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許緩緩

把郝林送到醫務室之後，楚春生便沒有再回教室上課了。

郝林在經歷過這一整天的大起大落之後，大概也是累了，跟楚春生聊了兩句天，便直接在醫務室的病床上打起了呼。

至於楚春生，則在等兩個消息。

好在他並沒有等太久。

幾乎就在第四節課開始的同一時間，他的手機便接連響了兩聲。

其中一條信息，是林旺達發給他的調查報告。

另外一條，則來自楊富。

楚春生在看完楊富的消息后，當即起身離開了醫務室，一邊往學校的食堂走去，一邊瀏覽林旺達發來的那份報告。

不多時，楚春生便踏進了食堂的大門。

按理來說，這會兒還不到下課時間，食堂應該還沒開始營業。

但今天顯然有些例外。

食堂開了三個窗口，早就準備好了熱騰騰的飯菜。

在其中一個窗口前，正圍著五六個人，包括校長、教務處主任等一眾學校高層領導，以及被他們眾星拱月的一名女生。

單從外表來看的話，那女生年紀並不大，也就二十齣頭的模樣，個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圓臉，微胖，腳上穿著一雙小黑皮鞋，身上是職業裝，但不知為何，穿在她身上卻好像故意扮成大人的樣子。

女生不算太漂亮，但也屬於好看的那一種，笑起來的模樣甚至還帶著些許稚氣。

不禁叫人懷疑，若是將她好好裝扮一番的話，即便混跡在高中學生裡面，恐怕也很難分辨得出來。

誰又能想到，這便是此次安全廳派來視察工作的領導呢？

「許科長，剛剛確實是讓您見笑了，也是事發突然，您放心，接下來我們會讓學校保衛科加強安全巡邏的。」

楊富臉上陪著笑，而旁邊原本臉色鐵青的校長也是忽的展顏笑道：「先不說這些，許科長嘗嘗我們食堂的飯菜合不合口味。」

許緩緩滿臉開朗，似乎對於剛剛半路上的小插曲沒有半點介懷。

她樂呵呵地點了三葷一素，趁著食堂阿姨打飯的工夫，卻瞥見旁邊有一個學生走了過來。

「嗯？同學，你哪個班的？怎麼沒在教室上課？」

其中一名校領導反應很快，立刻對楚春生問道。

而楚春生則一臉天真地回答道：「我們班有同學進醫務室了，我給他帶份飯。」

楊富看到楚春生，沒有任何反應，就跟對方是個透明人一樣。

倒是許緩緩疑道：「醫務室？」

「嗯，就是這兩天網上被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貧困生，郝林。」

話音落下，校長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剛剛開口的那名校領導則趕緊道：「現在是上課時間，趕緊回教室，要打飯等放學了再來。」

說著，就要將楚春生往外領。

「等等。」

許緩緩叫住了楚春生，繼續問道：「我聽說過這事兒，可他怎麼又去醫務室了？」

「哦。」楚春生老實巴交地回答道：「今天這事兒不是反轉了嗎？之前被打的那個王亮惱羞成怒，又反過來在教室把他給揍了一頓，這會兒郝林正躺在醫務室輸液呢。」

聞言，包括校長在內的一眾校領導倒是有些面面相覷了。

他們今天一大早就緊急開會，先是確定了給郝林的處分，又忙著迎接許緩緩，跟對方溝通下午安全教育宣講的事兒，根本沒時間去關注郝林打人的後續，更不知道此時輿論的風向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難怪……」許緩緩猛地恍然大悟：「難怪剛剛那個混進學校的記者，要問你們怎麼處理王亮，而不是郝林。」

聽許緩緩又提起這茬兒，校長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

其實吧，這事兒說大也不大。

也就是在幾位校領導陪同許緩緩來食堂的路上，突然被一個不知藏在哪裡的記者給堵了個正著，對方上來就劈頭蓋臉地問了許多關於王亮的問題，搞得現場非常尷尬。

還好當時隨行的有保衛科的趙定亮，這才好不容易將對方拖走。

確實也是寸，偏偏在人家領導來學校視察的時候，王亮整出這檔子事兒來，自然是讓整個三中都丟人現眼。

但這還不是最尷尬的。

最尷尬的是，人家許科長本來就是來宣傳安全教育的，結果你學校的安全保衛工作做得不到位，竟然讓這些亂七八糟的校外人士輕輕鬆鬆就混了進來，還把你們老幾位給堵在了半路上。

真是把臉給丟到姥姥家去了。

楚春生看著校長那不斷變換的臉色，心中也是暗暗感慨，這傢伙不去學川劇變臉真是可惜了。

但感慨歸感慨，他也沒幹站著，而是順勢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點開了早就收藏好的視頻，當眾播放了出來。

看完之後，校長的第一反應是：「這視頻是誰拍的？」

楚春生無辜地聳了聳肩：「不知道啊。」

校長沉了口氣，說了第二句話：「這事兒必須嚴肅處理！」

這便是定性。

楊富立刻點頭應道：「您放心，我們一定會還郝林同學一個公道和清白。」

許緩緩自然是沒有加入幾位學校領導的討論，她這會兒已經端起餐盤，準備找個位置坐下，一轉頭，卻發現那學生正愣愣地盯著自己看。

於是許緩緩猶豫了一下，好似頗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盤子里的那隻大雞腿，狠狠地下了一番決心，對楚春生道：「要不……你先把這份飯帶給你同學？」

楚春生回過神來，趕緊笑著搖頭道：「不用不用，醫生說他得吃得清淡些。」

「哦……」許緩緩長舒了一口氣：「那你快打飯吧。」

楚春生有些慫慫地看了一眼幾位校領導，直到楊富輕輕地對他抬了抬下巴，這才誠惶誠恐地湊到窗口面前，點了幾個素菜。

同一時間，楊富拿著自己的飯卡幫楚春生刷了錢。

「回去告訴郝林同學，讓他好好養傷，學校不會冤枉他的。」

「謝謝老師。」

楚春生連聲感謝，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了飯菜，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食堂。

再沒有與許緩緩有更多接觸。

對方畢竟是安全廳的幹部，痕迹太多，未免令其生疑。

現在這個尺寸，就剛剛好。

走出食堂的楚春生，並沒有去揣測校領導們準備怎麼處理王亮，郝林的助學金還能不能保住，他只在考慮一個問題。

真的要用暴力手段對付這麼一個小姑娘嗎？

會不會太不人道了些？

是的。

就在片刻之前。

當許緩緩以為楚春生在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其實是楚春生髮動了系統獎勵的【洞察之眼】！

而關於許緩緩的數據則令楚春生措手不及。

【許緩緩】（人族）

【SSR】

【S（★☆）】

【M（★☆）】

【I（★★）】

【C（★★★★）】

【E（★★☆）】

嗯。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許緩緩已經是楚春生抽卡……呃，不，是開啟洞察之眼以來，所看到的最高稀有度……呃，最高等級……呃，最高評價的人物了。

居然是個SSR。

考慮到對方畢竟是安全廳的幹部，似乎也說得過去。

但真正令楚春生意外的，卻是對方几乎沒什麼太突出的弱點，很難被做下。

只能再次感嘆，不愧是安全廳的幹部。

相較而言，許緩緩唯一可能被攻陷的點，在於暴力收服。

作為一名卓越的情報官，對楚春生來說，只要是必須做下的目標，不管對方什麼身份，男女老幼，他都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他的猶豫自然也不完全因為對許緩緩的不忍。

而是來自於風險。

用暴力手段讓一位安全廳的幹部屈服。

實在是太危險了。

一個不好，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楚春生還需要從長計議。

好在，他還有時間。

這會兒距離下午許緩緩的安全教育宣講會還有一會兒，楚春生今天的目的已經達成，便準備直接離開學校了。

卻在這時，他再次收到了楊富發來的消息。

「王亮和他爸來學校了，這會兒正往醫務室去。」

楚春生微微一怔，沒想到這爺倆兒行動還挺迅速，當即打消了原先的念頭，轉身也往醫務室走去。

如果一定要較真兒的話，其實現在楚春生只發展了兩名屬於自己的秘密力量。

一個是林旺達。

一個是郝林。

楊富可不算正式編製。

但這傢伙不知道為什麼，倒好像對楚春生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就連老戰友都背叛了。

王德昌自然也不會想到，自己前腳才從楊富那裡打聽到郝林所在的位置，人家後腳就把這消息給露了。

此時的他正領著兒子王亮走到醫務室的大門口。

旁邊簇擁著三個人。

一人拿著相機。

一人拎著大包小包的保健品、水果等東西。

還有一人手中拿著紙筆，亦步亦趨地跟在王德昌身邊，不斷跟他強調著各種話術細節。

「王總，待會兒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您可以假裝跪一下，就算郝林不攔您，小丁也會攔您的，但您的情緒一定不能太激動，主要是要表現得悲痛一些。」

「還有這段話，王總您到時候盡量把身子側一點，好讓老徐把郝林的面部特寫拍清楚。」

「另外亮亮你待會兒可能得委屈一下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咱們做戲做全套，要找回場子，等這事兒過去再說。」

……

王德昌滿臉平靜，在走進醫務室的大門后，他從手下那裡接過大包小包的東西，深吸了一口氣，表情立刻變得無比焦急。

幾步之間，就來到了值班醫生的面前。

「這位老師，我想問問，郝林同學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