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到了醫院，方錦磨磨唧唧的解安全帶，直到解開賀程也還安然坐在車中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故意裝委屈：「你不陪我進去？」

賀程冷眼瞥她：「你還是小孩？」

方錦：「…………………」

鐵面無情賀總裁，是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怪不得母胎單身到現在。

方錦悄模撇了撇嘴，她費了這麼大勁兒，可不是就為了讓賀程送她來醫院。

「那你能在這等我嗎？」，眼見賀程皺眉，她立馬說：「我不會讓你等很久的！」

「不、行。」，賀程直接拒絕。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語氣太冷漠，就見女孩垂下眸不說話了，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女孩微卷的睫毛，兩排小扇子似的，讓人很想去碰碰，他無意識摩挲了下拇指，不動聲色的將目光移開。

「………我很讓你討厭嗎？」，一片靜默中，女孩的聲音很輕。

賀程快速卷了下手指：「沒有。」

「不行……不喜歡……不可能……」，她緩慢眨了眨眼，眼底盈滿失落：「你好像總在拒絕我。」

「………………」，賀程語氣僵硬：「所以，別再喜歡我。」

這下，方錦是真的有點難過了，她努力忽略心底的那點不舒服，繼續裝：「中京影視學校走廊那次，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騙賀程受傷，讓賀程陪她去醫院。

「這次，我還回來了，惡有惡報，是真的生病了，不是裝的，」，她故作輕鬆：「你能不能別因為那次的事情生我氣？」

頂著大太陽，從京大走到賀氏集團，中間又吃了不少冷食，終於把自己弄生病了。

賀程先是一愣，唇漸漸抿成一條直線，聽不出喜怒：「什麼叫還回來？」

「你是故意的？」

「…………………」

「方錦。」，這是賀程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叫她的名字，陌生又冷淡：「沒必要。」

他根本不生氣，甚至沒放在心上，連帶著方錦這個人，他都沒有記很久。

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而已，誰會真的浪費情緒。

賀程不再看她：「下去。」

「………………」

幾乎她腳剛沾地，身後的車子便一刻不停的開走了，帶起一陣熱風。

昏黃的夕陽下，她垂眸站在那沒有動彈，半晌才抬眼看向空蕩蕩的周圍，煩躁的嘖了一聲。

玩脫了。

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如她所想，這讓她很不爽。

為了不讓喜歡的人生氣而傷害自己，多麼深情可憐的人設，賀程怎麼就不感動呢？

就算不感動，好歹也會同情和不好意思吧，怎麼看賀程的模樣反而更冷漠了呢？

胸口悶悶的，很難受，這是中暑的癥狀。

黑色保時捷開向主道，賀程又將車內空調調低了好幾度，才堪堪壓下來那股奇怪的煩躁。

他實在想不通，前一秒才剛誇完乖的人，做事怎麼能這麼………氣人。

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怎麼能這麼幼稚。

做錯了事不想著彌補，反而用傷害自己的方式逼迫他原諒。

他理解不了這種思維模式，這種做法在他的處世規則中是十分不可取的。

可方錦卻用的十分自然，如今更是把自己作進了醫院。

他腦海里突兀的閃過關於方錦的資料，

孤兒，十歲被收養，如今又被趕出來，也沒什麼過於親近的朋友……

孤零零一個人在醫院，不會有任何人去陪她。

除了他…………

……………

最後一點夕陽的餘暉在地平線一收而盡，天色昏暗下來。

醫院走廊的白熾燈刺眼，方錦一隻手掛著鹽水，另一隻手輕輕覆蓋在眼上，

對面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扎針么時候哭的震天響，小姑娘的媽媽就抱著她哄：「等寶貝感冒好了，媽媽給買芭比娃娃好不好？「

「不，不要。」，小姑娘抽抽噎噎：「我要迷你小廚房。」

「好，那咱們就買迷你小廚房。」

真嬌氣。

方錦撇了撇嘴，她從小到大打針都沒有哭過。

小姑娘嘰嘰喳喳的又鬧著要吃炸雞，吃漢堡，吃這吃那，語氣中是天真和被寵壞了的肆無忌憚。

方錦眼底沒什麼情緒，將點滴的速度調到最快，手卻不期然被人握住。

「你在幹什麼。」，賀程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他身量很高，居高臨下的站著，落下的陰影能將方錦整個人罩進去。

方錦愣住，抬頭去看，撞進一雙凌厲黑沉的眸子中，獃獃地忘了反應。

是賀程，去而復返出現在了她面前，

可真酷啊………

她漂亮的桃花眼彎成新月，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盯著賀程瞧，好像他是什麼稀奇的珍寶。

「賀程，我發現你真的很帥氣。」

直白熱烈，不加掩飾的喜歡。

賀程：「…………………」

他收回手，板板正正坐在離她半米遠的地方：「輸液太快容易心慌氣促，對心臟不好。」

冷冰冰的語氣，方錦卻絲毫不在意：「你是在擔心我嗎？」

「方錦。」，賀程語氣帶著警告，

方錦就老實了，她做了個閉嘴的動作：「我不說了。「

安靜了沒兩分鐘，在賀程沉沉的視線中，她暗搓搓坐近了些，扯住男人的衣袖：「我還沒有吃晚飯…………」

像是怕被甩開，她說完就趕忙鬆了手，還小心翼翼將扯皺的地方撫平。

賀程生平頭一次生出了點無奈，良好的家庭教養讓他無法留下方錦一個女孩子。

「想吃什麼？」

被她騙了也不生氣，會回來看她，會擔心她，會給她買吃的，這個模樣的賀程似乎更讓她捨不得放開了。

方錦心裡那點隱秘的，被她刻意隱藏起來的小情緒突然就冒了出來：「我想吃炸雞、漢堡！」，

剛要起身的賀程：「………………」

「………換一個。」

女孩陡然低落，像泄了氣的皮球，

他盡量溫和的解釋：「這都是垃圾食品，沒有營養。」

「有雞肉，漢堡里有蔬菜，挺有營養的…………」

她小聲的咕囔著，還不敢跟賀程對視，一整個又慫又想吃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