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賈璉經過同林如海的一番對話后,心中很是有些不快。

對於林如海的選擇,其實他還是能夠理解的。可偏偏事情牽扯到了他疼愛的表妹身上,這就有些令他不舒服了。

兩人不歡而散之後，就各自分別,林如海自是返回林府中去了，而賈璉便和黛玉一起上了南下的大船。

還好這些年北邊的天氣並不是非常的冷，再沒有向賈璉那年回來時一般，因此即便是在處在正月時節,運河依舊未曾完全被凍住,船隻可以順利通行,否則這行程就不好安排了。

這隻大船實際上便是當初林如海他們北上時的船隻，實際上也不是什麼客船,而是林家自己的。因此船上除了賈璉同林黛玉兩個主子,便只餘下一些林府的下人了。

因為啟程有些晚了，船隻離開了京城沒多久，來到了最近的行程，天色就漸漸暗了下來。猶豫夜裡行船不太安全，賈璉便下令找了個最近的碼頭讓船隻靠岸停了下來。

而當地的地方官員卻不知如何得了消息，馬上便過來迎接，並請賈璉過去赴宴，還言到已經在驛站安排住所，請他們過去居住。

賈璉自從正是當官之後，就沒少碰到這般阿諛奉承的低層官員，自然也清楚了該如何應對。便以孝期不方便的緣故，推辭了不去，而是同船上眾人一起去用飯。

等眾人用過了飯菜之後，天色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但岸上，依舊有些燈火通明。

原來賈敏是去歲臘月初八沒得，向下才剛剛過了七七，恰好是到了正月二十七日。

傳說女媧創造蒼生，順序造出了雞狗豬羊牛馬等動物，並於第七天造出人來，故此初七為人的生日，也有小年之稱。

接下來從正月初七開始，還有正月十七，正月二十七，此三天分別為小孩兒，大人和老人的「日子」，因此這一天每家每戶都要給自家的老人吃長壽命條，祝他們來年身體健康。

這一日，雖然不是什麼大日子，但卻是正月裡頭最後一個節日，一旦到了下月的初二，官府便要正式開衙，百姓也同樣要開始忙碌起來了，故而這最後一個慶賀起來還是不叫隆重的。

只是無論是什麼節日，甚至就算是大年初一的時候，都一樣和賈璉他們無關。因為要給賈敏守孝的緣故，這幾年的節日賈璉他們基本是不需要過了。

因為見是天黑了緣故，賈璉讓黛玉去歇息。他自己也早早的滅了燈，準備開始睡覺。只是他才睡下沒多久，外面便傳來了敲門聲。

賈璉聽到后便開口問道：「是誰在外面？」

「是我，表哥，你起來開下門。」卻是黛玉的聲音開口說道。

賈璉吃了一驚，完全弄不明白黛玉大半夜的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他趕緊重新將衣服穿上，點亮了等，這才過去將們打開，卻見剛剛離開不久的黛玉正站在門口，身後帶著一個打著燈籠的小丫鬟走了進來。

見到了賈璉之後，黛玉懦懦的叫了聲「表哥」，然後便一下子撲到了賈璉懷中並不說話。

賈璉連忙將黛玉抱起，抱入了屋裡，放到火爐旁邊。匆忙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給黛玉披上，這才開口低聲問道：「都這麼晚了，玉兒怎麼了不去睡覺，找表哥幹什麼。外面這麼冷，你找人通知一聲就行，何必親自過來。」

「想母親了，我一個人害怕，不敢睡。」黛玉聽到了后，緊緊身上的衣服，湊在火爐邊烤起了火來，低下頭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

賈璉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勸慰。沉吟了一下，便對著那幫忙打燈籠丫鬟問去：「怎不見王嬤嬤？她是幹什麼去了，大半夜的怎麼讓你家小姐一個人出來？」

王嬤嬤是黛玉的奶娘，黛玉便是由她奶大的，之後他一直便留在黛玉身邊幫忙照顧。往日里王嬤嬤照看黛玉很是精心的，今日卻不知何故，竟放任黛玉一個人夜間出來亂跑。

那小丫鬟也不過十一二三歲年紀，見賈璉有些語氣不好的問他，便一下子被嚇了一跳，面色不由一下子煞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賈璉見到了后，不滿之下直接招呼那丫鬟出去了，便打算找下人問問。

只是此時，卻聽一邊的林黛玉終於說道：「表哥你別怪那丫鬟，別不要去問別人了，是我自己要過來的。而且王嬤嬤，根本就沒來船上。」

黛玉偷偷的看了賈璉一眼，似是有些膽怯，過了一會又接著說道：「爹爹說，我這次南下是要給娘守孝的，什麼事情都要學著自己干。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找表哥就行了，因此只派給了我一個丫鬟。他讓我只要有事情，找你就行。只是我有些膽小，不敢一個人睡，表哥你陪著我可好。」

賈璉一聽這話，便知是這是林如海的安排了。雖說守孝之時，一般不許奴僕們伺候的，可黛玉只不過是個六歲的小女孩，也沒必要如此的嚴苛。

賈璉不由的想起了林如海這些時日的變化來了。按理說，林如海並不算是特別迂腐的人，怎麼賈敏剛一去世，就徹底的變了？

同時賈璉聽了黛玉的回答，心中不免生出了些異樣的感覺。

說實在的，這幾年的時間來，他因為入仕當官了，公務上十分的忙碌。雖然平日里與黛玉時常相見，兩人獨處的時間根本就不多。再加上兩人的年紀差距十分大的，因此根本就沒什麼共同語言。

縱然他平日里長長給黛玉買禮物，也時常帶著黛玉到榮國府走動，逢年過節的時候也會單獨陪她一起出去轉轉，可大抵都是抱著逗小孩子開心態度，從未將黛玉當成一個懂事的人。

可偏偏黛玉現下雖然只是和他說了幾句話，對答都十分的有條理，在幫林如海和那小丫鬟開脫的同時，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讓賈璉一下子覺得自己的小表妹，是一下子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