也知道一個邏輯,那就是,真人和假人是有區別的。看起來宋慎只是在拿他們練手,為了某些目的才會教導一群「假人」,要是讓他知道這裏的陛下就是他知道的那個陛下,他怎麼敢直接稱呼朱元璋同學?

李善長的邏輯非常好,所以他換了個方式詢問。

不管問什麼,只要知道自己為什麼是特殊的那一個就行了,反正殊途同歸。

宋慎沒有想過李善長會問這個事情。

他想了想,才說:

「因為伱是我親自選中的,我需要問你一些事情。」

「其他人都是隨機進輔導班裏做的學生,只有你,是因為我想到了跟你有關聯的事情,所以特別拉了進來。」

李善長面上恍然點頭,但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以他的地位,現實中當然跟宋慎並不認識,不過宋慎畢竟是宋濂竭力培養的嫡長孫,宋濂卡在中間的那兩個兒子資質平平,宋慎繼承宋濂的人脈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李善長身為文官之首,縱使已經從丞相這實權位置上退下來,對朝中動向也仍然有所關注,當然不可能沒聽說過這個人。

可他既然選擇急流勇退,就是抱着想離開這攤渾水的想法,明哲保身。

現在宋慎擺明了在陛下心中地位極其重要……能讓自己跟他扯上關係,並且重要到宋慎想拉他進這個莫名其妙的輔導班上,什麼事情要如此大動干戈?

見他陷入沉思,宋慎輕咳一聲:

「你的問題我已經解答了,現在,我可以問你了吧。」

「李同學,我想知道,你跟胡惟庸的關係怎麼樣?」

李善長猛然抬頭,直勾勾地盯着宋慎,眼中滿是震驚與駭然。

甚至還有些害怕和慌亂。

他是真有點怕了。

昨天陛下深夜來訪,要他去參與胡惟庸的宴請,以此為契機探聽他們的動靜,說白了就是去當細作,當陛下安插在胡黨之中的釘子。

現在又有宋慎,非但以鬼神莫測的力量將他拉進了這個輔導班,打破了原本的規則,沒有提前通知任何人,而且還當眾將他叫進辦公室里當面詢問……

胡惟庸到底是怎麼回事?宋慎跟胡惟庸又有什麼關係,他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李善長同學,你放心,不要怕。」

宋慎也覺得自己問的有點冒昧了,笑着寬慰他:

「不知道外頭的同學,或者朱元璋他剛才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可以通曉上下兩千年的歷史,秦漢唐宋明,包括明朝之後的清朝等等,歷史上有所記載的,我幾乎都知道。」

「這意味着,洪武朝發生的大事,我也都知道。」

「我的全名叫宋慎,不巧,洪武年間也有一個跟我同名同姓的人,他在洪武十三年被牽連到了一樁天大的案子裏,導致家破人亡,你應該聽說過他的祖父,叫宋濂。」

「而牽扯宋家的案子,被稱為洪武四大案之首,那就是胡惟庸案。」

「胡惟庸死無全屍,非但如此,他這案子斷斷續續搞了十來年,牽連了三萬人,其中有宋家,當然,也有你李善長的李家。」

「這件案子我沒有在課上講過,就算你們陛下朱元璋也沒聽我說起過,我總覺得有點晦氣,畢竟這人跟我同名同姓嘛,一般我不會願意提。」

「洪武四大案在歷史上有記載,但並沒有很清楚,你曾是文官之首,想必也知道春秋筆法的厲害之處。我最近對胡惟庸案比較感興趣,才拉了你進來,想聽聽你經歷的事情。雖然我同樣可以詢問朱元璋,可他是皇帝,也是對胡惟庸動手的人,這話,可信度自然就不大高了。」

「這樣問,你明白我意思了嗎?」

李善長:……

李善長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算是聽明白了,眼前這個宋慎並不知道他在洪武十年已經被查了個底掉,甚至宋慎並不知道這裏的學生已經將系統規則摸清,非但以對待真人的態度對待他,還裝自己不是洪武朝的宋慎,試圖撇清干係。

這話要怎麼回答啊?

人家以一個通曉上下兩千年的先生身份,因為好奇想詢問有關洪武朝大案的事情,這有問題嗎?毫無破綻。

如果李善長不知實情,那就沒理由拒絕,甚至他應該感恩戴德,抱着宋慎的大腿跟他交換情報,以求在即將到來的風波中保全己身。

可他知道啊!!!

不僅他知道,從昨夜陛下找來自己家裏這事看,顯然陛下也已經對胡惟庸的事情有所猜測。照那位的性格,不可能不在現實中接觸宋慎,或許宮裏已經有人湊到了宋慎身邊,未必沒有打聽到更多的事。

看看最近朝廷的風向就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大事,陛下怎可能莫名其妙地把所有藩王都召回應天府?還有開恩科的事,李善長早覺得近期朝廷動向詭異,現在知道有宋慎這麼個通曉歷史的存在,輔導班裏還有一個當了皇帝的朱棣,這事就完全能解釋得通了。

李善長深呼吸,而後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宋先生,我明白。」

他看着宋慎,斟酌著開口:

「我那裏,如今是洪武十年,您知道嗎?」

宋慎頷首。這個他當然知道,否則系統拉朱元璋、朱標以及李善長進來有什麼意義?唯有知己知彼,將跟自己同時期的掌權者了解清楚,日後他才有把握避開死劫。

李善長並不意外,接着說:

「若先生所言屬實,你說我會被牽連進胡惟庸的案子,這有可能,但可能性並不大。」

「他的侄女與我侄兒早兩年成婚,嚴格來說,我們兩家有姻親關係,加上他當年是受我提拔才開始平步青雲,我於他有恩,假如他出事,我會被陛下查,會被問責,這是肯定的。」

「不過,我一直很注意,他近年來胃口愈發大,甚至還有越俎代庖之勢。陛下必定是容不得他這樣的人繼續把持朝綱的,我也不敢同他多來往,只是我弟弟卻看不分明這一點,他自己想抱着這位丞相大腿,還勸我一道。」

「雖然在您告訴我之前,我並不知陛下何時會對他動手,也勸不動我弟弟,但我自己家中肯定是會與他保持距離的。做那麼絕,陛下就算想動我,也不會立時動手,否則會寒了所有老夥計的心。」

「宋先生可否告訴我,未來,陛下是什麼時候對我動的手?」

既然宋慎對現實中已經被盯上的事情一無所知,現在又只有他們兩人說話,李善長當然很想知道自己會什麼時候死。

他想知道,假如歷史上自己沒有被陛下威逼利誘去當細作,未來會發生什麼;宋慎想知道李善長所知道的細節,以便應對日後的風波。這也算是各取所需了,李善長講了,對方沒道理不說。

宋慎着重查過資料,對胡惟庸案子裏有記載的事情熟記於心,李善長這個重量級人物倒台的經過,他當然也會記在心裏。

不過,為了避免自己說錯,宋慎還是從書桌上拿了一張草稿紙過來,放在了兩人面前的茶几上。

他用手指著紙上內容,以一種捧讀的口氣,念出了李善長的下場。

「據史料,洪武十三年,胡惟庸因謀反被誅殺,受牽連而處死者甚多,但李善長仍然如故。御史台缺中丞,李善長暫理御史台事務。」

「洪武十八年,有人告發李存義父子實為胡惟庸的黨羽,明太祖下詔免死,將他們安置在崇明,但李善長沒有表示感謝,太祖因而懷恨在心。」

「洪武二十三年,京城有百姓受株連而被發配到邊疆,李善長屢次請求赦免其親戚丁斌等。太祖大怒,將丁斌治罪。丁斌以前在胡惟庸家做的事,供出李存義等過去與胡惟庸互相交往的情況。於是太祖下令將李存義父子逮捕審訊,他們的供詞牽連到李善長。」

「供詞說,胡惟庸企圖謀反,派李存義暗地裏勸說李善長。李善長驚叱道,你這麼說到底為了什麼?你們一定要慎重,否則九族都要被滅。」

「不久,又派李善長的老友楊文裕去勸他說『事成之後,當以淮西之地封你為王。』李善長驚駭不已,仍不同意,卻又頗為心動。」

「——後面的事情,還要我多說嗎?」

李善長伸出手,顫巍巍地拿起那張紙。

紙張反面顯然是宋慎的草稿,寫得很潦草,字也缺胳膊少腿的,認不出寫了什麼。正面的字跡則十分方正,每個字的大小都一模一樣,不可能是人能寫出來的,如果放在以往,李善長一定會追問這是怎麼回事,但他現在沒有心情。

宋慎沒有說完的事,紙上都有。

李善長的聲音艱澀發抖,自顧自地念了下去:

「李善長雖是皇親國戚,知道有叛逆陰謀卻不揭發檢舉,而是徘徊觀望,心懷兩端,大逆不道。當時正好有人說將要發生星變,會有災禍發生,占卜的結果是災禍應當降臨在大臣身上。於是,太祖便連同其妻女弟侄等全家七十餘人一併處死。」

「吉安侯陸仲亨、延安侯唐勝宗、平涼侯費聚、南雄侯趙庸、滎陽侯鄭遇春、宜春侯黃彬、河南侯陸聚,已故的營陽侯楊璟、濟寧侯顧時等若干人,太祖親自下詔羅列他們的罪狀,加在獄辭裏面,纂成《昭示奸黨三錄》,佈告天下……」

李善長念不下去了。

他鬆開手,那張紙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他卻像是無知無覺,一雙枯槁的手捂住了面孔,宋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整個辦公室里,充斥着一股巨大的悲愴。

「好,好,好!」

李善長鬆開手,渾濁的眼裏滿是凄惶與不甘:

「這確是陛下能做得出的事。」

「先生,您能救我嗎?我不怕死,但臨了臨了,落得這般下場,任誰都不甘心的。」

宋慎微微笑起來,果斷頷首。

「當然了。只要你可以告訴我那些史書上沒寫過的秘辛,我也可以幫你。」

仗着看過史料給李善長提點一二又沒事,反正不會影響到現實中的自己,白換一個對自己感激涕零又人精的好學生,簡直賺大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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