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灰霧之上
「幫我收集羅塞爾.古斯塔夫的秘密日記，哪怕只有一頁。」
愚者的話語在宮殿內低沉回蕩。
「日記？那是日記？」倒吊人驚愕道。
克蕾雅壓下心中波瀾，語調同樣故意顯露驚訝：「您認為羅塞爾大帝寫的是日記？」
拋出的語句引得預期效果，克萊恩后靠至椅背，雙手交錯而握，語氣輕聲地說道：「我們先暫時將它視為日記。」
同時，克萊恩心底也在琢磨著被他「邀請」而來的三人身份。
喝下「占卜家」魔葯，克萊恩能利用靈視透過迷霧看到三人的氣場與星靈體表層。
以星靈體表層的色彩來判斷，能確認正義是尚未喝下魔葯的普通人。
而倒吊人和女祭司則是非凡者。
只是倒吊人看著更強大些。
而女祭司則看著更複雜些。
但女祭司卻知曉能讓倒吊人失態的知識。
克萊恩凝視著女祭司，但他仍未能透過灰霧看見對方的面容，似乎還得等他更強大些，才能看到灰霧后這些人的面容。
「可惜我只有在灰霧之上才能看到非凡者的星靈體，不然就能確認女祭司是不是克蕾雅了。」
克萊恩本打算在這次聚會中就對女祭司做一定的試探。
但現在他認為還是穩一手的好。
就算試探出了結果，也並不能對他有多大助益。
反倒還有可能因此暴露自己的身份。
哪怕是一絲一毫掉馬甲的可能，克萊恩都不願意去賭。
「我並不用著急，總有能看到包括女祭司在內所有人的模樣的時候。」
而此時，正義為難地問道：「我們看不懂的符號或文字……那我們怎麼在這裡轉述給您，愚者先生？或者說，寄到某個地方？」
放平心態的克萊恩緩緩地向所有人說起如何在這裡書寫的方式。
克萊恩在每個人面前都具現出筆與紙。
「想象一段文字，並給予迫切寫出來的情緒。」
克蕾雅看著「正義」小姐在紙上書寫詩句。
聽到正義既驚訝興奮，又有些懼怕地問道：「愚者先生，您能讀出我心裡的想法？」
愚者先生安撫道：「不，我只是一個引導者。你本人不想不願意去表達，那將不會有任何痕迹呈現。」
克蕾雅也做了嘗試，先是用魯恩語、因蒂斯語和弗薩克語分別寫出了「女祭司」，然後又嘗試了赫密斯語。
如愚者先生所言，只有她有迫切表達的想法時，才能在紙上具現出文字。
但即便如此，克蕾雅在心底還是很謹慎地不去想些敏感的秘密。
正義小姐很積極地表示會去搜集羅塞爾的日記，然後就「觀眾」的扮演跟倒吊人探討了許多。
倒吊人是克蕾雅見過的最負責的售後。
不但幫著正義記憶魔法配方，附贈神秘學常識，現在還結合自身的所知與經驗幫著正義總結出了條扮演守則：
「觀眾永遠是觀眾。」
「必須保持一種絕對旁觀的態度。」
克蕾雅根據倒吊人的這些經驗，也反思自身對「通識者」、對「窺秘人」的扮演方式。
兩者的源頭似乎都是知識。
獲取知識是兩者的共同點，但「通識者」更偏深刻思考，而「窺秘人」卻更偏知止。
「總感覺還有沒思考到位的地方……」
「通識者與窺秘人，兩者應該還有更具體的外在表現特徵上的不同。」
克蕾雅心底幽幽嘆氣：
「想不通的關鍵應該還是因為我序列太低。」
序列太低……對啊，或許可以向愚者先生請教！
一念至此，克蕾雅拿起筆，打算先具現兩篇日記出來，換取向愚者請教的機會。
克蕾雅醞釀著迫切要表達的情緒，在面前紙張上開始具現出羅塞爾日記。
然而在她剛剛具現了個開頭時，坐在上首位置的愚者先生突然宣佈道：
「今天的聚會就到這裡吧。」
克蕾雅的思路被這句宣告打斷，而且沒有了愚者的引導，她也無法具現出文字來。
克蕾雅有些可惜的嘆了口氣，跟著正義與倒吊人同時起身道：
「遵從您的意志。」
……
看著青銅長桌旁的三道身影隨著他切斷聯繫而破碎消散。
克萊恩長舒了口氣。
就在「女祭司」具現羅塞爾日記時，他就基本上確定「女祭司」就是他的值夜者前輩克蕾雅.梅阿查。
但相比於確定「女祭司」身份帶來的揭秘滿足感，「女祭司」要具現羅塞爾日記的目的更讓他感到恐慌。
以他對這位值夜者前輩的接觸認知，和其他人偶爾的介紹描述，克萊恩猜測這位前輩恐怕是要用羅塞爾日記從他這個愚者這兒交換某些非凡知識。
問題是他真的是什麼都不懂啊！
克萊恩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慶幸道：
「還好我反應快……不然等『女祭司』提問后卻答不出來，或者搪塞過去，都有損『愚者』剛剛樹立的神秘高深形象。」
「只是……」
克萊恩皺著眉幽幽嘆氣：
「避得了一時，卻避不了一世啊。」
下次聚會，這個手握著四張日記的值夜者前輩，定然還是會向他詢問難題的。
克萊恩感覺自己現在就像……被班裡尖子生的難題逼到辦公室苦思解題方法的苦逼老師。
看著灰霧中一顆顆「深紅星辰」，克萊恩察覺到身為非凡者的他，有餘力在接觸新的「深紅星辰」。
但他在沒解決克蕾雅的問題前，也實在沒心思去考慮拉新人了。
拉入……
「要不，下次聚會就不拉『女祭司』了？」克萊恩突然想到。
即使心裡覺得有些對不起值夜者前輩，但相較於暴露的危險，克萊恩認為這算是個方法。
如此想著，克萊恩嘆了口氣，模仿著急速下墜的沉重感，從灰霧之上脫離回到了現實。
廷根大學區，梅阿查家。
從灰霧回到現實的克蕾雅疑惑地愣著神。
伴隨著她意識的回歸，一段咒文浮現在她腦海中。
更準確講，是一段咒文被她回想起來。
以「福生玄黃仙尊……」為開天。
克蕾雅記得這是在她被污染崩潰之刻，能招來灰霧的咒文。
克蕾雅右手不由得撫上胸口處，當時要不是這段咒文招來了灰霧阻隔了下隱匿賢者的污染，她怕是等不到女神的庇護。
思索片刻，考慮到這段咒文曾救了她的命，也曾表現出對瘋狂囈語的剋制作用，對比了其中的利弊后，最終克蕾雅嘗試默念道：
「福生玄黃仙尊。」
「福生玄黃天君。」
「福生玄黃上帝。」
「福生玄黃天尊。」
在這一過程中，克蕾雅手背的水滴印記亮起了深紅光芒。
克蕾雅只覺得四周的空氣都靜止了。
逐漸她只覺得自己在向上飛越，像是穿越了無窮無盡的水膜，終於——
她看到了灰霧與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