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你的心病

管平這話，讓徐行長倒吸一口涼氣，心裏巴望着這傢伙真的就是空氣，馬上從自己面前消失，但在不知道對方底細之前，又不敢讓對方消失。就算是空氣，你能讓空氣消失嗎？空氣消失了，你不也跟着一起掛掉？

管平從茶几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平攤在他的左掌上，接着把右掌合了上去，雙掌相合，用力地擠壓着，然後對搓了一會，似乎是要把手掌上的油膩搓掉。

管平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他的眼睛還看着徐行長，目光清澈，看上去很真誠。

「你放心，徐行長，我和你說的這些，連梁總都不知道，沒有其他的人會知道。剛剛梁總，不是自己要出去的，而是我讓他出去的，目的就是不想讓他聽到這些。」

徐行長整個人都呆掉了，過了一會，他才木訥地問：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管平把手裏的那張紙巾揉成一團，朝邊上看看，沒找到垃圾桶，他把那團紙巾放進茶几上的煙灰缸里。接着，他還是從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雙手合掌，把紙巾壓在兩掌中間。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就像一個無意識的機械人，也完全忘了這是在別人的辦公室。

等到他再把紙團放進煙灰缸里，兩手輕輕地朝下甩了甩，把什麼抖落了，這才輕輕地吁了口氣。

他轉過頭來，看着徐行長說：

「行長，你不要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只要記着，我就是知道也是安全的，我不會向我們兩個之外的第三個人，透露一個字，你只要記着這個就夠了。在我面前沒有秘密，真的，我不僅知道你女兒在墨爾本的賬戶，還知道你的心病。」

「我的心病？」徐行長有些被唬住了。

「對，你的心病。」管平微微一笑，「行長的心病不是小玉嗎？」

徐行長渾身一震，再看着管平，眼睛裏已經佈滿驚恐之色。

管平把手輕輕地擺了一下，接着說：

「還是那話，你不用擔心我，小玉確實應該擔心，她要是再這麼喜歡在朋友圈炫富，遲早會出事情。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不是在真空或者密室里交往，真的有人努力挖，還是會把你們的關係挖出來。行長現在最擔心的，應該是這個吧？」

徐行長完全被震住了，他看着管平目瞪口呆，這個傢伙，就好像那句老話說的，他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不僅把自己的老底都兜了出來，還連自己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以為最隱秘的秘密，也掀開了，連自己的心思，他也琢磨得透透的。

小玉是徐行長原來一家貸款企業的董事長助理，瓜子臉，一頭的長發，長得很清純，是中老年男人都想疼愛的那種類型。

企業董事長帶着美女來找銀行行長，用意不言自明，這美女肯定是帶着公關任務來的。貸款放出去了，徐行長和小玉，也變得如膠似漆。

搭上了徐行長的小玉，反過來老是和徐行長抱怨，說在公司里，董事長看她都是色迷迷的，還老是喜歡伸出咸豬手。徐行長聽到這話，當然很不樂意，這都已是我的人了，我怎麼可能還會允許別的男人，對你動手動腳動心思，他讓小玉乾脆辭了職。

小玉小鳥依人，當然聽徐行長的，辭職之後，也就正式開始了被包養的歷程，按他們自己的說法，當然不會是包養這麼難聽，肯定是為了愛情。

小玉總喜歡仰著臉望着徐行長，滿眼的崇拜，大事小事，什麼都讓徐行長幫她做主，這讓徐行長感覺很享受，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責任，他肯定要讓小玉滿意，包滿意。

小玉來自農村，她和徐行長說，現在連她弟弟也來杭城上大學了，老家只有她父母兩個人，很可憐，她很想回去照顧他們。

徐行長當然捨不得小玉回去，他說你回去幹嘛？能幫上什麼忙？小玉一臉苦相和他說，可父母年紀大了，在農村，生個病連看病都不方便，農村裏除了江湖郎中，連個像樣的醫院都沒有。

挑了一個休息天，徐行長開車，陪小玉一起回了一趟她老家，見到了小玉的父母，小玉的父母其實也沒有多少老，她爸爸比徐行長還小一歲，但徐行長一口一個叔叔阿姨，叫得很親熱。

兩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搞不懂這是什麼情況，但既然徐行長是小玉帶回來的，據說還是個大人物，他們也只能勤勉接待和應承。只是到了晚上，發現小玉和徐行長竟然住在一個房間，他們的臉上，有點不好看。

徐行長和小玉把她父母帶到縣城，在縣城吃的晚飯，還在縣城最好的賓館，住了兩個晚上。

白天的時候，徐行長帶着小玉去了幾個售樓部，當地的房價三千多一個平方，和杭城相比，就像白撿一樣。徐行長做主，給小玉父母在縣城買了房子，他和小玉說，這就解決了你父母看病的問題，一般的小病，這縣城的醫院還是可以，真有什麼大病，再去杭城不遲。

「反正農村裏也搞不出什麼錢，等這房子裝修好，住過來，讓你父母就不要回去了，你每個月給他們打幾千塊錢，不過是在杭城的一頓飯錢，就夠他們在這裏生活一個月了。」徐行長和小玉說。

小玉聽了滿心歡喜，覺得徐行長這樣的安排很體貼。

徐行長還幫助找了裝修公司，談好了價錢就讓開工。等過了一個多月，房子裝修好了，徐行長帶着小玉，又回了一次老家，買了傢具，把她父母接到了新房子裏。徐行長還給了他們十萬塊錢，讓他們還需要什麼，就自己買。

徐行長這麼體貼巴結，小玉的父母再看他，好像連他的年紀都忘了，覺得他和小玉在一起，也是可以接受的，般配的。再看到徐行長，他們都是笑臉相迎，言語間還有了些巴結的意思。

在杭城，小玉一心一意要給徐行長家的感覺，她和徐行長說，自己要每天做好飯菜等他回家，他不許不回家。

徐行長呵呵笑着答應了。

他們的家，當然不能是租的，徐行長找到一個開發商的朋友，朋友半賣半送，打五折給了小玉一套房子。出面都是小玉，出錢的當然是徐行長。

房子是精裝修的，還沒住滿兩個月，這次小玉沒有和徐行長先商量，她把這房子過戶給了她在下沙讀大學的弟弟。不僅她弟弟住了進去，還連她的父母，也從老家來了杭城，住下不走了。

徐行長剛表示不悅，小玉就梨花帶淚和徐行長說，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這些東西。

徐行長趕緊說當然不是，只是，你父母也來了，你弟弟也住進去了，我就不方便過去，我總不能和他們擠在一起。

小玉和他說，我爸媽想我和我弟弟，一定要來，我有什麼理由不讓他們來，他們來了就不肯走，我還能趕他們？還有，我弟弟找了個女朋友是杭城的，雙方的家長都很滿意，不過你也知道，你們杭城的人家，要是男方沒有房子，女方的家長哪裏看得上。

「我知道你給我買房子，是為了我好，讓我有一個穩定的住所，但弟弟這樣，我也沒有辦法，只有我這個姐姐做出犧牲，你說對嗎？對了，你不會是因為這個生氣吧？」

小玉看到徐行長明明已經生氣了，還故意這麼問他。

徐行長心裏罵了一聲，嘴上只能說，當然不是，一套房子而已，我還沒那麼小家子氣，只是，我們的家沒有了。

小玉嘻嘻笑着，不停地說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賴上你了，就是再去租房子，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徐行長怎麼可能去租房子，沒辦法，他只能給小玉又買了一套LOFT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