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沉馬盟誓

第67章:沉馬盟誓

黃河岸邊的營寨內,一路跑來的劉駿,進入營寨后,找了個不耽誤事的角落,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所有有幸抵達終點的士卒,多是和劉駿一樣,找了一處躺下,除了喘息之外,不願再動彈。

就連跟隨劉駿一路走南闖北的禁衛也是如此。

此一戰委實太過慘烈,慘烈到所有士卒都不願再去回想。

薛安都部騎兵,硬頂着最後一口殺退一陣追兵后,不少人回到軍營,連人帶馬直接昏死過去。還有些勇士再也沒能醒過來。

為首的薛安都,更是流血凝肘,渾身上下皆被血液泡透。事後薛安都用熱水連沖三遍,那濃郁的血腥味都未曾散去。

之後,拓跋仁更是惱羞成怒的起軍攻寨,好在劉駿本部一萬步卒都是生力軍,一時半會不是已經師老兵疲的北魏軍攻得動的。

最後,夜色將臨之際,拓跋仁一臉沮喪的南下前往平丘【封丘縣】大營,拓跋燾處請罪。

平丘大營,中軍帳外。拓跋仁肉袒負荊,跪地請罪。等待拓跋燾的裁決。

帳中,拓跋燾依舊在聚精會神的查看着已經看過三遍不止的今日戰報,其中劉駿部士卒高唱的軍歌,硬頂具裝甲騎突擊的一段,拓跋燾更是看了又看,那首對胡族極不友好的軍歌,拓跋燾都已能背誦下來。

帳內,尚書長孫真、楚王拓跋建、高涼王拓跋那等一眾宗室將領互相不斷視線交流着,皆試圖為拓跋仁求情。

不算拓跋仁父親,永昌王拓跋健在軍中遺留的人脈關係,光是得知今日戰況后,營中一眾將領捫心自問,拓跋仁今日調度並無太大問題。誰能料到,薛安都部千餘騎兵,能接連擊潰魏軍數千騎軍?更有誰能料到,宋軍步卒居然能硬頂具裝甲騎而軍陣不潰?

魏軍重甲精銳步軍,在被宋軍不足百騎的具裝甲騎硬突之後,直接軍陣潰散,四散而逃。而宋軍面對的,是四百多具裝甲騎的突擊,而且宋軍陣內並無很多重甲步兵結成硬陣,宋軍這是硬生生用人命頂下的具裝甲騎的突擊!【逃跑時重甲是累贅】

換成帳中其他任何將領,皆沒有信心說自己能做的比拓跋仁更好。

軍中不是朝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凡是弄虛作假之徒,上了戰陣皆一目了然;【文官掌軍多是三年平遼之輩】

就在宗室諸王,眼神交流着推舉拓跋燾的兒子,拓跋建上前求情時。拓跋燾卻是先行放下了手中戰報一臉感嘆的說道:

「命庫仁真回營歇息吧,今日之敗,非其之過;劉休龍【劉駿表字】,真虎子也!今日方知魏武生子當如孫仲謀之慨。」

聽着拓跋燾的感嘆,帳中北魏諸將,面上亦多是欽服。

不管劉駿這一路走的有多狼狽,能帶着大部步軍,脫出魏軍包圍,已堪稱是名將之姿。

「陛下,永昌王殿下不願回營,再度請戰。」

走出營外報信的拓跋燾禁衛迴轉,帶回拓跋仁請戰的消息。聽聞拓跋仁不曉事的再度請戰,帳中諸將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拓跋燾的脾氣可算不上好!加之近些年一統北國,志得意滿之下,酗酒成性,性情更是喜怒無常。一眾將領是真擔心,拓跋燾一時上頭,下令將抗旨不遵的拓跋仁給宰了。

好在,在軍中的拓跋燾飲酒相當克制,聽聞拓跋仁的請戰後,只是一笑:

「好,認敗不認輸,不愧為我鮮卑男兒,不過孫子曰:『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命其回營歇息,明日再來。」

「是!」

聽聞拓跋燾的口諭,拓跋仁心中哪怕再不甘,也只能負荊回營。

抗旨不遵,一次還可以說是衝動,二次可就是挑釁拓跋燾的權威了!拓跋仁還沒那個膽子。

第二天一早,河北軍糧已經運足,北魏平丘大營拔營東去。隨即,魏軍對大宋東路北伐軍,展開猛烈進攻!

至於現下還在滑台黃河邊上盤桓的劉駿部,拓跋燾只留了三千輕騎監視劉駿部動向。黃河邊上,水師依附,拓跋燾可沒有興趣派兵攻打一處沒有任何好處的卻月陣。昔年劉裕卻月陣的背景板正是拓跋燾的父親拓跋嗣!拓跋燾本人對卻月陣研究很深。

拓跋燾知道,隨着寒氣漸深,劉駿最多也就在此兩三日就會回撤,而且拓跋燾也根本不怕劉駿敢有所異動,劉駿不動則罷,一旦劉駿敢深入內地過深,北魏騎兵隨時可以將劉駿部再度包圍,到時劉駿可未必能再突一次圍了。

至此,宋軍缺少騎兵的缺點,暴露無疑。但凡劉駿手上有一萬騎兵,拓跋燾也不敢託大至此!

清晨的黃河岸邊,拓跋燾率大軍越過劉駿部開始東進碻磝,劉駿部兩萬餘大軍也在加急登船向東南撤退。

劉駿預想中的,北魏大軍趁本部大軍登船時大舉進攻的戰鬥並未發生。水師樓船上,劉駿登高遠望,看着遠處目送自己離去的北魏游騎,心中既欣喜又惆悵。

「對手明斷得失,真不知是福是禍啊......」

事實也確實如此;

如果說劉駿所統轄的大軍,在劉駿的各種威逼利誘下成為了一顆難咬的銅豌豆,那大宋其他各部大軍就多是軟柿子了。

北魏大軍沿黃河一路東進,之前王玄謨打下來的沿河縣城,瞬間被魏軍「光復」。北魏哨騎沒幾日已至碻磝城外。

東路前鋒大軍雖因為劉駿拚死一搏,得以保全近半,可糧草軍械該燒的都燒掉了,拓跋燾所率北魏大軍又突至眼前。等到沈慶之率其部水師回來時,東路軍主帥蕭斌再也坐不住了,問計於沈慶之,商議接下來的戰事。

沈慶之的意見很簡單,就是轉進。

滑台未曾攻克,碻磝城小,且防備並不完善,起碼是扛不住拓跋燾本部大軍的攻打。即使是在垣護之部水師的護送下,轉向彭城的劉駿部殘軍回來協防也不行。

因為碻磝城內的軍糧儲備並不多。

之前碻磝城所部儲備的大量軍糧,本意是交於王玄謨守滑台的。結果王玄謨打滑台兩個月都沒打下來。兩個月內碻磝發往滑台如山積一般的糧草軍械,被劉駿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後續劉駿只能帶着大軍南返彭城就食。起碼在彭城,大軍還有些儲備糧。

可蕭斌知曉劉義隆的性格,不太敢捨棄好不容易打下來的碻磝。為此沈慶之苦勸道:

「今青、冀虛弱,而坐守窮城,若虜眾東過,清東非國家有也。碻敖磝孤絕,復作未修之滑台耳。」

【朱修之守滑台,糧盡城破】

本來蕭斌心中已然同意沈慶之建議的,只是當此時,南方建康一封詔書傳來:

嚴令蕭斌不許撤退!務必死守碻磝!

聖旨來了,違抗聖旨的鍋,蕭斌與沈慶之,一人兩人的背不下,所以蕭斌召集麾下諸將商議軍情。

有鍋大家一起背,這樣黑鍋份量都輕一點。

可讓蕭斌沒料到的是。誰也不敢當違抗聖旨的出頭鳥。

最後還是沈慶之開口道:

「閫外之事,將軍得以專之。詔從遠來,不知事勢。節下有一范增不能用,空議何施!」

有人當出頭鳥,那就好說了。蕭斌及其麾下本意並不想死守碻磝的部將都忍不住大笑說:

「沈公乃更學問!」

沈慶之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眾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也。」

最後蕭斌以東路軍統帥的名義下令:沈慶之率軍「死守」碻磝,建威將軍、濟南、平原二郡太守:申坦,率部駐守靡溝城。而東路軍主帥:蕭斌,則是率東路軍殘存的主力,轉進防備工事完善的歷城。

於是,被宋軍「死守」的碻磝不出意外的,很快被北魏攻破。

至此,大宋東路北伐軍被拓跋燾部大軍分化為,蕭斌所率的青州部與劉駿暫時統轄的淮北部。

攻下碻磝之後,拓跋燾對縮在歷城內的蕭斌沒有多大興趣。

之前懸瓠小城抗了拓跋燾大軍整整四十多天,最後未破!攻打歷城,必然損兵折將不說,所獲不過蕭斌這位青、冀二州刺史;

這賬怎麼算怎麼虧。

所以,拓跋燾在派出一部輕騎留下監視歷城大軍動向之後,北魏大軍開始分兵南下。

一路:使征西將軍、永昌王,拓跋仁,自洛陽進趨壽春,打通洛陽盆地的補給線。

二路:殿中尚書長孫真,率其部向馬頭【安徽懷遠】;

三路:楚王拓跋建趨鍾離【安徽鳳陽】;

四路:高涼王拓跋那,自青州【山東廣饒】趨下邳【淮海邳縣】;

拓跋燾則是率本部大軍,從東平直入鄒山。

元嘉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魏軍攻破鄒山,大宋魯、陽平二郡太守崔邪利被魏軍生擒。十一月十五日,拓跋燾進駐鄒山。

進入鄒山後,拓跋燾觀摩了秦始皇「繹山刻石」,不知道刻石內容是不是與亡秦者「胡」有關,總之拓跋燾在看完后,命令士卒將該刻石推倒。同時又命手下用牛、羊、豬大三牲,去魯郡祭祀孔子。

拓跋燾大軍頓足於魯郡之際,大魏楚王:拓跋建,向拓跋燾申請率本部軍馬先行西進,得到拓跋燾的允准。

隨即,拓跋建部為魏軍先鋒。拓跋建親率本部大軍自清水之西進屯蕭城【蕭縣】,拓跋建別部部將步尼公率軍自清水之東,進屯留城【沛縣】

徐州地方,決定了多代王朝盛衰興亡、此興彼落的古戰場,再一次迎來一場國戰。

而此時,率部迴轉彭城不久的劉駿,在府邸中發起了高燒,五位侍妾日夜不停的輪班看護著劉駿。

眼見劉駿病倒,跟隨劉駿回歸彭城的大軍師老兵疲,所以身在彭城的劉義恭下令:

劉駿留在徐州的鎮北將軍參軍司馬,馬文恭率劉駿之前留在彭城的兵卒,兵向蕭城,同時,劉義恭命令軍主嵇玄敬,率領劉義恭從建康帶來的本部軍馬,支援留城。彭城外圍爭奪戰正式打響。

馬文恭所部自不必說,可堪一用的多是兵油子,近乎被北魏軍一觸即潰。馬文恭僅以身免;

嵇玄敬部倒是倒是在沛縣宋民的協助下頗有斬獲。

南下的魏軍步尼公部,與北上的嵇玄敬部不期而遇;因為與魏軍大部隊相隔較遠,所以步尼公不願在野外與嵇玄敬部多作糾纏。率軍向西攻打最近的清水河渡口:苞橋。

結果步尼公部魏軍抵達苞橋時,苞橋的橋已經被沛縣鄉民給燒掉了。無奈,步尼公只能沿河紮營。

到了晚間,沛縣鄉民配合嵇玄敬部宋軍,半夜在樹林里不斷地敲鼓,步尼公部軍卒以為是宋軍大部隊來了,瞬間炸營,最後無奈之下步尼公率軍試圖在冬日夜渡清水河,與清水河以西的拓跋建部合流。結果因為冬日河水冰寒,步尼公部士卒被冰河淹死過半。

不過步尼公部士卒多是雜胡出身,本來就是當炮灰的料。現在死了一多半,魏軍也不怎麼心疼。起碼省了不少糧食!

整體,魏軍還是以戰略優勢的姿態向彭城壓迫而來!

與此同時,永昌王拓跋仁率本部軍馬攻打懸瓠、項城;上半年陳憲鏖戰懸瓠,身體虧損太大,已於北伐之前猝死家中。沒了陳憲這樣的人物統籌軍民,懸瓠、項城旋即被拓跋仁攻破。

這一場勝利,算是讓拓跋仁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東線局勢糜爛至此,劉義隆擔心拓跋仁直接衝進壽陽重鎮,於是詔還在虎牢關前與拓跋仆蘭對峙的劉康祖、梁坦部,命其部即刻班師回朝。

相比於進攻,從古至今撤退才是最難的!

劉康祖部進攻河洛時,氣勢如虹。無有戰果,班師回朝之際,士氣則是沮喪至極。當此時,拓跋仁率本部騎兵截擊而來。

在壽陽西側不遠處,名為尉武的地方,被拓跋仁補齊的八萬大軍團團圍住。

劉康祖的副將胡盛之提議,守到晚上趁夜突圍至附近山上,隨後從小路進入壽陽。

這個提議表面上看是不錯,實際則無異於勸劉康祖以大軍為誘餌,夜間趁亂逃到山上,隨後再輕裝簡從摸進壽陽。

【普通士卒多有夜盲症】

對此提議劉康祖直接一口拒絕,並且反駁道:

「吾受命本朝,清盪河洛。寇今自送,不復遠勞王師,犬羊雖多,實易摧滅。吾兵精器練,去壽陽裁數十里,援軍尋至,亦何患乎!」

本來大宋北伐就是要和魏軍征戰的,現在魏軍自己送上門來了還能不敢打不成?

隨後,宋軍在劉康祖的調度下,結成一個令拓跋仁暴躁非常的車陣,正面迎敵!

相比於劉駿激勵士氣時喜歡以利誘之,劉康祖則是要暴躁的多。車陣結成之後,劉康祖對軍隊下令:

「顧望者斬首,轉步者斬足!」

靠着嚴苛的軍法,宋軍車陣倒是結的像模像樣。

只是車陣越是像樣,拓跋仁便越是暴躁。在近乎癲狂的拓跋仁的壓迫下,魏軍也跟瘋了似的,四面包抄圍攻。宋軍將士同樣拚死同魏軍廝殺。戰鬥從清晨接敵開始,一直戰到了下午,光是車陣外的魏軍屍體就丟下了近萬具!鮮血在車陣內近乎可以淹沒腳踝。

一向身先士卒劉康祖,身上難免掛了彩。殺到現在,劉康祖的鬥志卻依舊昂揚。

可宋軍越是這樣堅韌,拓跋仁就愈發癲狂!在天黑之前,剩餘的魏軍被拓跋仁分成三部,以車輪戰的形式不斷向車陣發起決死突擊。

一直戰到夜幕將近,一陣北風吹來。森森寒意讓處於癲狂狀態下的拓跋仁稍稍清醒了幾分。

回想起當初劉駿放的那幾把火,拓跋仁當即下令:

「以騎負草,仿火牛之勢燒敵軍營!」

這不光是一種戰術,更是代表着拓跋仁即便到了晚上也不準備放過這支宋軍!

宋軍的車陣在魏軍不計損失的衝擊下,燃起了大火。劉康祖率本部親兵充當救火隊長,在救火的同時,劉康祖還率部大殺四方,為部下緩解壓力。

只是將軍難免陣前亡,劉康祖一身甲胄本就顯眼,在大火之中大殺四方的同時,劉康祖還不忘大聲呼喝以激勵士氣。於是被魏軍中的神箭手給盯上了。幾次嘗試之後,劉康祖脖頸中箭,當即斃命。

劉康祖一死,宋軍軍心士氣徹底崩潰,最後,劉康祖部宋軍,除了一些如副將胡盛之這樣的將官投降的,還有一些趁亂逃走的,其餘絕大部軍卒皆死於魏軍屠戮。

直至劉康祖奮戰至死,壽陽城內,南平王劉鑠都未向城外派出過一兵一卒。

此戰之後,拓跋仁想到劉駿曾以王玄謨首級為禮,送予拓跋燾示威。於是拓跋仁亦命人將劉康祖首級割下,硝制好了之後,送至彭城,並特意說明是送給劉駿的禮物。

劉康祖大軍盡歿之後,拓跋仁率部向壽陽進軍。之前一場血戰,打得軍中戾氣深重,為了發泄軍中怨氣,拓跋仁放任軍中士卒沿途縱兵劫掠。魏軍差點將馬頭、鍾離兩地劫掠成白地。壽陽城外,哀聲遍野。而此時,南平王劉鑠正日夜巡視城池,命令軍卒加固城防。

東路軍蕭斌部縮在歷城,中路軍劉康祖部全軍覆沒。江淮之地,宋軍在野外一時間竟已無成建制的大軍。

在外無援軍的情況下,距離彭城十多里的蕭城,很快被拓跋建攻陷。大宋三軍總指揮劉義恭,時下已經面臨兵臨城下的窘境。

面對北面如排山倒海般湧來的魏軍,劉義恭一時氣短,準備放棄彭城轉進建康。

此刻身在北方的沈慶之早早料到會出現此等情況,於是派小部精銳突破魏軍封鎖,夜入彭城,向劉義恭上書道:

「歷城兵少食多,可為函箱車陳,以精兵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趨歷城;分兵配護軍蕭思話,使留守彭城。」

總之就是不願劉義恭逃到南方去。劉義恭逃走容易,宋軍日後想要再打回來,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因為劉義恭本人想走,所以劉義恭的長史何勖提議:

「席捲奔郁洲,自海道還京師。」

劉義恭準備跑路的心思是很堅定的,只是對向南還是向北跑有些舉棋不定。劉義恭也知道,自己身為三軍總司令,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天子的人物,一旦南逃的話究竟會對大宋北部疆域的子民造成何等的衝擊。

就在劉義恭猶豫難斷之際,之前一直和劉駿互相看不太順眼的,鎮北將軍長史、沛郡太守張暢,出言反對劉義恭出城。

「若歷城、郁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贊!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關扃嚴固,欲去莫從耳。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是寡,朝夕猶未窘罄;豈有舍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污公馬蹄!」

鬧到最後,躺在病床上剛恢復一點的劉駿都被太尉府的人給請出來勸劉義恭早下決心。

彭城中央,劉駿出讓給劉義恭辦公的刺史府屬衙。此時衙屬官吏皆是人心惶惶,誰都知道劉義恭想走,誰也不想被留下。將此紛亂之際,一輛馬車停在了刺史府門前。春蘭、夏竹兩名侍女扶著依舊有些腿軟的劉駿走下了馬車。

「咳咳咳......」

一陣寒風吹來,劉駿頓時咳嗽不斷。春蘭滿臉緊張的從懷中掏出一葫蘆溫熱的薑湯遞到劉駿手中,劉駿身後,秋菊為劉駿披上了防寒的狐裘大氅,夏竹手腕上掛着一個暖手爐,冬梅則是手提一副木匣。

「好了,好了,一點風寒而已,死不了人的!」

「王上!」

「好了,先進屋吧。咳咳...」

雖然劉駿捂著嘴,不斷咳嗽兩聲,一副病弱的模樣,可當劉駿進入刺史府後,不管是自建康來的太尉府官吏,還是徐州本土官吏,皆是將目光彙集到劉駿身上。

滑台一戰,劉駿雖是潰走。可名將之聲已經傳遍天下。更重要的是,跟隨劉駿回到彭城的兩萬多軍隊,時下只認劉駿一人!可以說劉義恭要走要留,劉駿意見的比重相當之大。

「道民,唉,國勢艱難,卻是又要辛苦你了。」

刺史府內堂,見劉駿拖着病體前來,劉義恭面上甚是憐惜。

汝陽、滑台,兩場大戰,劉駿皆是處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境遇。其中究竟有多少艱辛,不言自明。

「阿父言重,道民既為皇宋親王,至此國家危難之際,自當奮不顧身。」

「道民此言,是要吾留?」

「阿父既為總統,去留非所敢幹,只是祖宗墳塋尚在彭城,道民忝為城主,實無顏委鎮奔逃。」

劉義恭聞言一時默然,內堂中,一眾想走的太尉屬官亦不知該如何作答。

沉默一陣之後,劉義恭抬首問道:

「道民,彭城能守否?」

「道民願沉白馬以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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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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