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哥兒何時歸 (求收藏、求推薦)
王見、馬三刀等邊軍,他們漆黑的甲盔染成了血紅。
四百餘人此時傷亡還好,亡者數十,重傷、輕傷者不計。
無須李煜吩咐,百戶王見已經安排人手留下,照看傷重無法行動的弟兄。
餘下能舉刀者,皆團團圍攏在把總李煜的身後。
六百多條腿朝著那方高高飄揚的旗旒,一路橫推過去。
三年來的邊軍經歷,李煜早已從一位稚嫩少年,成長為戰場殺戮者。
「馬三刀!敵人怎地還有馬?」李煜的目光一凝。
只見不遠處的中軍大賬,一位衣著奢華身形肥碩的韃靼中年人,正在數名護衛的合力托舉下,艱難地意欲攀爬馬背。
「把總,我願在打雷閃電下雨時分發誓,韃靼馬圈一匹馬兒都沒了。」
「這匹馬兒,應是栓在中軍大帳裡面。」馬三刀眼睛一突,咬牙切齒。
「不好,那個要逃的人瞧著像大官。」王見的目光爆射出危險殺氣,然而,他的語氣卻帶了一絲絲無可奈何。
馬三刀直接傻眼!急了:「咱們為了對付暗騎游哨,沒人騎馬過來呀,把總,咋辦?」
「左右,速拿弓弩過來。」王見沉聲喊了一句。
他們兩條腿顯然跑不過四條腿,這眼見到手的奇功,還不得被己方同僚的騎軍搶了去。
惟靠有經驗的射手,在那肥胖的人沒催馬離開前,能夠一箭幹掉他。
「不管了,你們加把勁,玩命般衝上去追,我先去撒泡尿。追上去,給我亂刀剁了他,萬萬不可讓他逃了。」李煜拿刀遙遙一指,示意麾下殺星一路橫砍過去。
王見和馬三刀沉聲領命,旋即帶著三百餘人,撒開腿丫子,一路玩命地衝殺過去。
早有一隊彪悍韃靼精銳,計有四五百者,手舉彎刀嘴裡「嗚哈嘰呱」地呼喊著,捨命般殺了過來。
這裡沒有陷阱,也沒有埋藏在暗處的弓弩手。
就是一場硬碰硬地廝殺。
一切陰謀詭計皆落空,誠然,除非你躺在地下詐死。
馬三刀揮刀劈死一名前來阻擋的韃子,剛想邁腿的時候。
『嗖』的一下。
他的眼前閃過一騎黑影。
定睛一瞧,卻見把總正坐在他的那輛小毛驢上面,風馳電掣般消失在他們眼前。
一眾韃靼精銳,這會也顧不上身後有兇殘的周軍。
他們玩命般轉身追去,想要去攔下那個「臭名昭著」的可惡鐵人。
馬三刀和王見等人,神色微怔,繼而抓住時機穩固隊形,廝殺起背向朝著他們的敵人。
把總的小毛驢,是一個老『鐵』識途的寶貝。
他們這些斥候,倒也見怪不怪。
這會應該趁手多殺幾個韃子,好換酒錢。
兩頓飯的功夫。
馬三刀他們身前,再無一位站著的虜兵。
「不對,把總說過,這處聯軍共有八萬餘人,韃靼人怎麼也有三四萬,咋這麼安靜?」王見皺眉,這很對不勁。
「對呀,哪怕是四萬頭豬站著不動,也夠咱們殺一陣子不是?」
「壞菜,西寧鐵騎咋過來了?他們的進擊方不是在西面,瓦剌那邊嗎?咋跑到東面韃靼的營地來了?」
馬三刀看著前方不遠縱馬飛奔的雪白披風鐵騎,張嘴露出齙牙,倏然驚訝起來。
王見環視一圈,叱罵了一句:「西寧鐵騎還是這麼顯眼包,晦氣,敢情韃靼人,都玩命跑瓦剌營地去了。」
說罷,王見大步朝把總消失的方向走去。
「總旗,王百戶說的啥意思呀?」一名進入斥候隊不足一年的新丁撓頭問了一句。
跑就跑罷,咋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這不就真的成了豬腦袋?
「一年前,咱們與韃靼在原荒百草丈對陣,李總兵俘虜了數千騎,那會子的李總兵美滋滋,原想著把這些人賣給南邊有實力的商行去挖礦,一個成年男丁,合計可達二、三兩銀子喲。」
嘶!他娘的,總兵大人發咯!新丁臉上露出艷羨的神色。
「不料,西寧王親至,發下王爺令旨,西寧鐵騎直接屠了那數千騎。」
「這麼說罷,凡西寧鐵騎撞見韃靼人,不管俘虜,除了婦幼,沒人能活著離開。」
那發話的親丁倒抽一口冷氣,隨即恍然大悟。敢情韃靼人是因為懼怕西寧鐵騎,才會往人多的地方鑽。
這是殺瘋了呀。
與此同時。
把總的車頭掛著一顆肥碩的頭虜,呲牙咧嘴地哼著不知名小曲,嘻笑著回到他們跟前。
一眾邊軍見狀,馬上歡呼著圍攏上去。
「把總,你這鐵毛驢夠神奇的。這麼大的場面,它還能尋到你身邊。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什麼味道?」雖說見怪不怪,然而王見還是嘖嘖稱奇,頑笑了一句。
「把總,你這奇功,可連升三級了。再加這次的軍情刺探,還可再升一二級。」
李煜擺了擺手,拉上獠牙楊志面甲,宛如冠玉的臉上顯出和煦笑容,說道:「我身上能有什麼味?臭男人味。」
「弟兄們,這功勞,有咱們這隊斥候所有人的一份。」
「王見,記著把戰死的弟兄收攏一下。」
「隨後,帶著受傷的兄弟們,咱們一道去尋總鎮大人。顯擺顯擺這顆頭顱。」
……
……
順德三年十月十日。
大同鎮,兵營。
大同總兵李信坐在他的書案後方,提筆撰寫塘報,落筆的他笑得合不攏嘴。
韃靼和瓦剌原就是對立關係。
不承想。
十餘年來,他們卻被西寧王揍得過不了陰山,因而雙方放下世仇,繼而同仇敵愾,聯合對付西寧王。
三年前,朝廷中樞遭遇兵亂,兩部繼而合兵一處,盤算著扣關南下。
此次和林一戰,周軍盡殲五萬聯軍於草原深處。
李煜那小子,陣斬韃靼塔里坦可汗的頭虜。
這一狀況,致使韃靼三位小王子,往西逃跑的同時,還不忘爭奪汗位。
周軍遂趁機撒兵,返回大同鎮休整。
經此一戰,韃靼瓦剌在未來十年內,再無龐大的軍力南下。
雖說西寧王、成國公、還有宣府鎮的羅大炮也參與其中。
但李信一點都不慌。
畢竟,李煜是他麾下的斥候把總。
此一戰,奇功在他。
最次的功勞,他這位總兵還能往上升一升。
這時,門外響起親軍傳報:「稟大帥,前鋒營右軍左千戶、斥候把總李煜請見。」
「傳!」李信雙目一亮,聲音渾厚。
李煜得到門口按刀侍衛放行,抬腳進了總兵公房。
一時禮畢。
李信笑呵呵地從書案後面起身,連聲不迭稱讚道:「好好好!真不愧出身寧國府,有血性。」
李煜躬著身子,抱拳道:「大帥謬讚,得虧大帥對卑職那隊人馬的幾番照拂。卑職不敢相忘。」
李信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年紀輕輕的李煜。
多好的苗子,可惜了,卻不能真正把他收歸麾下。不過,他麾下那隊強悍的三百餘人,倒是能夠收入囊中。
李信點點頭,話鋒一轉:「你馬上便要回兵部敘職,至於你的一應職事,須等你回到兵部方能知曉。不過,料想也不會差。」
話落,李信從書案上面拾起三封書信,遞了過去:「這是今年正月,從神京寄來給你的家信,可惜那會子,大軍已從大同出發。」
李煜道謝一聲,繼而上前雙手接過。
李信也不廢話,喚來一位武庫司主事,讓他把李煜在大同三年來的一應賞銀髮放。
趁著主事在點驗賞銀,李信提點了一句:「餘下的日子,你便好生歇著,且等我上報神京有了准信,你再擇日回京。」
李煜抱拳領命。
不多會,主事確認無誤,李信轉而打發他和主事離開。
出了總兵公房的李煜,好奇地拆開第一封書信。
只見上面抬頭寫著:「一別經年,見字如晤:煜哥兒,伱要媳婦不……」
第二封來自薛匯,只簡單幾句寒暄,商行三年來的賬目,以及三年前交代的事兒成了。
第三封是自己進入寧國府的奶媽子,家裡長家裡短,字里行句拳拳關懷。
最後著重提了一句:府里韭菜寄了一茬又一茬,哥兒何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