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孔義出風頭

74孔義出風頭

孔義自己眼光不行,所以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摻和競拍,窩在椅子里翻著康純傑做過標記的那一本圖冊。

「哎,子庚,你看我媳婦多牛掰,以假亂真啊,嘖嘖,」孔義讚不絕口,「看這器型,看著畫工,艾瑪光看這些作品都能想象出他工作時候的帥樣,那小臉兒,那小眼神兒,哦漏,不行了,我要硬了。」

「……」羅子庚無語地看他一眼,「你敢去他面前硬一下嗎?」

「等我求得他的原諒,肯定一天硬八遍啊,」孔義自通道,「哦,美好的性福生活……你不知道我有多懷念兩人在一起時那幸福美滿的生活……」

羅子庚垂眸,雙手無意識地翻著手裡的圖冊,一幅幅精美絕倫的圖片一閃而過,眼前彷彿浮現出當年孔信手把手教導自己的樣子,一件件瓷器的特點,一個個時期的風格……

即使到現在,自己還是深愛著孔信,這一點毋庸置疑,他帶給自己的絕妙性福是世間任何快感都比擬不了的。

可是自己,在孔信心中又是排在第幾位?

他閉上眼睛,揉揉太陽穴,真是厭倦透了這種感覺,回不了頭,放不了手,明明深愛,卻偏要狠心折磨。

他無比厭倦著這樣的自己,可是卻下不了決心放孔信離開。

——這麼狠心剝奪了我幸福的你,我怎麼能容忍你得到沒有我的幸福?

「哎,哎,發什麼愣啊?」孔義肩膀撞他一下,一臉壞笑,「瞧這一臉黃樣兒,是不是想到什麼不和諧的內容了?分享一下啦,我哥床上功夫怎麼樣?我覺得他當1應該不錯,先天不夠經驗湊,不過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當o的吧?還是你倆猜拳,誰贏了誰1?」

羅子庚斜他一眼,「不好意思,涉及**,無可奉告。」

「操!」孔義蘭花指戳他腦袋,「你這小妖精真不夠意思!」

羅子庚轉臉看向他,突然認真地說,「阿義,你覺得幸福,是因為自知康純傑這麼多年來對你矢志不渝,因為自信所以快樂,如果我告訴你,其實他在遇到你之前有過很多男朋友,甚至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還想著別的男人,你現在還感覺幸福嗎?」

孔義驚愕地張大嘴,「卧……槽!」

羅子庚輕聲道,「看,你也無法接受。」

「不是……」孔義眨眨眼睛,「你這是代入了誰啊?我哥?哎,子庚,關於這一點我要批評你一句,鑽什麼牛角尖啊?以前的男朋友算個毛,我哥認識你的時候都二十七了吧,你不能要求他的歷史是白紙一張,那不現實,有本事你先遇到他呀,你自己來晚了,怪誰呢?至於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還想著別的男人,這確實有點不厚道,但我還是要批評你,床上功夫不到家吧?有本事你干到他誰都想不了,滿腦子都是你,想到你就流水,這才叫純爺們!」

「……只有性么?」羅子庚皺眉,「愛情怎麼能只有性?」

「嘿,」孔義眉飛色舞,「我跟你講,如果愛情滿分是一百,性絕對佔九十九分,你要真心喜歡一個人,跟他嘿咻時候的那種感覺,是其他任何人都給不了的,愛是怎麼來的?愛是做出來的!」

羅子庚若有所思,「是么?」

「不是我自誇,你羅子庚雖然眼力好,會做生意,但談起戀愛來,你也就是小學生水平,」孔義大拇指戳戳自己,「我孔二少才是談情說愛的高材生。」

羅子庚笑起來,「吹吧你,有本事把康純傑追到手,他現在對你可沒什麼好感。」

「等著看!」孔義抓著圖冊一陣狂翻,找到一副圖,仔細看兩眼,再抬頭看看展台上的罐子,再低頭看看圖冊,「哎,子庚,台上的是這件吧,晚明綠釉琺華罐,高37厘米,直口短頸。」

「這件是仿品,」羅子庚低聲道,「你要幹什麼?」

「我要和潘南華直接對話,」孔義呲牙一笑,在拍賣師喊出開始出價的一瞬間,刷的舉起了號牌。

「73號先生出價十萬兩千。」拍賣師紀凱高聲叫道,「這是一件正宗山西琺華器,低溫彩釉陶瓷……」

羅子庚看著台上從容談笑的紀凱,眼神複雜,沒想到五年之後他真的回來了,還蛻變得如此徹底。

富有親和力的笑容,明明面對著全場觀眾,卻讓你覺得他的笑容只對向你一個人,明明一視同仁,卻讓你覺得他在芸芸眾生之中是偏向你的,充滿支持、鼓勵的眼神,不經意間就誘導競拍者乖乖舉起號牌。

「等等,」孔義大聲道,揮舞著號牌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只是舉牌,不是競價。」

紀凱一愣,臉上笑容卻無懈可擊,「這位先生,在拍賣場,舉牌就代表參與競價。」

「ok,就當我是競價了吧,」孔義施施然走下座位,信步往展台走去,「我想現在你一定很驚訝我為什麼要走上台來,其實我是上帝派來拯救你們的,你們攤上大事兒了,知道嗎?」

紀凱大概從業五年,從未見過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先生,請遵守拍場規則,回到您的座位上去。」

「nonono,」孔義晃晃手指,長腿一跨,跳上展台,俯身看著燈光下雍榮華麗的綠釉琺華罐,「這是潘總的私人收藏是吧,據說都是真品……」

潘南華走上台來,「孔二少?你打算幹什麼?」

「哈,您認識我啊?」孔義一臉謙和恭敬,忙湊上去伸手,「哎,潘總,敬仰敬仰,沒想到我這樣默默無名的小字輩兒,您老人家還有所耳聞,一定是因為洒家實在帥得摧枯拉朽了,芳名遠揚……」

潘南華臉色不太好看,用腳趾頭都能看出來,這孔二少是上來找茬的,沉聲道,「孔家二少對古玩一腔熱血,屢敗屢戰,老朽我雖然孤陋寡聞,但也聽到過幾個小故事,自然認識。」

這話已經難聽了,但也算實話,孔二少的眼力,已經是古玩行里一個公認的笑話了,特別是在孔大少那雙銳眼的映襯下,更是廢柴得慘不忍睹。

「哈哈哈,」孔義豪爽大笑,「您老這麼誇我,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孔二少,現在請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不要擾亂拍場正常秩序。」

「我有個問題,問完就下去,」孔義指著站台上的琺華罐,「你這玩意兒保真嗎?」

現場僵了一下,拍賣法里有免責條款,從來沒有規定過拍品要保真,大家在拍場廝殺,一憑財力、二憑眼力,如果不幸拍到贗品,你誰都找不著,只能自己認栽,雖然有些大型拍賣行會為了拍行信譽而主動提出補償,但是在古玩行里,其他人恐怕都要悄悄笑話兩句了。

所謂好眼力都是真金白銀歷練出來的,沒有那金剛鑽,千萬別攬瓷器活。

不過那是普通拍賣會,本次拍賣就不一樣了,所有拍品都出自潘南華的甄選,大多數是他自己的收藏,還有少數為其他收藏家贊助,各位都是古玩行里跌打滾爬多年的老狐狸,若再說不保真,那這份慈善的心,可就要打個折扣了。

孔義此話一出,潘南華臉色立刻沉下去,「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孔義一臉無辜,「我就是看好了,想買,但是又怕買到仿品,在座各位都知道,二少我是出了名的棒槌,眼力差,還管不住自己掏錢的手,我要是再買個仿品回去,我爹和大伯都不會放過我的。」

潘南華一身儒雅,眼光卻相當狠戾,盯著他的臉死死看了半天,想不出自己和這位閻王有什麼過節,惹得他這種時候來砸場子。

但是這二少是個棒槌,這可是條鐵律。

想到這裡,他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呵呵,二少可真是謹慎,這個綠釉琺華罐是我十幾年前在山西親自收的,潘某玩了一輩子古董了,陶瓷史上但凡有點看頭的寶貝我都玩了個七七八八,別的看不準,這個綠釉琺華罐,可是百分之百的真品。」

「說得好!」孔義高聲稱讚,啪啪啪拍了三巴掌,「晚輩就是佩服潘總您這敢說敢做的個性,你說這是真品,想必它就是真的了,唉,沒想到我又打了一次眼,竟然隔它十幾米,就被這刺眼的賊光閃瞎了鈦合金x眼!」

「你!」潘南華大怒,但凡有點歷史的瓷器,外面都彷彿有一層柔和的光芒,稱之為寶光,而仿品,因為出窯沒多久,不但沒有長年累月盤出來的寶光,反而有一層刺眼的賊光。

「孔義,你不要在這胡言亂語!」

「我說什麼啦?」孔義大咧咧道,「我被他的賊光閃瞎眼了,你還沒給我付醫藥費呢!」

潘南華眼中一抹陰毒閃過,「人是為自己的話負責的!」

「我負責!」孔義笑得天真爛漫,「我們來個現場鑒定,你敢不敢?」

「你……」潘南華一猶豫。

孔義哈哈大笑,「你怕了?」

「你再胡言亂語下去,不要怪我做長輩的不客氣,」潘南華氣憤地說,「如果你的家人教育不好你,老朽不介意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

「瞧這話說的,」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孔信抱臂坐在座位上,挑眉,「潘總,阿義他再不是個東西,也是孔家人,他爹,他大伯,包括他奶奶,都活蹦亂跳地活著,別人有啥資格管教他?」

「你們!」潘南華怒道,「你們兄弟兩個有什麼陰謀?」

「跟我哥沒關係,」孔義道,「我就是覺得你這琺華罐有問題,不心虛的話,你就拿出來我鑒定一下,不敢嗎?」

「這不符合規矩,現在是拍賣過程中,此時不再提供驗貨服務,」紀凱忙上來打圓場,微笑道,「潘總請息怒,孔二少也請你回到你的座位上,否則驚動了保安可就不好看了。」

「拍賣是吧?」孔義長腿邁開,幾個大步沖回自己座位,拖出中場休息時背來大包,抬頭對康純傑遠遠飛了個吻,單手拎著背包沖回去,往展台上一放,刷的拉開拉鏈。

全場嘩然。

只見滿滿一背包鈔票,捆得整整齊齊。

孔義撈出一紮,放在手裡掂了掂,啪地拍到了桌子上,「一萬美元!」

「你幹什麼?」潘南華氣啞了聲音,「保安!保安!」

「喊什麼喊?一把年紀了小心腦血栓,」孔義白他一眼,從容不迫地往桌子上砸了十紮,「這個綠釉琺華罐,我出十萬美元,在座的前輩們有更高的價格沒?」

會場內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琺華器是在琉璃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被有些專家認為是琉璃與琺琅的結合,從元代開始燒造,到雍正年間停止,前後只有三四百年的歷史,雖然花樣華麗,但是並沒有像青花、粉彩一樣收到狂熱的追捧,因而價格一直不是很高,十萬美元買這一個並不算驚艷的綠釉琺華罐,孔二少是又開始燒錢了。

愛八卦是所有人的共同點,於是全場人紛紛閉嘴表示沒有更高的價格,津津有味地看台上兩人的好戲。

「ok,這個琺華罐是我的了,」孔義歡呼一聲,挑釁地對潘南華擠擠眼睛,「拿來,讓本少給前輩好好上一課!」

「你!」潘南華幾乎吐血,死死盯著他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片刻,終於狠下決心,對工作人員道,「拿給他,我倒要看看孔家二少究竟有多大能耐!」

精緻的罐子放在面前,孔義掏出放大鏡,裝模作樣地檢查一番,然後又掏出顯微成像儀,在罐身華麗的花紋上一寸一寸看過。

潘南華陰沉著臉,「孔二少,如果找不出證據,你可要承擔這個誹謗的責任!」

「急什麼?」孔信坐在座位上,懶洋洋地譏笑,「潘總宅心仁厚,為山區的孩子們無私獻出了自己的畢生收藏,我弟弟的質疑也只不過是為你著想,擔心萬一有贗品混在裡面,您老人家一世英名可就毀了,您說是吧?」

潘南華咬牙切齒,「原來孔大少也質疑老朽的眼力。」

「不敢,」孔信笑容可掬,嘴甜舌滑,「潘總眼力可好了,晚輩敬佩還來不及呢。」

「哎喲卧槽,燙手咧,」孔義突然顯微鏡一扔,搓著雙手做出一副被燙到的樣子,「艾瑪這玩意兒剛出窯吧,把人家的纖纖玉指都燙到啦!」

潘南華怒,「有證據就說證據,沒有證據,哼,恐怕你要到公安局走一趟了,擾亂拍賣秩序,給潘氏、給我國的慈善事業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人民不會……」

「嘿嘿,」孔義笑了兩聲,猛回身,一拳頭砸在琺華罐上,只聽嘩啦一聲,前一秒還精緻可人的罐子,下一秒已經變成滿地碎片。

現場一陣激烈騷動。

潘南華大喝,「孔義,你鬧夠了沒有?」

孔義手指在一堆碎片中嘩啦片刻,撿起一片,微笑著站起來,「dear潘總,你不是要證據嗎?」

突然他高高舉起瓷器,高聲叫道,「請各位藏友上來一看,我手裡這個瓷片上,刻著什麼?」

坐在前排的一個老收藏家猶豫了幾秒鐘,走上台,對潘南華訕笑著拱了拱手,看向孔義手中瓷片,突然倒吸一口冷氣,「純風慕義!!!」

「對,純風慕義!」孔義死死瞪向潘南華,「純風慕義!見多識廣的朋友都知道,這是景德鎮官窯王康純傑的作品,現代仿!距今不過五年,哈哈,潘總,好一個從山西琺華器,好一個十幾年前,您老人家穿越了吧!」

「你!你!你……」潘南華臉色鐵青,手指顫抖著指向孔義,突然兩眼一翻,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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