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瘤子的反擊
老婆孩子睡著了，到了做事的時間。
昏暗之中，大瘤子慢悠悠地睜眼，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
他坐在床邊，試探著把腳放在地上，從腳趾頭到腳掌到整個腳丫子，一點點壓到底，生怕發出聲音。
他摸索著換上了他父親留下的獵戶舊衣，背著安身立命的寶弓，腰間還掛著一把石頭做的匕首。
之後，大瘤子用有特殊味道的膏藥，塗抹自己臉上的大瘤子，一層又一層。
一陣忙碌過後，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黑暗中，大瘤子在桌子上一寸一寸地摸索著，卻一直沒有摸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哎？怪了，我箭袋呢？」
「這呢。」忽然間，一個溫暖的皮革箭袋被塞到了大瘤子手上。胖大嬸壓著嗓子，只用氣聲說道：「我就曉得夫家你要幹事情，我一直藏懷裡嘍。」
大瘤子一怔，同樣把聲音壓低：「你沒睡？」
「我哪裡睡得著咧。牧兒睡了。夫家，你要去找【雪魅】嗎？」
「對。幫我背上。」
胖大嬸一邊幫大瘤子背箭袋，一邊不安地說道：「夫家，你早些回來，平平安安咯。」
「曉得嘍。凶婆娘，若我三天後沒回來，你就帶著牧兒跑。離開崑崙，回長山。」
聽到這話，胖大嬸手一緊，把箭袋猛地拉住，硬是把大瘤子拉得一個踉蹌。
「婆娘！莫發批瘋！我脖子都給你勒到嘍。」大瘤子又氣又急又不敢大聲說話，聲音都顯得有些扭曲尖銳。
「夫家，要不我們一起跑回長山投奔仙國算咯。白氏國苦是苦些，也能活嘛。」
「回仙國，牧兒的呆病好不了，得傻一輩子。我們就白出來嘍。
我跟你都是大仙國出來的，有見識。那些村人怕大娘娘，我們不怕。
你放心，她厲害雪魅也不差。你就在家裡等到起。」
胖大嬸還是緊緊地拉著大瘤子的箭袋，不肯鬆手。
大瘤子拍了拍胖大嬸的手，低聲安慰：
「莫慌嘍，我死咯你換個夫家，別把牧兒扔了就行，睡覺哈。」
胖大嬸見到大瘤子去意已決，這才無奈地鬆手，看著大瘤子打開房門。
就在大瘤子打開房門的一瞬間，轟隆一聲驚雷響起，狂風大作，黑雲籠罩。
就連那皎潔的月光，被黑雲蓋住，一絲漏不下來。
胖大嬸被雷聲嚇得心頭一顫，連忙拉住了大瘤子的手臂。
「夫家，外面黑，又打雷，一會大雨下到，路都不好走。明天再去吧。」
「來不及嘍。村子建起來，我們更沒機會。」
大瘤子說著，就要掙脫胖大嬸的拉扯。
可外面電閃雷鳴，冰冷雨點打在大瘤子身上，彷彿老天爺都在制止他繼續向前。
「轟隆！」忽然間，一聲驚雷響起，躺在床上的成年男子身體一抖，驟然驚醒，猛地大喊起來：
「娘哇！我怕哇！」
「哎呀，牧兒！莫慌，娘來了。」兒子醒了，老公又要甩開自己。胖大嬸前後不可周全，急得直跺腳。
「娘哇！」成年男子又是一聲啼哭，胖大嬸立刻亂了方寸，拉住大瘤子的手啪的一下鬆開。
「哎呀，我管不到你嘍，你看著辦。」胖大嬸鬆開了大瘤子，跑到床邊，把自己的傻兒子摟在懷中，口中安慰不斷。
咔嚓！
銳利的閃電劃過天際，電光肆無忌憚地闖進屋子，電光刺在了大瘤子的臉上，連他臉上的大瘤子，都在電光的照耀下顯得猙獰扭曲。
……
……
崑崙之西，有林焉，廣袤無垠。其林常覆白雪，樹木參天，干壯根盤，皆【雪松】也。
松濤如海，歲寒而不知凋落。林中多猛獸，豺狼虎豹熊，咸集於此，嘯聚山林，威震四野。是以人跡罕至，獵戶亦不敢近。
彼林之中，自古無人族棲息，野獸橫行，兇險異常，故成秘境，人莫敢窺。
夜色深沉，暴雨如注。
轟隆！
遠處的山林中，一道閃電從天而降，轟進了林子里，熊熊山火驟然升起，熾烈的紅光照亮周圍。
如果是平時，如此危險的雷雨天，大瘤子無論如何都不會進入【雪松林】。
但現在，他沒有絲毫猶豫，異常果決地闖進了【雪松林】中。
他靠在一棵巨大的雪松樹后，耳朵微微顫抖著，聆聽周圍的雨聲。
噼里啪啦的雨水聲在大瘤子耳邊盤旋迴轉，與風聲相合，縹緲難安。可大瘤子卻能從這雨水聲中，判斷出周圍並沒有敵人。
確認沒有東西跟著自己，大瘤子鬆了一口氣。
他舉著弓搭著箭。半蹲在地上，俯下身體，小步快跑，在雪松樹間穿梭，任由大雨沖刷自己的身體。
和剛從昆崙山出發相比，大瘤子的身上多出了許多傷口——年份足夠的雪松樹針葉宛如小刀一樣。能輕易地刮開仙兵的身體，留下血痕。
可大瘤子已經全然忘記了肉體上的疼痛，他感受著空氣中的仙力流動，一點心思不敢分出去，全神貫注。
「在這！」忽然，大瘤子臉上的瘤子驟然抖動了一下，一個膿包在瘤子上長了出來，在膿包中，鑲嵌著一個白色的瓜子樣尖銳寶石。
大瘤子欣喜若狂，連忙順著寶石指引的方向跑去。他穿過一排密集的雪松樹，見到了雪松樹背後的小溪谷。他小心翼翼地從溪谷上一躍而下，在三塊相鄰的大石頭上接連跳躍，鑽進了位於溪谷之下的一個潮濕山洞中。
哧啦……
大瘤子取下腰間的火折，點亮洞穴。在洞穴入口處的地面和天花板上，沾染著許多尚未風乾的白色半透明黏液。
這些黏液散發出強烈的腥臭味，就好像掛在天花板上沒有做好防腐處理的爛肉。
大瘤子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黏液的數量，不安地搓了搓手指頭。
「真可怕，它又變強大了……先祖把它救下來的時候，肯定想不到，它會長得這麼快。」
大瘤子用力將自己臉上那鑲嵌在瘤子里的白色寶石往瘤子里摁了摁。這個動作似乎給他帶來更大的安全感，令他重新鼓起勇氣。
他深吸一口氣，便大步朝著洞穴裡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