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莫欺少年窮

5莫欺少年窮

古玩街常年人滿為患,遊人如潮,摩肩接踵,孔信叼著煙,兩眼在地攤上滑過,見到入眼的就停下來看一看,但很快就抬步離開,現在正是歷史上第四次收藏潮,玩古董的人太多,隨之產生的贗品也充斥着各大古玩市場。

孔信看了幾個都搖頭離開。

「孔哥在找和田玉?」羅子庚好奇地問。

「對,」孔信應道,「奶奶八十大壽,她老人家一輩子最愛羊脂玉,我打算收一尊羊脂壽星做賀禮,不過現在看上去有難度,大部分白玉都達不到羊脂的程度。」

羅子庚停住腳。

孔信疑惑,「你怎麼了?」

「我認識一個人喜歡收藏古玉,記得他有過一尊羊脂壽星,乾隆工,從一個滿清遺老的破落戶那兒收來的。」

「嗬!」孔信立刻笑眯了眼睛,「你還認識這樣的牛人?」

「他是我爸的瓷器收藏顧問,自己也開了一家藝術品投資公司,我爸很信任他,大多數收藏品都是在他建議下才買回來的。」

孔信點頭,沉思片刻,「那你幫忙牽個線,我去拜訪一下這個牛人。」

一周之後,孔信接到羅子庚的電話,說是聯繫到那位世伯,可以去他公司拜訪,孔信立刻處理好手頭的事情就驅車趕去。

兩人在會客室等了很久,一個年輕人走過來,微笑,「你好,我是潘先生的秘書,請問哪位是羅子庚先生?」

羅子庚站起來與他握手,「你好,我就是,潘伯伯還在忙嗎?」

「十分不好意思,潘先生正在開一個重要會議,所以讓我來接待羅先生,」秘書笑道,「羅先生電話里說的那尊羊脂壽星已經出手,但是潘先生另有一件名貴的羊脂玉雕件,送給羅先生。」

說着打開隨身攜帶的一隻錦盒,黑色的絲絨上,一枚馬鞍式玉戒熠熠生輝。

自清代以來,馬鞍式玉戒十分流行,傳世之品也有不少,但與羊脂壽星相比實在是雲泥之別。潘南華送出這枚戒指,還號稱名貴雕件,簡直就是在打發叫花子。

羅子庚臉色不太好,轉頭看孔信一眼,發現他神色如常,正頗有興趣地把玩那玉戒,「是籽玉,白潤油澤,不錯。」

秘書贊道,「這位先生果然好眼力。」

孔信將玉戒丟回漆盒,輕鬆道,「既然羊脂壽星已經出手,那我們也不便打擾了,這戒指太貴重,我們子庚不能收,讓你們家潘總好好收藏着吧。」

兩人從公司中出來,坐進車中,孔信笑眯眯地看向羅子庚,「小子,不高興?」

「我沒想到他居然變臉變得這麼明顯,」羅子庚臉色鐵青,「當初明明跟我爸交情那麼好……」

看着他年輕而陰沉的臉色,孔信忍不住抬手在他臉上拍了拍,「別往心裏去,潘南華是商人,無利不起早,跟紅頂白也是人之常情。」

車子從潘氏的藝術品投資公司的樓底馳過,羅子庚抬眼掃向車窗外高聳入雲的大廈,一抹陰沉從眼底滑過,「潘南華……」

孔信笑起來,「常言道莫欺少年窮,潘南華這是給自己挖坑作死呢,小子,你有志氣,有眼力,未必報不了這屈辱。」

羅子庚一怔,眼中有種血性激發出來。

「但是,」孔信鄭重其事道,「當務之急是我餓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

羅子庚臉色稍緩,低聲道,「孔哥,對不起,讓你白跑一趟。」

「沒事兒,」孔信大咧咧道,「反正離奶奶大壽還有一個多月,我再讓朋友幫忙打聽着,實在找不到,用碧玉或墨玉代替都行,只求雕工夠好,奶奶的眼光太賊,一般玉雕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

羅子庚還是十分內疚,孔信與自己非親非故,卻願意結交他這樣的破落戶,自己是憋足了勁兒想在他面前表現一番,沒想到卻被潘南華如此羞辱。

孔信看他那一臉糾結,就知道這孩子是蜜罐子裏長大的,沒跌過什麼跟頭,哈哈一笑,「你要實在愧疚,就請我吃晚飯,哥要吃頓好的。」

羅子庚不由得笑起來,「請你吃大餐」

於是羅大公子帶孔信去吃了火鍋,財大氣粗地一揮手,「所有蔬菜隨便你點,葷菜只能點一份。」

「滾你個小畜生!」

熱騰騰的火鍋滾起來,孔信夾着肥牛在沸湯里涮,小心眼地用眼神剜羅子庚。

「唉,孔哥……」羅子庚憋著笑,嚴肅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窮嘛,火鍋量多物美價廉。」

「借口!」孔信敲敲打打,板着臉,「你怎麼不直接請我吃麻辣燙啊?更物美價廉,五十塊錢絕對搞定。」

羅子庚壞心眼地笑,「好主意,下回請你去我學校食堂吃,五十塊都不用,就咱倆的戰鬥力,三十塊錢到頂了。」

「混小子,我要跟你絕交!」

「夠爽快!」羅子庚揮手叫來服務員,又添了兩個菜。

孔信拍桌子,「服務員兒,來兩罐啤酒,」轉頭對羅子庚道,「散夥酒,老子喝完就跟你分道揚鑣。」

羅子庚大笑,「好!」

手機突然響起來,火鍋沸騰的水霧中,孔信灌一口酒,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掃一眼羅子庚,低聲接了電話,「你什麼事兒?」

對面的身影突然傾過來,孔信嚇了一跳,一抬頭,發現是羅子庚探身過來拿他碟子去調醬料。

紀凱的聲音傳過來,「哥,我今晚得加班到九點多,你來接我,好不?」

「我沒時間,」孔信斷然拒絕,目光追逐著羅子庚的身影,心不在焉道,「你下班了自己打車回宿舍。」

「哥,」紀凱小狗一般抽抽鼻子,「你都好久沒找我了。」

孔信不耐煩了,「我最近忙,這個月錢到賬了吧,你自己玩兒去,行了,我這邊還有事兒,掛了。」

說完,乾脆地掛了電話,他有些煩心,紀凱這孩子最近經常打電話查崗,好像有點兒越界了……

吃這碗飯的,最怕動真心,那對自己、對金主都不是好事,一旦動了心,就沒那麼容易接受金錢交易了。

孔信不蔑視灰姑娘,但是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兩情相悅的好事兒呢?求而不得才是大多數人的愛情。

吃完飯,孔信送羅子庚回學校,從車窗里探出頭來,笑道,「小子,晚上睡個好覺,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羅子庚一笑,「我明白,謝謝你,孔哥。」

「沒事兒,你是知君的表弟,那就是我的表弟。」

「嗯,」羅子庚點頭,「孔哥你回去吧,路上開車小心點兒,你喝酒了,慢點兒。」

「我有數,你快回宿舍,」孔信目送羅子庚消失在校園內,眼角含着笑意緩緩發動車子。

眼前突然人影一晃,孔信猛地一腳踩下剎車,後背噌地騰起一層冷汗,定睛看去,只見紀凱斜背著書包,雙手大張,面無表情地擋在車前。

「你發什麼瘋?」孔信跳下車,用力甩上車門。

紀凱怨念地看着他,「你送羅子庚回來?為什麼?你跟他什麼關係?嗯?你是不是喜歡他?」

孔信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祖宗,你要嚷嚷到所有人都知道咱倆的關係嗎?」

「咱倆什麼關係?你都快不要我了!」紀凱委屈地嘟囔。

孔信將人拉上車,「是啊,我快不要你了,你個小神經病,警告你,再這麼鬧,我真不要你了!」

紀凱扁著嘴,眼圈泛紅,「你一定是看上羅子庚了,我就知道……你上次還向我打聽他,哥,你真壞,你太壞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難受。」

孔信嘆一口氣,扭頭看着車窗外的夜空,過了一會兒,低聲道,「小紀,別越界。」

紀凱猛地愣住。

怔怔地看着他,剎那間眼淚就掉了下來。

孔信溫柔地抹去他的眼淚,「我們這樣不就挺好么,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我不要求你守什麼貞操,別惹些臟病回來就行,我們各取所需,多和諧,總要想那麼多幹什麼呢?乖,別多想,別多管,別越界。」

紀凱越哭越凶,趴在孔信懷裏抽抽搭搭,「我……我沒越界……哥……我沒越界……真的……沒有……」

晚上孔信帶紀凱去了酒店,兩人沒做/愛,因為紀凱那小性子耍得讓孔信有種養孩子的感覺,父性都被激發出來了,給紀凱洗完澡,抱上了床,還好心情地給他唱了首搖籃曲,不過他天生五音不全,難聽得自己都聽不下去,於是小破孩哭更凶了。

一番折騰,孔信到下半夜才睡着,感覺腦袋一碰枕頭,手機就響了起來,煩躁地一把抓過手機,殺氣騰騰,「什麼事?」

一個弔兒郎當的聲音在手機里響起,「當然是好事,乖乖,送你顆仙丹,吃不吃?」

熟悉的聲音讓孔信一下子清醒了,壓低聲音笑罵,「你個王八蛋還能有仙丹?別喂我吃藥就行!」

「絕對是極品,」對方信誓旦旦,神秘道,「抓緊時間過來,粉紅旅館,419室,帶足了錢,高古瓷,目測是柴窯,本王法眼一開就覺得……」

孔信直接掛了電話,被子一扯,睡覺!

沒兩分鐘,孟昕的電話追過來,「八賢王手裏有高古瓷,你怎麼不去?」

「去他媽的高古瓷……」孔信被三番兩次打擾睡眠,沒好氣道,「他說是柴窯,你信?」

孟昕淡淡道,「不信。」

「那不就得了!」孔信怒道,「我還在睡覺呢,要去你去!」

「別鬧,」孟昕道,「八賢王那人你還不了解?他就是水大,但東西都是好的,雖然不是柴窯這種只在傳說中的極品,但少不了開門到代的明清官窯,你去一趟吧,都快七點了,沒什麼好睡的。」

孔信思索片刻,「那行,我這就去。」

紀凱靠過來,迷迷瞪瞪,「哥,你要走了?」

「嗯,」孔信點燃一根煙叼在嘴裏,含糊道,「出門看貨。」

「剛聽你說柴窯……」紀凱趴在他胸口,「柴窯真的存在?」

「那誰知道啊,沒有窯址,沒有實物,沒有史料,誰都不敢說死了,」孔信叼著煙揉揉他的亂髮,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諸窯之冠……僅僅是傳說就已經迷死個人了。

他穿戴整齊后離開酒店,半路給羅子庚打了個電話,「小子,別賴床了,跟我去看貨,看哥哥是怎麼當奸商的。」

劇烈的喘息從手機中傳來,「我……我沒賴床……在晨跑……」

孔信倏地愣住,手機從掌心滑落,一股蠢蠢欲動的邪火在丹田噌地爆發燃燒——這小子喘息的聲音……太他媽有味了!

「喂?喂??」

孔信忙撿起手機,深吸一口氣,「那什麼……你在學校門口等我,我二十分鐘就到。」

雷克薩斯風馳電掣,甩著囂張的尾氣停在s大正門,羅子庚正好小跑過來,穿一件黑色衛衣,汗水沿着發梢滴進蜜色的脖頸……

孔信掃他一眼,命犯桃花的雙眼邪氣地挑了起來,「嘖,夠青春靚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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