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公寓里沒有多少生活的痕迹，卧室門開著，關微能看到散落在床上的衣服和地上打開的行李箱。

她彷彿進的是自己家，以一種平靜的目光近乎無理的打量著這個小房子。

方錦從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遞過去，和賀程車裡的礦泉水是一個牌子。

「不好意思，家裡只有這個。」

關微接過，微笑：「謝謝。」

「我能坐嗎？」

「隨意。」

方錦不再管她，繼續將要帶去的衣服疊好裝進行李箱。

關微端坐在沙發上，單薄的脊背挺的很直，是受過良好禮儀教化才會有的模樣。

剛從冰箱中拿出來的亂泉水冰冷，握在手中，不一會兒，瓶身便滾落下小水珠，將她的掌心沾濕。

她礦泉水放在桌子上，起身向卧室走去，在卧室門口停下：「你不好奇我找你是想說什麼嗎？」

她眉頭輕皺，對方錦無所謂的態度感到疑惑。

方錦手上疊衣服的動作未停：「你這不就過來告訴我了嗎？」

「………………」

哈………

關微輕笑出聲：「是。」

「你看到名單了吧，我也被選上了。」

「哦，恭喜。」，方錦語氣敷衍。

關微也不氣惱：「你想好和誰一隊了嗎，聽說到時候是自由組隊。」

「我應該沒有選擇的權利。」，方錦故作苦惱的攤了攤手：「畢竟現在的我可不那麼受歡迎。」

小部分人嘲諷討厭，剩下的便是看戲吃瓜心態。

「你可以和我一隊。」，關微說。

像是早就猜到了她會這麼說，方錦側過身，抬眼似笑非笑的看她：「關大才女，你一直都這麼…………照顧同學嗎？」

她和關微從前可沒說過話，唯一一次交流還是那邊在一教開會。

關微卻不這麼認為：「方錦，我只對你這樣。」

方錦：「……………………」

好好好，如果說這話的是男生，她肯定覺得對方是不是喜歡自己，

可是說這話的是關微，她現在是真的不理解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為什麼呢？」，她開玩笑：「我不記得我救過你的命。」

關微笑得溫柔：「我也不記得。」

被方錦以一種涼涼淡淡的眼神打量，關微眼底的笑意卻更濃郁了幾分，她說：「………大概是因為我們是一類人吧………」

一類人？

她和關微？

八竿子打不著。

這答案是怎麼得出來的？

方錦失笑，她是真的好奇：「那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關微語速很慢，情緒莫名：「自私，冷漠，離經叛道，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一個好詞也沒有，

關微緊緊的盯著她：「你生氣了？」

關微這麼形容她，又說與她是一類人，狠起來連自己都罵，方錦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搖了搖頭，長長「唉「了一聲，語氣贊同：「怎麼辦，我竟然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關微眸光深郁：「那我的提議…………」

「再說吧。」，方錦沒直接答應。

但也沒拒絕，在關微的認知里這就是變相答應了。

達到了目的，她也不多留：「那我就不打擾了，明天見。」

她走到門口，方錦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

關微腳步沒停，聲音飄遠：「自然是找人查的。」

「…………………」

找人查的。

方錦平時不怎麼關注別人，但從關微的穿著打扮能看出——關大才女出身不錯。

只是這個「不錯」在哪個程度上，她卻是不得而知了。

當初她是方家小姐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如果關微的身份很貴重，沒道理文學院里的人不討論。

可是，這房子是方淮當年讀書的時候買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如果關微出身普通，又是哪來的這麼大本事查到？

是敵是友？

嘖，有點麻煩，不過………

方錦看著桌子上未開封的礦泉水，眼底閃過一抹玩味，看來古鎮之行比她想象的要有意思了。

上午，一輛大巴車停在京大門口。

正值暑假，大部分的學生都考完試回家了，還有一小部分學生沒搶上票，只能過幾天再回家。

方錦公寓離學校近，離約定時間還有20分鐘的時候就到了，把行李箱放進大巴車下面的行李倉中，

她暈車，準備選一個靠近前面的位置，剛上車就看到了閉著眼端正坐在第二排的關微。

方錦剛坐下，她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你來的挺早。」

「…………………」

她轉頭去看關微，關微還是閉著眼，

方錦樂了：「你怎麼知道是我？」

「感覺。」，關微輕啟唇。

「………那你很厲害。」，方錦豎了個大拇指。

方錦不再說話，掏出有線耳機戴上，用衛生紙將玻璃那片反覆擦了幾遍，就靠在玻璃窗上開始補覺。

陸陸續續人來齊了，車裡開始熱鬧起來，啟程的興奮在全方位的攝像下被強制壓下，

從人到齊就開始拍攝了。

鏡頭裡，是青春洋溢又故作成熟的少男少女，

攝影大哥每個學生臉上慢鏡頭掃過，經過第二排時停留了一瞬，

又在經過第一排女孩時愣了好幾秒，鏡頭懟近了些，

陽光透過玻璃落在女孩側臉，高清鏡頭下清晰可見臉上的絨毛，睫毛在眼圈下打下半圈陰影，

無需修飾，少女自帶氛圍感，是青春與漂亮的寫真。

說實話，電視台選的這些學生個個長相優秀，可女孩的容貌在一眾人中還是很出眾，

攝影大哥覺得節目播出后，肯定有娛樂公司來簽女孩。

塘里鎮，是這次的目的地，是南方一個偏僻的小鎮，原本是個貧困村，前幾年有大企業投資了一大筆錢種植茉莉，將經濟拉上去了不少，還短暫的吸引了一批遊客前去旅遊。

大巴車慢悠悠在高速公路上開著，被一旁的白色保時捷卡宴超過。

保時捷卡宴越來越遠，最終看不到影。

車內。

「我這好不容易放幾天假，還要給你們當司機。」，駕駛座上的顧延初含笑抱怨。

副駕駛座的賀程還沒說話，後面的周燃熠就嚷嚷開了：「老顧，你可真沒有奉獻精神。」

他說完還不忘尋求認同：「程哥，你說是不是？」

「………………………」

周燃熠沒完沒了：「是不是啊，程哥，你說是不是………」

副駕駛座上的賀程眼底一片青色，再也忍不住，掀起眼皮冷冷瞥向他：「閉嘴。」

周燃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