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七 與鬼神盟,與天地契

二一七 與鬼神盟,與天地契

汪敏通問詢什麼時候得道,許甲也不知道,自己也是摸著石頭過河,甚至自己還是別人摸著的那塊石頭。

許甲道:「我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得道,但也聽過許多道言,無非道不遠人,人自遠道。又或者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可這些都太大了,太空泛了。」汪敏通道:「每個人的道不同,他修神通,你積善果,究竟誰能修成,還是兩說,龍虎山已經許多年沒有出現一位飛升的人物了。」

「天師只是一個身份而已,你授了此籙,也不是說按部就班,升了籙階,就能穩當成仙,形為名累,神為形累,只有無所憑,才能真正逍遙,說實話,我覺得龍虎山這套是悖逆道家思想而行。」

許甲沒想到作為龍虎山三十六代天師的法官,這傢伙有此驚世駭俗之言。

「嚇到你了?」

這老頭又恢復成嬉皮笑臉模樣,開口道:「你還欠我銀子呢!」

渾然又變成了那個潑皮乞丐的模樣。

許甲覺得他其實是「精神分裂」,三個「我」產生了嚴重割裂,當然這也可能是「三花聚頂」,不好說,不好說。

當然不排除這小老頭喜歡演戲,專門裝成這種樣子,哄騙別人。

許甲微微搖頭,不為其所動搖道心,許甲現在還是「努力」的階段,還沒有到定下「方向」的時候。

況且許甲早早就定下了目標,那就是成就地仙,正式開宗立派,這個目標完成了,還有治理江南西道的目標,這沒有什麼好講的,與其虛無哲學主義,不如干一些實事。

內修德,外積功。且知且行,知行合一。

王陽明的心學,可以說合了佛道儒三家,用起來沒有毛病,就算這個聖人不行,還有一個「聖人」,更為久遠有用的辦法,可以實踐到方方面面,常看常新,常新常思,常思常悟。

許甲沒有什麼「門戶之見」,古往今來,拿來可用就用。

忽的之間,許甲元神大放光明,似乎有一層朦朦朧朧的東西被驅散了,就好像之前在電燈泡上面套了一層膠袋一般,雖然也放光,可是沒有這麼通透。

這正是「頓悟」,但是許甲的頓悟維持時間並不長,只是忽然的耳目一新,對天地宇宙,世間萬物和自身的聯繫,有了新的認識認知。

「這汪老頭,有點東西啊!這是在啟發我么?」

不過並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效果,這裏不湊巧,要是在打坐的時候頓悟,一靜靜個三四天,沒有人打擾,說不定真悟出什麼來。

現在馬上要授籙,周邊人聲嘈雜,妖怪神鬼,各自具有。

不過這種感覺,能記住,十分深刻,回憶起來,細細品味,也是大有益處的。

很快許甲就不在執著這裏,拿着筆,去給身神牌位一一寫上真諱。

身神秘諱,和外界神聖對應,比如腎神,便對於玄冥,即玄武,也就是龜蛇,合為真武大帝。

許甲要煉內景周天神聖,便需要將其一一對應起了,已經修證的,尤為如此,脾宮對應後土地祇,心宮對應的便是朱陵火府,南昌上宮,因二室二房,其實也有四位神祇,一為南極真人,二為韓君丈人,三為九華真人,以及南嶽衡山火神祝融。

這些都是自家知之,外人不曉得,唯有內煉知悉。

如果順利的話,得授天師籙,對此種內景大黃庭修鍊是發揮1+1大於二的效果的。

甚至可以以內天地影響外天地。

如許甲在玉山修行,采紫氣,於是玉山百姓就能看見天上紫霞,這就是內神協同外神。

如許甲內採藥,所到之處便不生瘟疫。如許甲內修雷法,所到之處邪精便不敢進。

這就是一個「人形小天地」,所到之地就是福地,所立之土都是福田。

這還是在現實中便有這些異相,若在法界之中,則更加氣勢恢宏,可以說動則百神相隨,靜則地祇來朝。

當然這要內煉黃庭大成,天師籙也要最高一品天師籙才行,否則也僅僅是能護持周身三五丈。

許甲花費了好些時間才將周身三百六十五位身神的牌位一一寫好,又檢查了外壇天地正神的對應方向。

汪敏通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臨了內壇來,看着這些牌位,問道:「你修鍊的是上清道法啊?」

許甲微微思考一會兒點點頭:「應該算是。」

汪敏通感慨道:「我記得老法官曾經說過,初學天師部,後學靈寶部,最後才能學上清部,便是說上清大法最難,最容易出錯,卻也是最深入的涉及人體秘藏,非學道二三十年,足夠內觀,可以常定,才能學成,否則一旦出錯,不能調節,便容易身死道消。」

許甲:這麼牛逼,我咋不知道呢?

許甲博覽群書,也只覺得這是流派的問題,沒有難易之說,只有合不合適,一是有無緣法,二是有沒有這個根骨,不覺得這種黃庭法很難,只是學習內丹道的多,但內丹道除卻脫胎於外丹道,更多的還是汲取了內景黃庭的思想,而黃庭的思想就是「天人合一」。

很快檢查完了內外壇場,許甲這才放心起了,於是開始準備第三層的玉壇。

要他們準備的銅鏡,玉環等等之物,早早就佈置好在周邊,只三尊牌位,還未有寫明。許甲於是寫下牌位。

上書:三清道祖尊諱。

右書:三元三品三官大帝之位。正一盟威天地券要。

左書:閭山法主許遜天師之位。

許甲不忘自己出身,乃是閭山派的師公,當然今日授籙又不一樣。

正一盟威,乃是祖天師於鶴鳴山悟道與鬼神之盟約,天地券要則是治理天地的依據,故而有掃蕩六天故鬼,一應邪祟。便是整治不願意加入盟約的鬼神,以及打下地盤,划入「治理範圍」。

於是乃有「二十四治」,其實就是二十四個治理區,在這裏鬼神要按照我的規矩來,不能想幹啥就幹啥。

如果說律令約束的是人,那麼祖天師約束的就是天下鬼神。

可以說自祖天師之前,天下鬼神都是十分殘忍的,和密教的那些外道神靈沒有什麼兩樣,河神娶妻,又或者吃童男童女都是正常的,甚至一些貴族祭祀祖先,也要坑殺人牲。

自祖天師之後,便是一陣討伐。

那祖天師和鬼神做的什麼約定呢?

「神不飲食。」不可以接受百姓實際的糧食,或者財產的祭祀,更別說是血食了。

改為:「清供」,就是你們都給我「神明食炁」,喝西北風去。

許甲在此授籙,便也是要和天地券要,與鬼神盟約,當然不止是鬼神,還有妖怪精靈。

至於為啥寫三官大帝,因為他們三個主升仙考核,授籙也是「升仙」的一種。

「這樣如何?」

「閭山?」汪敏通疑惑,原來這個世界沒有閭山,實施上這個世界有「廬山法」,屬於是閭山派未曾演化的版本,廬山又是「靈山」,是上古十巫的道場,故而有天下巫教出廬山的說法。

而傳聞閩江底的閭山,或許是法界之中的秘境,又或者是上古大禹所定五鎮之中的北鎮,巫醫閭山,不過一個在東北,一個在嶺南,屬實是搭不上聯繫。

授籙儀式本來十分複雜,要求的人極多,耗費錢財物料也是極多,故而龍虎山會向籙生收授費用。

但是許甲這次授籙,其實沒有這麼多儀式。

就像是祖天師,他有籙么?有,為什麼有,太上老君傳的。

在最初的時候,籙就是籙,沒有內外之分,普通老百姓也能授,道官也能授,百姓授之為「籙民」,這個籙其實是保護田宅所用,是向鬼神展示的一種身份,代表這些人是我張道陵罩着的。

百姓佩戴了籙后,發現不會撞鬼了,沒有染上瘟疫了,便紛紛信之,後面又模仿籙,出現了「符」。

其實說來說去,這個籙就是「道籍,戶籍,命冊」的三合一版本,只是後面賦予了太多的「傳奇色彩」。

而天師的籙,則像是籙裏面的皇帝,其他道士,祭酒的籙,則像是「百官」。

許甲之前早早就雕刻了「玉山治都功印」,按照道理,其實應該授予「正一三五都功籙」,又或者單純的「盟威籙」,但現在許甲屬於是「特事特辦」。

直接得了一手天師籙,是一品大籙,直接契與天地。

天授之,地願之。

如果非要有句台詞,大概是:「我與神明畫押?」

周邊的香爐都擺放好了。

許甲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對着汪敏通道:「就現在吧!」

汪敏通點點頭:「好。」

旋即他張口唱道:「開壇!」

卻是中氣十足,山居觀的諸多道人紛紛位列站好,同時各自拿出早早準備的樂器開始演奏。

如此在三清山懷玉山脈的的崇山峻岭間,雲霧繚繞,彷彿天地間的一幅水墨畫卷緩緩展開。山巔之上,古木參天,悠揚的道樂,繼承了宮廷雅樂,在此天地之間,便好似天籟洞聲。

古箏一台,其音澈如泉,指觸弦動,清揚悠遠,恰似山澗細流,兼有江河之澎湃,輕重交錯,旋律潺潺,動人心魄。

側立琵琶,抱彈之姿,英氣勃發。其音符躍然而出,或如珍珠落盤,清脆悅耳;或比鐵騎破冰,激昂悲壯,引領心緒,跌宕起伏。

洞簫幽幽,低回婉轉,聲聲嗚咽,若林風松濤,與箏、琵琶相織,如同雲遮霧繞,山川相望,超凡脫俗。

二胡泣淚,其聲含情,述人間悲喜。弓弦交響,溫婉深邃,時泣時笑,恰似月光柔和,靜照心田,慰藉鬼神。

編鐘與罄,古銅之音,悠悠回蕩,至於箜篌輕撫,聲出如夢,似仙樂縹緲,如紅塵煙霞,音清而意遠。

如此彷彿妙樂通達三界,直通凌霄寶殿。

天迷迷,地密密。

一陣黑風刮來,只見空中兩個碧綠燈籠,仔細一看,是番僧的兩個眼睛,作了法相,見着此處授籙,不由便作了老鴰冷眼寒聲笑,舔白骨,食腐肉。

鳥為神鬼使,這是老鴰,是那法王的眼睛。

汪敏通看了一眼:「他能數百裏外附身,已經是很厲害的成就了。」

「是么?然後呢?」

許甲在恢弘的道樂之中一步步上前。

身上穿着的,照樣還是那件許母縫製的百納衣。

周邊的山精野怪,蛇虺毒蛟,野狐黃皮,一個個都巴望着,他們上不得壇去,只在外面看着。

常玉高高抬起腦袋,想要看清楚壇中的形象。

只見內里金光萬丈,晃得他看不見。

頭頂上,有幾道金色祥雲,卻也是高高的,看不清是否真的有神仙。

汪敏通唱經道:「是日乃天氣告生,陽明消暗,萬善惟新,天神盡下,地神盡出,水神悉到,太一在位,搜選種民,考算功過,掇死定生,列名金闕。」

「著有籙生許甲,銜命傳真,宣揚道要,立功佐國,行化救人,訓道愚迷,勸進良善,金石為開,水火為濟,皇天所覆,皇地所載,日月所照,山川所通,百邪摧伏,萬神敬諾,百關流潤,五藏生津,真炁降身,鍊形易質,功成德備,白日升天!」

「今得龍虎山三十六代天師之命,為其傳籙,一品天師籙,契告於天,定律成地,神鬼明之,乃可共尊!」

許甲聽着,忽然見法界之中,出現了許多人,有一兩千,各個都是身瘦嶙峋,面目凄慘。

其中有兩個是領頭的,命令著這些人圍住壇層。

許甲乃問道:「今日貧道授籙,你們有何事來此?」

那兩人道:「我們都是玉山治下死而無主的孤魂野鬼,聽聞此處已經划治,歸於法師你管,四處打聽,才曉得您竟然在這地方舉辦醮會,所以跋涉山水到法師這兒來聽法受戒,乞求超生,解脫苦海。」

許甲知悉,這是一重考驗,若不能超度這些孤魂野鬼,便不能成功授籙,許甲說治玉山,要與鬼神契,如今所來孤魂野鬼,便是鬼契的一部分,當然許甲也可以打殺他們,但便是「暴虐統治」,算不上「道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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