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朱壽見過老太太。」

「好，快坐下吧，這是咱們第一次見面吧，在侯府見你，這倒是有些於禮不合了，應該請你過府一見的，也幸虧你是成國公的旁支，否則外人會說成國公府不識禮數。」

「無妨，要沒有這親王入京，本侯也準備過段日子過府請見的，這也是趕巧了。」

胡氏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朱壽，問道：「成陽侯今年十六歲？」

「對，剛滿十六歲。」

「年少有為啊，只是年輕人要懂得進退，要惜身才是。」

朱厚照有些不明白惜身的意思。

「老太太所說的惜身是什麼意思？」

胡氏眯了一下眼睛，說道：「成陽侯初入官場，身居高位對朝堂的形式不太理解，且成國公和成陽侯在外面看來乃是一體，成陽侯所做亦是成國公所做，雖然現如今鮮花似錦，但難保不會有失去聖寵的那一天，屆時不僅成陽侯你會被朝堂諸公盯上，成國公府也怕是會受到牽連。」

朱厚照聽明白了，這是說他幹活太認真了，朝堂的官員會記恨他，到了失勢的那一天，會被清算。

而且胡老太太的重點其實不在於他這裡，是在最後一句，成國公會受到牽連。

就比如張居正一樣，在位的時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堂上下追隨者眾多，可是人一去世，所有的東西都被收回，各方勢力的反擊將他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化為泡影，家人也受牽連。

「老太太，朱壽是陛下提拔的，當對陛下效忠，況且本侯雖然年輕，但是也能看得出，這大明就像是一個即將遲暮的老人，身上的枷鎖太多了，老太太可知本侯在錦衣衛抓了多少貪官污吏嗎？」

「整治官場無可厚非，只是年輕人不要太氣盛，殊不知過剛易折。」

朱厚照微微一笑說道：「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

胡氏一愣，她拿起一旁的眼鏡認真的看向朱壽。

她看著朱壽的臉龐有些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越發認真的看著他。

朱厚照任憑胡老太太觀察他，他現在只是對老太太手中的眼睛感興趣。

在皇宮中也存有幾副眼鏡，而且原來在宣宗的時候還賜過大臣眼鏡，不過那時還是叫僾逮。

朱厚照在宮中仔細看過眼鏡，材質是水晶的，不是玻璃，在造價上面確實很是昂貴，胡老太太手中的眼鏡很是透亮，屬於上等品，這可就是相當於一匹上好的戰馬價錢了。

眼鏡的成本現在太高了，純水晶打造，也就這幫勛貴文臣能買得起，其餘一般的地主都買不起。

這倒是讓朱厚照有了想法，現在琉璃廠不是正在燒制玻璃嗎，只要讓他們研究出來加以研磨就可以了，這可是有著非常大的利潤空間，而且這是不缺市場的，現在有著大量的讀書人，他們的家族也會斥資為他們添置，根本不愁銷路。

此時胡老太太的說話聲打斷了朱厚照的思路。

「你真的是成陽侯嗎？」

「當然是，要不然老太太以為本侯是誰呢？」

「像啊，成陽侯眉眼竟與陛下有些相似。」

朱厚照一驚，反問道：「老太太見過陛下？」

「見過，先夫辭世時，陛下還是皇太子，來府中時瞧過一次。」

朱厚照送了一口氣說道：「那時間可是太久遠了，那是弘治九年的事情吧。」

「對，那時的陛下才五歲。」

「老太太耳清目明，十年前的事情還能回想起來。」

胡氏放下眼鏡擺擺手。

「你不用恭維我，哪有什麼耳清目明啊，老了就是老了。」

朱厚照抓緊轉移話題，問道：「老太太，侯府畢竟比不得公府，您住在這可還舒心？」

「住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院子再大還能天天住？公府侯府在我這行動不便的老太太眼中，都是一樣的，沒什麼區別。」

「就怕成國公擔心，畢竟您的年歲也大了，這番折騰對老太太來說……」

胡氏猛然打斷朱厚照說話。

「就算吾兒在這，只要陛下一聲令下，哪怕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也絕無二話，何況是將公府暫時作為親王臨時居住之所？成陽侯莫不是以為老身年紀大了，腦子糊塗了？」

「沒有沒有，老太太說的是哪裡話，您可不糊塗。」

朱厚照覺著胡老太太是認為他是陛下派來的，來試探成國公府的，所以說出了這番話，還在話里點了一下成國公府只是親王暫時居住地，別忘了還給他們。

他正想著怎麼解釋，就看著胡老太太抬手指了指身邊的丫鬟。

「據我所知，成陽侯身邊還無人伺候吧？她伺候我許多年了，用著還算不錯，是個知冷知熱的，成陽侯收到身邊當個丫鬟，還有我這外邊的丫鬟，看上哪個就領哪個。」

朱厚照一愣，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怎麼說到了丫鬟這？

他猶豫的時候也看向了那個丫鬟，就是剛才領他進來的，此時正滿面通紅的低下了頭。

「這……老太太將她給了我，您身邊不是沒人伺候了嗎？」

「無妨，國公府還能缺了幾個丫鬟？你這侯府才是缺人，我剛過來的時候，侯府的僕人和丫鬟才幾個啊，收著吧，堂堂侯府才這麼幾個人伺候，讓外面的人瞧著，還以為國公府和侯府有什麼嫌隙呢。」

朱厚照輕輕皺起了眉，胡老太太話說到這份上，也確實不好拒絕，算了，收就收下，反正也是放在侯府，無所謂的。

「行，那就依老太太所言，我身邊倒是缺這麼個知冷知熱的。」

「好好好好，還不快見過你的主子？」

蒹葭害羞地低著頭，在朱厚照面前施了一禮說道：「奴婢蒹葭拜見侯爺。」

「嗯。」

朱厚照簡單的應了一聲，轉頭對著胡老太太說道：「老太太，雖說您將蒹葭舍給我了，但是我現在也沒有辦法領走她，現在錦衣衛事情眾多，平日里我也是在那辦公，再說這錦衣衛，那裡都是糙老爺們，我也不好帶丫鬟過去，讓他們瞧著再嚼舌根子也不好，等您回公府的那天，就把她留下，我再帶在身邊，您看呢？」

「可以，蒹葭給你了，隨你怎麼安排。」

「行，那就勞煩老太太代管一陣子了。」

「好。」

「那就先這樣吧，我還有公務，就不打擾老太太休息了。」

「嗯，蒹葭送送成陽侯。」

朱厚照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間，蒹葭亦步亦趨的在後面跟著。

胡老太太見他離開，叫來了管家說道：「給吾兒去一封信，問一問去年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一個成陽侯，再問一問這朱壽到底是不是公府的旁系？」

「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