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爸爸媽媽不要吵架
婚後六年，除了過年節假日偶爾回老宅聚餐，易楚寒跟葉清音同桌進餐的機會寥寥無幾。
今晚他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共進晚餐，已是她對他的格外施捨了，她竟還幫他夾菜？
易楚寒一時激動被湯嗆到，咳了幾聲。
葉清音看了看他，疑惑地問：「你怎麼不吃菜呢？」
他除了撥碗裏的白米飯，就偶爾喝一口吳嫂盛好的湯。
「唔。」易楚寒修長好看的玉骨手指捏緊了筷子，然後夾起了葉清音給他的那塊熏魚慢慢品嘗。
他吃相極優雅，小口地咀嚼著，彷彿那塊熏魚是世間難得的珍饈美味。
吃完了那塊魚，他就只撥白米飯了。
葉清音：「……」
她又主動給他夾了很多菜。
兩人不是夫妻嗎？她怎麼感覺他比她這個選擇性失憶症患者還要拘謹呢。
易楚寒看着自己面前餐碟里堆起的菜肴，一雙黑眸如同翻湧的雲海般，就連呼吸都彷彿停滯住。
她疼愛小軒，他已經很知足了！卻沒想到她還愛屋及烏。
幸福來得猝不及防，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他反覆提醒自己不要被這短暫的溫馨迷惑：等到她慢慢恢復失憶之後，一切福利待遇都會被統統收回去的。
可就算只有這片刻的甜蜜回憶，也足夠慰藉他那顆被冷落多年的寂寞心。
一頓晚飯吃得全家皆歡。
性子一向冷淡的易楚寒唇邊微揚起淺淡的弧度，那雙幽邃的黑眸偶爾瞥向葉清音，卻又在四目相對的瞬間下意識地避開。
他有些心虛地垂著眸子，總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太光彩。
等葉清音恢復了記憶，她肯定會狠狠罵他趁人之危，甚至說不定還會大吵一架。
但他始終沒有揭穿他跟葉清音婚姻的真相，他太貪戀此刻的溫馨了。
飯後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家庭影院設備看了場親情電影。
機械人小男孩遭到了人類媽媽的拋棄，可他等候千年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找回他的媽媽。後來在未來人類的幫助下，成功克隆複製了他的人類「媽媽」。
機械人小男孩終於享受到了媽媽的疼愛和照顧，最後在媽媽的懷抱里沉沉睡去。
小軒一邊抹眼淚，一邊問葉清音：「小軒可以跟媽媽一起睡嗎？」
他也想在媽媽的懷抱里睡覺，那是他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葉清音毫不猶豫：「當然可以。」
小軒激動得不行，轉頭大聲向爸爸炫耀：「爸爸，今晚小軒要跟媽媽一起睡！」
楚易寒看着兒子幸福又得瑟的小模樣，只是彎了彎唇角。
不知是不是因為晚飯吃了一口糖醋山藥，他嘴裏有股淡淡的酸味。
「等媽媽出院回家，爸爸也可以跟媽媽一起睡！」小軒大概是看出爸爸的羨慕，就眨了眨眼睛安慰他。
雖然媽媽以前不搭理他們父子，但是現在她很喜歡他們。
今晚一起吃飯，她不但幫小軒夾菜，也幫爸爸夾菜了。
她答應和小軒一起睡，肯定也會答應和爸爸一起睡！
葉清音：「……」
「別胡說。」楚易寒給兒子一個「適可而止」的眼神。
小軒認真地說：「幼兒園裏小朋友爸爸媽媽都是睡在一起的！」
他的爸爸媽媽也應該睡在一起！
易楚寒忐忑地看向葉清音：這不是他教的！
葉清音記憶紊亂，她完全不記得跟易楚寒夫妻相處的過程，只記得俞少寧……
想起俞少寧，她臉上的笑意和血色都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好在這個時候劉助理打來電話，易楚寒接聽，聊了兩句就掛斷了。
他對葉清音說：「劉助理已經把張阿姨和葉芝芝送回去了，還談妥了兩個合作項目。」
葉清音沉默了片刻，道：「以後你不必再扶持葉氏，那就是個無底洞。」
她的記憶里，葉氏集團早就已經破產了。
俞少寧認為葉氏集團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隨着俞氏公司中止了和葉氏公司的合作並且撤回投資，葉氏沒了寄生宿主的供養，很快就破產清算了。
但葉清音並沒有因此責怪俞少寧，因為葉氏集團早就不行了。
無論是她記憶里跟俞氏商業聯姻，還是現在易楚寒給葉氏集團的照拂，其實都無法阻止它從根本上腐爛。
扶不起來，根本扶不起來。
易楚寒卻有自己的打算：「我可以派遣專業人員過去指導合作項目運轉……」
「不必了！」葉清音冷冷拒絕。「沒用的！葉氏集團上下靠的都是裙帶關係，你派去的人也得不到重用。」
葉氏集團曾經輝煌過，可是隨着父親葉建國病重入院，葉氏集團就落入到繼母張雅雲的手裏。
張家的親友盤聚在葉氏集團，如同一條條的蛀蟲汲取著公司的財富，慢慢把公司給駐空了。
易楚寒聲音很低：「那是葉家的公司……」
「我又不喜歡經商。」葉清音搖搖頭，認真地告訴他：「能共贏的才是合作，單方面的扶助就是施捨。如果葉氏集團只能靠着你的施捨活下去，那還是趁早破產清算吧。」
易楚寒抿緊淡色的薄唇，暗忖：她其實是不願意接受他的施捨吧！如果換了俞少寧，估計她就不會拒絕。
但是他不喜歡跟她爭吵。
許久，他還是聲音低啞地應了一聲：「好。」
葉清音：「……」
為何她覺得他很不高興呢！
她記憶里的俞少寧迫不及待解除了跟葉氏的合作關係，就像甩掉一個累贅般毫不留情。
累贅？
想到這個詞，就想起俞少寧說過不想讓她生下累贅，她的心口又是一痛。
易楚寒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小心翼翼地接道：「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跟葉氏集團合作了，這是最後一次……你別生氣。」
葉清音勉強挽起唇角，說：「我沒生你的氣。」
她說的是實話，但是易楚寒卻不相信。
在他眼裏，葉清音就是對他不滿意。無論他做什麼，無論他怎麼做，她都不會滿意。
小軒在旁邊輕輕拽了拽葉清音的衣袖，小聲地勸道：「爸爸媽媽不要吵架。」
他從小到大就看到他倆不停地冷戰爭吵，爭吵再冷戰，真得好害怕爸爸媽媽又回到從前的相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