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醜聞

124醜聞

祁連咬着筷子,氣絕在床上。

蘇菲這個大嬸說的話聽起來直冒傻氣,開口閉口都是殿下殿下,配上她那張憨厚的臉,害得祁連都有種是自己欺負了索蘭的感覺。然後在接下去的十分鐘里,蘇菲都在反覆的嘮叨他們家殿下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好。簡直是索蘭殿下腦殘粉一枚,鑒定完畢。

但就在祁連準備從床上爬起來跟她大戰三百回合的時候,門又開了,祁連以為是索蘭,條件反射似的一枕頭扔過去。枕頭不出意料的又被接住,但後面的那張臉卻不是索蘭。

「呀,亞瑟殿下!」蘇菲驚喜出聲,連忙跑過去。

亞瑟卻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壓在嘴唇上,「噓,蘇菲嬸嬸,小聲點兒,我可是瞞着索蘭偷偷跑來的。」

「哦哦。」蘇菲連忙點頭,「您是來找祁少爺的嗎?」

「是啊,」亞瑟看了一眼祁連,又回頭親切的對蘇菲說:「蘇菲嬸嬸,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有事跟他說。」

「那我先出去,有事叫我就行。」蘇菲說着就推門出去了,倒還真放心把亞瑟留下來。

祁連盤坐在床上,眯着眼睛看他,語氣不善,「找我幹嘛?」

亞瑟倒是一點都不介意祁連的惡劣態度,自顧自的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說話都很和善,「我就是來看看你,順便跟你說說話,你在這裏快悶壞了吧。」

祁連這麼近看,亞瑟沒穿軍服也沒穿皇室禮服,一身尋常的衣物倒襯得他顯得有些文質彬彬、親和俊秀,一點兒都沒有個大將的風範,簡直跟楚朔一個天南一個地北。祁連不由想起寧夭對他的評語來,果真有些貼切。

不過祁連的態度可沒變,斜挑着眉,雙手交叉在胸前,倒像被綁着的人不是他一樣,「我說,我悶不悶得壞跟你有半個銅板的關係嗎?」

「銅板?」亞瑟眨眨眼。

祁連一臉嫌棄,「嘖,歷史課數學老師教的么,連錢都不認識。」

亞瑟還是不惱,摸摸鼻子,「讓你見笑了。」

這傢伙真是巴塞皇子嗎?脾氣好得一逼啊,剛剛跟一個女傭也客氣又親昵,基因變種了么……祁連在心裏腹誹著,嘴上說:「你找我什麼事需要瞞着索蘭的,難不成你也看上我了?」

亞瑟忍不住笑,這一位果然跟傳聞中一樣,特立獨行的很,思維方式也夠獨具一格。

亞瑟這一笑可謂是明艷照人啊,金色的頭髮柔和得不刺眼,那五官就像使用雕刻刀按照完美比例細細刻出來的一樣,於是祁連又白了他一眼,「別笑,笑妹,本少爺最討厭比我帥的人了。」

「抱歉。」亞瑟終於止住了笑,可就算不笑,他的臉上還是有一層若有似無的笑意,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很舒服。祁連再次腹誹,這特么真的是巴塞的皇子么?老皇帝不是被人戴綠帽子了吧……

「其實我來是有些話想跟你說,關於索蘭的,所以不方便讓他聽到。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又嫌我多事。」

「如果我說我不樂意聽呢?」祁連反問。

「你可以選擇不聽,我不強迫你。但是這些話我必須得說出來,很早以前我就想好了,如果索蘭以後找到了那麼一個人,我就去找他談一次。就像你在寧夭結婚之前,專程去跟楚朔開座談會一樣。」

「怎麼,你也想告訴我讓我好好照顧他?」祁連略帶嘲諷的說道:「我說你們是不是都搞錯一件事了,是索蘭背叛我,不是我祁連對不起他,特么這世界都反過來轉了是不是?」

「我知道,可是祁連,我是索蘭的朋友。至少,我必須站在他這一邊。如果換成寧夭,你也會這麼做吧。」

呵,這倒確實。祁連笑了笑,「那我問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在夏亞的?」

「三年前。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索蘭已經死了。」亞瑟面露苦笑,「再見面的時候,我很開心他沒死,可是我又發現,索蘭已經不是原來的索蘭了,不僅僅樣貌變了,什麼都變了。」

「那你還敢自稱好朋友?」

「不管索蘭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是我的朋友。如果不問緣由就跟他分道揚鑣,那還算什麼朋友?而且,我始終覺得如果當初我能早一點發現端倪,更關心他一點,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狀況。他原來不是這樣的,祁連,他原來,就是像斐爾那樣的人。」

「你想說明什麼?」祁連眯眼。

「我想說,至少,你所看到的斐爾是真實的。因為對象是你,所以他才能像以前那樣笑。」亞瑟的語氣悠遠,帶出了遙遠的從前,「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七歲,我五歲。那年我跟着父王到蘭度來參加九王子的生日,給我介紹其他幾個王子的時候,我還很好奇,為什麼從一到七都有,就是沒有八王子。」

祁連沉默著,沒有搭腔,亞瑟就接着往下說。

「三天後我才偶然碰到了他,他一個人抱着一摞書在走廊上走,衣服下擺有些長,拖在地上,顯然不是很合身,所以走得很吃力。我想過去幫他,結果隨行的護衛把他給擋住了,讓他讓開點,等我過去再走。他笑笑,沒說什麼就站到牆邊等我過去。然後我聽那護衛嘀咕了一句:什麼八王子啊,也不就是個下人的種……不瞞你說,我當時覺得他很可憐。」

「所以你就濫好人的跑去跟他做朋友?」

亞瑟聳聳肩,「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不過他剛開始都不怎麼搭理我,直到我初中的時候來蘭度做交換生,正好跟他一個學校,才熟了起來。他長相很出眾,但總是留着很長的劉海,把那雙好看的眼睛都給遮住了。他成績其實很好,但每次都只考良好。他是王子,可是滿學校的貴族,誰都覺得他才是下等人。」

「因為出身?」祁連終於出聲了,言語里慢慢的不悅,心裏莫名的有股噁心的感覺。索蘭是蘭度皇室里唯一一個活着被承認的皇帝跟下人生的兒子,至於為什麼用『活着』這個形容詞,那是因為蘭度皇帝是個好色的暴君,不知道在春風一度留了多少種,然而他有個強悍的王后,一個個給他清掃乾淨,索蘭是唯一一條漏網之魚。這一點,幾乎全星際海熱愛八卦的人都知道。

蘭度皇室,在這個現代文明社會裏,就是個神一般的地方。

「不錯,出身。但是索蘭告訴我,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身,所以他不想怨天尤人。他父母不愛他,他就不要了。他說他喜歡星空,以後有機會離開蘭度,就去星際海里探險,一個人自由自在的,誰也不知道他來自哪裏。所以他一直活得很小心,不犯錯誤不出風頭,只要能挨到十八歲,他就能出宮了。

但是十八歲那年,他母親瘋了。

索蘭一定沒跟你說過他母親吧,如果說蘭度皇帝是罪惡的源頭,那他母親就是那個最毒的惡夢。」

亞瑟的語氣忽然沉重起來,而祁連的臉色也變得不好。他忽然想起那天索蘭跟他輕描淡寫的說的那幾句話——我在想,如果我是真的瞎了就好了,至少不用看到那麼多令人噁心的面孔。

「索蘭的母親一心想要麻雀變鳳凰,懷上索蘭也只是她的一個手段,所以當時王后把她留在皇宮裏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美夢成真了,可是所有人都只拿她當個笑話,皇帝也再沒有去看她一次。她便一心想藉著索蘭往上爬,可是索蘭不想。有好幾次我都在他身上看到指甲印,我氣呼呼的想跑去理論,結果他抓住我聳聳肩說『她也就只能對我發發火了』。

後來,十幾年的怨毒和旁人的嘲笑終於把他母親逼瘋了,索蘭也因為這樣,推遲了出宮的時間。再怎麼樣,那都是他母親,他不能把她一個人瘋瘋癲癲的留在那裏。王后留下她,是為了立個榜樣,告訴所有人得罪她的下場,可是索蘭也被綁在恥辱柱上,又在皇宮裏熬過了兩年。

那時候我被父王送去了軍營,所以不能時常去看他,但我知道索蘭一直在暗中籌劃,等尋找到合適的時機就帶她母親一起逃出去,到時候我會派人在空港接應他。可誰知道……卻發生了那件事。」

「那件刺殺案?刺殺蘭度皇帝的人難道是……」祁連心裏咯噔一下,被亞瑟的話揪緊的心忽然像被針刺了一樣。

「就在逃離前一晚,蘭度皇帝過五十歲生日,宮裏大擺筵席。然而索蘭的母親卻神奇的出現在宴會現場,用一把匕首行刺了皇帝。人證物證都在,她被當場格殺。後來趕到的索蘭被作為共犯擒下,關進皇宮地牢。等我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我急匆匆從軍營趕過去,卻被告知索蘭已經重病死掉了。我剛開始不信,可是他們給我看了他的屍體,他長得跟索蘭一模一樣,我竟然就信以為真了。」

說到這裏,亞瑟痛苦的閉上了眼,似乎再不願意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祁連緊緊攥着手,卻覺得一陣好笑,好笑得莫名想哭。這真是一樁好醜聞啊,難怪被人津津樂道那麼多年。如果世人知道故事裏那個王子最後被打斷了手整了容賣給了人販子,估計整個星際海的八卦界都要沸騰了。

祁連忽而怒了,轉過頭瞪着亞瑟,「你當時就傻了嗎?病死?你堂堂三皇子是那麼好騙的嗎?!」

亞瑟無言以對,是啊……當時怎麼就那麼傻呢?人一旦惡毒起來,哪裏還會有所謂的邊際。他當時懷疑了索蘭的死因,卻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很多比死更痛苦的活法。

說實在的,祁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氣,明明說好了要恨他的,可是聽到亞瑟說起那些事情,他又氣得不行。是啊,那是他的斐爾啊,不管有沒有背叛,那都是他撿回來的,一點一點照顧好的,從剛開始的沉默不語,到只對他一個人笑,再到後來的如影隨形,都是他傾注了心血的。他願意為之付出的人,怎麼可以被人這麼對待!他們特么的到底算哪根蔥!

這時,亞瑟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所以……你明白嗎?祁連,把他從柵欄區那個深淵裏解救出來的你,究竟對他有多重要。」

說着,亞瑟站了起來,表情鄭重的,看着祁連,「我懇請你,哪怕他的方法錯了,哪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有一部分被仇恨扭曲了,我請你相信他是愛你的。他雖然挪用了祁氏的資金,但並不傷及祁氏本身,這麼多年來他為祁氏賺的,也足以相抵。他竊取了夏亞的軍事情報,但那些情報不涉及核心機密,對夏亞來說並沒有太大損失。

所以,請你不要這麼排斥他。你可是祁連,不愛到骨子裏絕不會想跟他求婚,你既然這麼愛了,就不會輕易被打垮,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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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之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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