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看得見的同學

被惡靈放開后，四谷見子癱坐在身後的長椅上。

眼前的視野依舊一片灰白色，身體冷的像是掉入了冰庫里。

她用僅剩的精力盯着眼前黑白的畫面，想要分辨與惡靈對峙的是誰。

從校服樣式看，這個男生應該與自己同校。

再看那張極具辨識度的臉，四谷見子一下子就想起了他的名字——

源正秀。

前不久開學時，好友百合川華還帶她去隔壁班看了這個以第一名入學的男生。

「見子見子，隔壁班那個名次第一位的源君很帥喔！而且聽說家裏也很有勢力，父親是警視正呢！」

他和自己一樣也能看見惡靈嗎？

不過，看見是無用的，反而是危害。

因為對手是沒有實體的惡靈，普通人無法反抗的存在。

快跑！

她想要對幫助她的源正秀提醒。

但凍僵的嘴唇怎麼都張不開，只從喉嚨里擠出了一聲——

「唔！」

源正秀沒聽懂見子的唔聲。

不過對於他來說，逃這個選項，在一開始也就不存在。

不想坐以待斃的惡靈猛地沖了過來。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了雙手，直逼源正秀的脖頸，似乎想要重演剛才對見子的攻擊。

面對那蒼白尖銳的鬼手，源正秀卻閉上了眼睛。

惡靈還以為他這是放棄了抵抗。

但當後者再次睜開眼睛時，

那一雙黑眸瞬間掀翻了所有偽裝！

變得比惡靈更加可怖！

他的眸子殷紅如兩滴濃稠的血珠。

這對血珠似的眸子裏，還有赤紅色火焰在燃燒！

這一刻，以妖鬼的恨意和恐懼為食的妖魔赤戮鬼，徹底從少年的軀殼裏醒來！

源正秀那原本清雋的臉上，此刻掛着令人心悸的瘋狂笑容。

在惡靈驚愕的目光中，源正秀用被血紅色鱗片覆蓋的手抓住了惡靈的右手。

赤色火焰升騰而起，從他的手上向惡靈手臂蔓延而去。

好像火把點燃了柴火，惡靈的右臂「轟」的一聲劇烈燃燒了起來。

周遭的溫度在水汽瀰漫中反常的上升，周圍空氣在不正常的扭曲。

惡靈的手臂被赤色火焰包裹住，滋啦滋啦的靈體炙烤聲不絕於耳。

他那蒼白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團，嘴中發出求饒的尖嘯聲，

「我沒看見你，沒看見你！」

但源正秀沒打算饒過他，依舊緊緊拽著惡靈的右臂。

讓對方不能逃離的同時，燃燒着血色火焰的拳頭猛地砸向後者敞開的肚皮。

隱藏在惡靈肚子中的兩個人頭，也在這一擊之下痛苦哀嚎了起來。

相信如果能流淚，恐怕它們飽含惡意的眼眸已經淚如湧泉。

「把剛才吸走的東西吐出來！」

在惡靈的慘叫聲中，源正秀拉着他回到了四谷見子的身邊，將他踹倒在見子面前。

帶有暖意的光團從三個惡靈的口中吐了出來。

它們在空中呆愣了一下，隨後就如同受驚的乳燕一樣鑽回了見子的身體里。

呼。

見子呼出一口長長的白氣。

凍僵的身體逐漸暖和起來，眼前世界的色彩也不再灰白。

腦海里關於愉快的記憶也在恢復。

她記起今天午餐時，百合川華和自己一起分享了一份焦糖布丁。

有些濃郁的布丁甜味，讓品嘗到它的唇齒都產生了幸福感。

還有小華那豪放不羈的笑聲，瞬間喚起了見子內心愉悅的情緒，讓她嘴角微揚。

活着果然最好了。

要好好感謝救下自己的源正秀同……

回過神來的四谷見子，卻發現那個清雋的少年已經變成了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

他的雙瞳殷紅如血，身上覆蓋着紅色鱗片，手裏還燃燒着赤色的火焰。

看着眼前比惡靈更加可怖的同學，見子一時間連感謝都忘記了說。

「我沒看見你！我沒看見你！」

剛才還帶給她無盡恐懼的惡靈，正跪在地上大聲向對方求饒。

抓着惡靈的源正秀絲毫沒有回應他的哀嚎。

而是繼續折磨著這隻以人類恐懼和美好記憶為食的惡靈。

咔嚓。

已經被燃燒殆盡的惡靈右臂被他撕扯下來，很快就在空氣中化為靈體灰燼后消失。

恐懼值+10。

惡鬼上縷縷無形的恐懼，在這提示聲中鑽入了源正秀的身體里。

像是過電一樣，靈魂帶着微微酥麻的爽感。

不過。

不夠！太少！

他的手伸進惡靈那敞開的肚皮里。

抓出裏面藏着的一隻頭顱后，用覆蓋着紅色鱗片的指爪狠狠一捏。

像是捏氣球一樣，將哀嚎的頭顱捏爆！

恐懼值+30。

酥麻的愉悅感再度傳來。

但依舊太少。

果然這隻惡靈還是還太低級了嗎？

才提供了那麼點恐懼值。

在思考這個問題的過程中，源正秀手上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

他把惡靈肚子裏最後一個頭顱也抓了出來。

然後如踢足球一般，凌空抽出一記飛踢。

那隻頭顱在空中劃出一道悠長的弧線。

幾秒鐘后就在半空中轟然炸開。

一團熾熱的靈體火焰綻放，如同一朵盛開的紅蓮。

恐懼值+50。

靈魂的愉悅感如同猛然加速的F1賽車，帶着強烈的推背感瞬間竄升了一截！

還是可以壓榨一下潛力的嘛。

源正秀欣賞完天上的靈體煙花，就看向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惡靈正身。

他蹲下身子，一巴掌抽到惡靈那蒼白的臉龐上。

「看得見我嗎？」

惡靈渾身顫抖個不停，已經無法回答出任何話。

恐懼值+1。

嗯？就剩這麼點了？

不甘心的他又用血色的火焰燒掉惡靈另外一隻手臂。

結果除了一聲慘烈的哀嚎，什麼都沒收穫到。

這是……

徹底嚇破膽了？

這隻惡靈的恐懼已達到極限。

源正秀覺得沒有繼續折磨它的必要了。

他血紅色的手指覆蓋住對方的頭顱。

熊熊的赤色火焰，從後者的頭頂開始往下燃燒。

在幾個呼吸間，就將這隻放棄掙扎的惡靈燒成了灰燼。

恐懼值+100。

更多恐懼的力量鑽入身體。

眼前的場景因靈魂的過度愉悅而顯得虛幻。

舒服！

不過這個惡靈剛才是恐懼到忘記恐懼了嗎？

直到死前才反應過來？

小機靈，你還挺遲鈍的嘛。

閉眼睜眼，恢復平日模樣后，源正秀從兜里掏出濕巾擦了擦手。

然後他拉開面板看了一下今天的收穫。

姓名：源正秀

當前妖形：赤戮鬼★★☆

恐懼值：1199/2000

已解鎖妖魔：塗壁★，河童★★，座敷童子★★。

還差801的恐懼值，才能提升赤戮鬼到下一星級嗎？

要不打開商城氪一點吧？

剛萌生這個想法。

源正秀就想到自己搬出來獨住后，那捉襟見肘的存款。

於是他果斷打消了這個念頭。

氪金買經驗不僅不划算。

每月還有上限。

一時半會兒也氪不滿。

再說了，等赤戮鬼滿星后，系統就會解鎖四星妖魔的角色卡池。

為了變強，自己是肯定要去抽的。

但這個苟系統的角色抽卡池，跟前世那些騙氪遊戲沒什麼區別。

歪的不行還總出一堆垃圾，不留足夠的錢，是肯定抽不出貨的。

源正秀拿定主意后，就關掉了面板界面。

前世沉迷的這款妖魔亂斗遊戲，已經伴隨他一同來到這個世界十六年了。

他也有後悔過為什麼穿越前不玩一玩第一人稱的「射擊」遊戲。

比如開局收穫棄養的貓娘、無家可歸的少女、需要改造的辣妹、百依百順的女僕什麼的。

不過在這個有鬼怪的東京。

有個能變身妖魔的系統也挺有安全感的。

看看眼前這個被自己救下的同學就知道了。

有自己在，她現在肯定很有安全……

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一下對方情況的源正秀停住了腳步。

因為長椅上的少女害怕的往旁邊挪了挪。

這樣嗎？

也對。

誰不害怕怪物。

家裏人都害怕。

何況一個陌生同學？

沒有再往前，源正秀平靜地走到站牌的另一邊等車。

雨聲滴滴答答。

這條本來人就不多的街道上，還是只有他們兩個。

一個在這邊。

一個在那邊。

中間隔着站牌。

彷彿隔着一堵堅硬的高牆。

好像過了很久，也好像並沒有多久。

先是書包的掛飾在站牌旁若隱若現。

然後是女孩的裙角。

再然後是女孩的半邊身子都探了過來。

「謝謝你，源正秀同學。」

能聽見她的聲音依舊帶着一絲害怕。

但是她還是清楚的說出了謝謝，而且還叫出了他的名字。

這傢伙。

平時就這麼勇敢的嗎？

儘管心裏在調侃。

但源正秀看着這個明知自己是怪物，還是主動過來道謝的女孩。

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叫什麼名字？」

「四谷見子。」

女孩回答后，鼓起勇氣從站牌另一側走到了他的面前。

然後再次對他誠懇的鞠躬感謝，

「謝謝你救了我，源正秀同學。」

這一剎那，橫亘於他們之間看似堅硬的高牆崩塌了，像是脆弱的玻璃一樣破碎紛飛。

而那輛始終遲遲未至的班車，也劃破層層雨幕，終於抵達了這個只有他們兩人的站點。

這是他們相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