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捅我
詭異的可怕之處在於，即便它們不出牢籠，也能無聲無息的侵蝕人的情緒。
先前葉無憂所見到的同僚屍體，身上毫無傷勢，便是被詭異給侵蝕了心智，或瘋癲，或痛苦的直接死去。
這是從陸採薇口中了解到的情報。
對方修為到達三境，且有「老爺爺」護身，對這種侵蝕能夠抵禦幾分，但也僅僅是抵禦而已。
不過這一切對於自己來說，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
葉無憂不受影響。
【區區大道殘骸也妄圖侵蝕你……】
葉無憂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腦門，得，又在狗叫。
已經擦去眼淚的陸採薇瞧著葉無憂，「你你你……也感受到影響了么？」
「不。」
葉無憂搖了搖頭，他只是被狗叫吵得頭疼。
相比自己，葉無憂更關注對方的情況。
畢竟是目前唯一的「存活」隊友，且具有可觀的戰力。
如果對方出了事，那麼自己在這裡離死也就不遠咯。
「你的情況……有影響么？」
陸採薇搖了搖頭，示意無礙。
無礙么……
葉無憂倚靠在石壁上，昏暗而又閃爍的燭火此刻在他眼中如同催眠的樂章，經歷了一系列事情的他此刻終究是眼皮發顫，不知過了多久，最終止不住的沉沉睡去。
困在天牢的第一天，結束。
第二日？
在天牢中，因為沒有時間的觀念，葉無憂不知過了多久。
當他從睡眠中睜開眼，挪了挪身子，迎入眼帘的依舊是先前那一抹白衣。
少女的目光此刻正看向他。
葉無憂有些尷尬，在這麼危險的地方，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剛想開口，卻只發出沙啞的嗓音。
修行者可以幾天不吃飯，但……
自己終究還只是個凡人而已，接近一天沒有進食，且劇烈運動后已然是筋疲力竭。
陸採薇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輕輕揮手。
看著對方憑空變出的水和乾糧，葉無憂愣了一下，原來那還是個儲物戒指。
「多謝……」
葉無憂沒有糾結什麼，接過對方手中的食物。
「我睡了多久？」
陸採薇收回目光，閉上雙目，將眼中的情緒壓下，道。
「大……大約四個時辰。」
「這麼久！」葉無憂嚇了一跳，目光向四周望去，並未有什麼新添的痕迹。
看來自己睡著的時間裡並沒有事情發生。
算算日子，應該是第二天了。
身後那刻畫著封印的石門沒有半分動靜，很顯然，陸採薇口中的那位典獄長，似乎還未回來。
葉無憂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陸採薇身上。
他沒有開口勸慰對方休息，畢竟待在這個鬼地方，肯定是要有人守著的。
自己的戰力約等於零，那麼只能讓對方守著了。
只是……
葉無憂看了一眼對方的手腕。
那裡如同昨日一樣，依舊是一抹殷弘，且顏色愈發鮮艷。
「你的手，在流血。」
沉靜許久，葉無憂才等到對方略帶疲憊的回應。
「無妨……我，我，我自己划的。」
陸採薇似乎並不想多做解釋，緊閉的雙目也未曾睜開，只是那張姣好的容顏上，秀眉微蹙。
葉無憂看著這一幕，沉默不語。
【好狠的娘們，沒事還喜歡自殘，這種玩法不由得勾起了你的性致，反正對方是靠自殘的疼痛來保持清醒，那不如你親自出手，幫一幫她……】
艹！
狗系統屁用沒有，全是黃色廢料。
第二日，悄然而過……
第三日。
身後的石門依舊矗立在那兒，感受不到絲毫動靜，連一點聲息都未曾聽聞。
這天牢有沒有隔音呢？
一直未曾有動靜，讓葉無憂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天牢的人都已經死絕了。
陸採薇依舊盤膝入定，眼皮都未睜一下。
只是手臂上又多了一道傷痕。
詭異的侵蝕，有這麼擾人心智么？
葉無憂正胡亂思索著，身旁卻忽然傳來動靜。
少女起身，邁步向前，持劍而立。
眼眸中的光彩不再，而是略帶了幾分疲憊。
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葉無憂，忽然猛然望向前方。
過道的另一端。
昏暗燭火的照耀下，黑暗中依稀浮現出幾道人影。
當然，葉無憂很清晰的知曉，這裡除了他與陸採薇二人外，是沒有人的。
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了。
昔日的同僚們此刻身形踉蹌，形如枯槁的身軀，雙目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泛白。
陸採薇輕輕吸氣，隨後手中長劍橫舉至身前，已經染血的長裙裙擺微微飄起，無風自動。
那股子感受過的鋒銳壓力又浮現在葉無憂周圍，令他渾身緊繃。
下一刻，白衣霓裳自原地消失，而昏暗的監牢中多出了一道璀璨光亮。
劍起風雷。
三境的修行者有多強？
葉無憂尚未真正踏足修行，並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但這並不妨礙他對於「強」的認知。
那群踉蹌的昔日「同僚」，看起來獃獃的，但動作似乎卻依舊保留著生前的意識，出手甚至有著功法武技。
至少葉無憂敵不過。
所以他此刻只能撥著手指，心中默默盤算。
十六息……
從陸採薇出手，再到她渾身沾染血污的走回來，只過了十六息。
葉無憂的目光在那群屍首中稍稍凝聚，但隨即扭向一旁。
一塊塊白色果凍皮從屍首中鑽出，最終匯聚成一塊，形成一個孩童大小般的怪物。
比那一日大了不少。
那怪物沒有眼睛，但或許是因為葉無憂能看見的緣故，他能感受到對方在自己二人身上的打量。
似乎在猶豫？
最終，當陸採薇再次憑著感應舉起手中劍后，那白色果凍般的怪物才悄然退去。
瞧見這一幕的葉無憂，心中咯噔一聲。
這群怪物，果然是有著智慧的。
很顯然，它在顧忌陸採薇，顧忌對方手中的劍。
而那怪物，是分明知道自己一行人，在這裡待得越久，受詭異的侵蝕愈深，便愈發虛弱。
這一次對方的前來，更多的似乎也只是試探而已。
那麼下一次呢？
下下次呢？
倘若那典獄長不來開門，自己二人當真就要生生困死在這裡了？
咣當！
金石交錯之聲，在葉無憂耳畔響起。
轉頭望去，卻是陸採薇怔然的後退幾步，手中長劍跌落在地。
她一手扶額，緩緩蜷縮著坐下，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只睜開了一條線，似乎壓抑著無盡的駁雜情緒，姣好的臉龐上神色有幾分痛楚。
她伸手，想要撿起那掉落在地上的長劍，但身體卻是無法邁出一步，無法夠著。
陸採薇的目光微凝，望向葉無憂，銀牙輕咬，似乎多了幾分清明。
「快，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