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共同進步

「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

安白芷困惑地稍稍歪頭，不明白為什麼走在旁邊的男生一臉鄭重地提出這個問題。

但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極其具有說服力，讓人忍不住誠實地回答。

所以她搖搖頭，頰畔的秀髮跟著一起搖曳：「應該沒有。」

祝余藏在口袋裡的手從散發藍光的智能機屏幕上離開。

脫胎於夏淑容願望的奇迹之種仍殘留著一定程度上惑人心智的能力，雖然已經達不到洗腦支配的等級，但是仍能提高言語的說服力。

換句話說，在安白芷看來是真的沒碰上什麼奇怪的事件。

恐怕是無意識地和某顆奇迹之種建立了聯繫。

她身上出現的魔力氣息也和夏淑容截然不同，似有似無，簡直如同薛定諤的貓一樣處於量子疊加態。

這可能是因為她願望的強度和她的性格一樣薄弱，完全沒有一定要實現的執念。

從時間上推測，願望的真面目大概就是那句「有點想要改變現狀」。

——這也太籠統了，鬼知道會表現為什麼樣的形式。

「安白芷。」

這次祝余將同學省去了，「既然呂老師讓我有不懂的問你，那接下來的一年裡請讓我們一起學習進步吧！」

「咦？可是你放學的時候說擔心麻煩我，所以一天都沒有和我搭話，還說呂老師是在甩鍋……」

那時候你又沒被超自然事件纏上。

「我思想出問題了。」

祝余自我檢討，「老師讓同學們互幫互助，明明是出於好意，我卻踐踏他的一片拳拳之心，所以更應該及時改正，以報師恩。」

「他才教了你一天誒。」

「一日為師，終生為師。」

「你是不是稍微改掉了什麼字眼……」

「不要光顧著吐槽挑刺，快說好的。」

「我沒有說不的權利嗎？」

「好了快點，又不是拉你進入奇怪的做遊戲小團體，是互相學習共同進步這麼正能量的事！」

「為什麼這裡要拿做遊戲舉例子……何況我自己的成績其實只有還行的水準。」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我也可以教你啊！」

「我是相信祝余同學有這個能力的。」

安白芷欲言又止，「因為……算了。」

她停下腳步，纖細的雙腿如同立正般站直，凝視著他的臉。

「但為什麼突然改口要找我一起學習呢？」

周圍回校的學生步履匆匆，偶爾有幾人好奇地朝駐足的兩人投來視線。

這裡應該就是關鍵選項了。

「因為人對別人的印象是會發生改變的。」

祝余以一句正確的廢話起手，「最初我們在坡道上遇見時，我只以為幫了一位素不相識，以後也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巧合地再遇后，我慶幸有了一個文靜而且靠譜的同桌；而現在我認為我們已經對彼此有所了解，能夠互相提供幫助和支持。」

「我想要珍惜這段緣分。」

俊朗的少年認真地傳達出誠懇的感情。

「……表白？」

「不是。」

少女沉默一會兒后，一針見血地總結：「聽上去請祝余同學吃頓飯就能收買他。」

「沒錯，恭喜你交到一位酒肉朋友，希望我們接下來以君子之交為目標。」

「祝余，你比我想象得要厚臉皮欸。」

「所以是不行嗎？」

安白芷輕輕地嘆氣。

「說是一起學習，也就是交換錯題集、偶爾為對方解答疑難之類的事吧，答應也沒關係，而且以後我有不會的還可以問你。」

「竟然還真這麼被說服了！」

「我要收回剛剛的話咯？」

她好說話的程度在祝余預想之上。

「這樣的話，如果你遇到什麼棘手的困難也可以和我說。」

「我是覺得我的生活里應該不存在那種因素。」

她淡淡地回應，走到前頭，步伐輕快得彷彿林間的麋鹿。

看上去心情不錯。

儘管尚且不知安白芷許下的願望會以什麼樣的形式表現出來，但已經可以預見將會在未來的某天掀起波瀾。

然而現在的她還在奮筆疾書地對抗每日的作業。

教室里空了一小半，少掉的是申請在家晚自習的人，這也算是校方為掙扎在重壓下的學子們提供的一個小福利。

暮色隱入黑暗，一天最後的放學鈴聲響起時，還有不少人捧著剩下最後兩道大題的數學卷茫然四顧。

更多人如訓練有素的軍人拔營，飛快地收拾好書本，從教室里躥出去，奔向溫暖的港灣。

雖然在傍晚祝余和安白芷初步將關係從點頭之交進化成了酒肉之誼，但她顯然並不會因此做出一起放學回家之類的舉動。

兩人混在人群里，相隔開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快到校門時，祝余遠遠望見一道身影倚在牆邊。

就連姿勢都和早上一模一樣。

高一、高二的晚自習時間要比高三提前半個小時結束，同年級的學生在這個點大概都已經離開校園。

但她還是孤零零地等在那裡，彷彿守候在電車站前的忠犬八公。

……如果將這個比喻如實告知的話多半會欣賞到少女暴怒的樣子。

所以祝余只是靠近后朝林綏草揮揮手。

「回家吧。」

「嗯。」

她拎起掛在手上的書包，單手整理一下剛剛被壓到的墨色長發。

「我打算明天找老師申請在家自習，你要不要也這麼做？」

「高三能批？」

「班上已經有不少人了，不多我一個，而且老呂——就七班班主任——他大概是擔心我想不開再住回精神病院，很好說話的。」

公交車站距離學校並不遙遠，兩人跨過斑馬線，頭頂的夜幕如同絲絨，點綴著少許星辰，彷彿是在睜眼窺視著歸家的義兄妹。

「那我也勉為其難地申請好了，畢竟男朋友說不定會像倉鼠一樣死掉。」

「第一，倉鼠其實是獨居動物；第二，我才不會感到孤單。」

在習以為常的爭吵中，他們到達車站。

【「晚上好。」】

「那麼換成翻車魚吧，聽說會因為過度緊張而死。」

「伱對我的生命力到底有什麼意見？」

「沒有啊，如果強得像水熊蟲一樣反而就有點噁心了。」

【「誒，那，那個人是林同學嗎？」】

……是不是有奇怪的聲音混進對話了？

祝余先停止回擊，很快綏草也沉默下來，望向他看的方向。

沒多少人的車站左側，安白芷站在那裡，正因為見識到優等生學妹的黑暗面陷入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