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類誕生

禾澤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就讓激動行禮的塔恩離開了。

又在上帝視野中。

遙望雲層下方。

禾澤看到他回到山下，回到族群中后，也激動哭泣的向著族人高喊，「群星的我們，是神的孩子！」

看到這一切，看到所有的巨人在愣神之後，都在哭泣的歡呼，向著天神山方向匍匐。

望着山下開心的巨人們。

禾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會有一種為人父母的欣慰感覺，但也覺得，往後應該會好一點吧？

只是，事與願違。

往後幾年，幾十年。

隨着類似前世的春夏秋冬，幾百次、幾百年的季節變化過去。

當巨人族的年齡，已經可以用『千餘』去記。

天神山與神殿的歷史，也終於來到千年的時候。

禾澤發現這千年前中，巨人族依舊是無限的敬重自己。

不過，要說改變，也是有一點。

那就是每隔三十年，巨人族都會在天神山下舉行一種慶典，像是虔誠的祈禱。

可是讓禾澤看來，就是一群巨人圍繞山下轉圈圈。

雖然禾澤看不懂，也覺得沒有絲毫意義。

但這樣也好，起碼不像是曾經那樣整個族群都不敢靠近山下了。

然後還有一個改變。

那就是每隔個四五年，塔恩遇到難題，也會稍微自然一點的上山。

可說是自然，其實也和之前差不多。

一樣是進殿後閉目匍匐。

充其量是話語中從『您的僕人』改換為了『您的孩子。』

真的就單單換了一個稱呼。

其他都一模一樣。

都是無限的小心。

禾澤也就不說了，乾脆由他們去吧。

不過，隨着這千年的時間過去。

雖然巨人族對於自己的謙卑是沒救了。

但對於整個世界來說，太長太長的時間積累，也讓無法用肉眼看到的元素物質，在地底與地面上形成了類似於結晶的固體。

這些固體五顏六色，是所有生物都能看到的。

塔恩他們也在森林中撿到了很多，並且覺得看起來很好吃，然後就嘗試着吃。

然後就在禾澤的觀測中，他們真的把這些比鋼鐵還要堅硬許多的結晶給嚼碎吃了。

後果，不是他們肚子疼，而是一斤結晶，就讓他們保持十餘天不用進食。

且在此期間，他們沒有絲毫飢餓的感覺。

而在禾澤的視野內，直到他們類似於熔岩的恐怖胃酸，把這些存在於胃中的結晶完全汽化為濃郁的元素，又等身體全部吸收完成後，他們才會重新覺得餓。

這卻是吸收元素的過程，補充了他們每日的消耗。

並且還有殘留的元素，強化了他們的身體。

但實際上身在平原的他們，是不需要進食結晶來強化體質。

因為千餘年過去，第一批巨人足有四百米高的身體，巨大的體型，範圍更廣的魚鱗，就能大口大口的吸收空氣中的元素。

所以吃與不吃都一樣。

不吃的話，多幾顆結晶。

吃的話，少幾顆現有的結晶，但不餓的期間，巨人體表不會在吸收外界元素，繼而讓元素經過時間的變遷化為結晶。

無論怎麼樣，目前世界上的元素都不會減少，反而隨着一萬三千米高的巨樹在『呼吸』中逐漸變多。

禾澤就不去管他們了。

反正對於無味的結晶，巨人千年來把能看到的所有顏色都吃過來以後，就感覺吃膩了。

但對於其餘生物而言。

就算是它們看到了，在它們僅有的思維中，也覺得元素結晶和平常的石頭沒有什麼區別。

有時候誤食也吸收不了任何元素。

尤其是對於一些需要吞食石塊，借用石塊來磨碎胃袋內食物的巨獸來說，有菱角的結晶會更鋒利，吸引力還遠遠不如平常圓圓的石頭。

也在禾澤的繼續觀察中。

又是一個千年過去。

元素物質也不止僅存於生命森林，而是瀰漫了整個世界。

雖然相較於生命森林會顯得稀薄很多。

但數千年過後，曾經獨屬於森林的元素結晶，也逐漸在各座大陸與海洋中出現不少。

同樣經過千餘年的演化。

以及巨樹數億年的生命環境締造。

大地上的物種也越來越多。

禾澤能看到除巨蟲與巨獸以外，還有不少小小的動物在林間與小溪附近奔走。

它們和前世記憶中的生靈類似，有的體型和兔子一樣大小，有的體型像是犀牛、野狼。

這些數以萬計的小小動物在大地上繁衍，在巨獸與巨蟲的龐大陰影下躲避生存。

並且海洋中的魚類也越來越多。

其中不僅僅有類似陸地上的龐大巨獸，也有不到正常人巴掌大小的魚兒。

如今的世界裏，生命在多種多樣，不復巨獸橫行與相互廝殺的莽荒孤寂。

比千年前濃郁數倍的生命之光，也讓禾澤知道生命紀元在這一刻真正揭開了序幕。

『吱吱』

當然，也有數量最多的昆蟲。

禾澤從神殿中瞭望整個世界。

看到它們類似正常人指甲蓋大小的體型，讓它們非常容易的躲避巨獸的目光，又靈巧的藏在樹葉和泥土裏面。

有地下、溪水旁、沼澤、天空、積雪融化后重生的森林。

它們渺小的身影遍佈整個大陸。

可惜在巨人平原上很難遇到。

或者說，現在很難遇到了。

這全部因為巨人們所圈養的寵物，像是貓科動物一樣的『食蟲獸』。

在禾澤的視野中。

食蟲獸不是星光造物，而是三百年前，生命森林裏自然演化出的一個原物種。

它們成年後有四米高，體長七米，但算上柔軟的尾巴有十米身長。

平常喜歡『嗷嗷嗷』的沉悶嘶吼。

但在巨人們聽來，再加上食蟲獸小巧的體型，這『嗷嗷嗷』的就不是嘶吼，而是『咪咪咪』的撒嬌。

這麼可愛的食蟲獸，讓巨人們喜歡經常把它們托在手掌中逗弄。

這一幕讓禾澤看來，就像是前世中的一位高大成年人，在逗弄出生一月左右的『小貓寶寶。』

這也沒有錯，不說如今將近四百五十米高的巨人。

單說體型只有四米高的食蟲獸們，對於充滿百米巨獸的生命森林來說，這就是小寶寶。

要不是三百年前，塔恩為巨樹送巨獸之腦的途中，在森林一角內發現了蜷縮一團的它們，又覺得它們可愛，最後帶上了巨人平原，說不定它們現在已經絕跡了。

因為當時整個森林裏，就剩它們十幾隻了。

而在巨人的山峰平原上。

巨人們都很喜歡它們。

在塔恩帶它們回來的時候，每位巨人都爭着想要撫養它們。

甚至還有兩位小巨人為了爭奪撫養而打了起來，被塔恩訓斥了好久。

也是在這樣的喜愛中。

食蟲獸們現在過得很好，族群也從一開始的幾隻，變為了所有巨人們都人手一隻的二百餘。

但屬於雜食的它們，除了吃一些雜草以外，也非常好動，非常喜歡亂跑。

於是，它們平常結伴在巨人平原里相互追逐玩鬧的時候。

對於只有正常人指甲大小的昆蟲來說，對於歷盡千辛萬苦爬上來的昆蟲而言，這就是『恐怖的史前巨獸！』

也是巨人平原上的第一道『衛兵。』

可是對於食蟲獸來說，很小很小的昆蟲，就是一個讓味蕾微微泛甜的小甜心。

也得益於每位巨人都喜歡養的食蟲獸。

得益於這些喜歡巡邏的小小衛兵。

平原上現在沒有一隻昆蟲。

但屬於生物的本能中，簡單的思維中，食蟲獸們也彷彿知道中心的幾座高山是『主人們』的禁域，是主人們的聖地。

它們追逐時都是遠遠的繞開天神山附近。

這也讓禾澤有些不算是失望的期待落空。

因為禾澤有時候也希望有一兩隻食蟲獸跑上來，然後逗一逗它們。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禾澤給放下了。

皆因在禾澤的觀察中。

在今天的下午。

又有新的星光生命在逐漸的形成。

算是繼巨人之後的第二批『生靈。』

只不過相較於巨人是百餘顆思維種子，才誕生而成的『二十六』之數。

這次的生靈，卻是一顆種子，沾染了空氣中契合自身的細菌，演化出了一百一十八顆生命細胞。

它們此刻在生命森林的邊角土壤里，正在慢慢的孵化。

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真正的誕生。

禾澤就這樣靜靜的看着。

直到十年後，這類似於前世『鹿』的族群終於誕生了。

它們相互攙扶著從泥土裏鑽了出來。

總共是一百一十八隻。

遠遠望去，它們身上是有類似梅花鹿的漂亮斑點，眼睛也有些類似於小鹿的黑瞳，耳朵也是尖尖的，臉頰也很小巧。

但整體上是人的外貌與體型，天生就會直立行走。

它們的身高，平均在一米六左右。

只是對於充滿巨物的生命森林來說，小鹿的到來，好像是地裏面忽然『長』出了一排會跑的點心？

要知道它們的星光太少太少了，很難像是巨人這麼強大。

不過，在它們的視野內，禾澤發現它們能看到空氣中飄蕩的『元素。』

而且還是全部的元素。

並且還有不弱與巨人族的智慧。

但有一點缺憾的是，它們只是單純的看到元素，並不能去觸摸。

有智慧，但卻是初生，還不會語言。

更無法像是巨人族一樣，用『他們』來區分自己與巨獸的區別。

禾澤就這樣靜靜的觀望，想要多了解一下，想看看這一顆星光種子化作的小鹿，到底會怎麼樣生存。

也想看看它們多久能習得語言。

只是還沒看幾眼，林中一隻百米高類似於迅猛龍的巨獸就看到了它們。

呼—

巨獸奔跑帶起的風吹向了兩側，佈滿角質的厚重腳掌碾碎沿路的枯葉。

它跑到還在發獃的小鹿族前方，俯身一口下去，巨大的嘴巴開合，小鹿就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小鹿也在這驚變中轟然醒悟，驚叫着向著遠方跑去。

而隨着巨獸吞咽。

一絲絲星光也如數從小鹿的屍體中消散，回到了神殿這裏。

禾澤收回了大半顆種子的星光，又看向了在林中慌忙奔跑的小鹿，還有比它們高大數十倍的巨獸，就覺得它們好像有點不太適合這個世界。

於是，禾澤想要收回，想把剩餘的小鹿都保留下來。

可隨着大地的震動。

禾澤看到了今日去巨樹的塔恩，發現了跑到一處林中空地的它們。

轟隆！

下一刻，在小鹿的視野中。

只看到一位非常龐大的巨人從遠方跳躍而來，龐大的身軀遮攔住了陽光，佈滿鱗甲的手掌輕易的把這隻恐怖巨獸的頭顱拽下。

簌簌—

巨獸頸部噴灑而出的鮮血像是漂泊的大雨，澆蓋了小鹿的全身。

小鹿卻沒有跑，是真正的被嚇壞了。

只剩本能中顫抖的匍匐，它們跪拜向了巨人。

它們心中也有一個概念，如果能幻化成語言，那應該是『神！』

而塔恩也看向了這些小鹿，看到它們太小太小了，小到只有自己的半截拇指大小。

但之所以救它們，也是塔恩覺得它們的樣子，它們的體貌，好像是與自己一樣的『智慧種族？』

「你們是誰。」

塔恩詢問它們。

不加掩飾的雄厚聲音，對於小小的小小鹿來說，應該像是屬於天上傳來的雷鳴，是那樣的震耳欲聾。

但小鹿卻依舊在匍匐，聽不懂巨人的言語，也沒有雷的概念，只是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

它們以為是懲罰，更加用力的匍匐，嘴巴里說出了它們自認為恭敬的話語。

可是在塔恩聽來，就是『咿咿呀呀』的亂言。

之後。

塔恩又詢問了幾句，才發現這些小小種族看似是有智慧，但好像聽不懂他的語言。

於是，善良的塔恩在想來想去后，想帶小鹿回去，但想到小鹿和他們巨人相似的體貌，像是他們一樣的智慧種族。

塔恩覺得不能把『他們』當成寵物來圈養，因為那是對於同為智慧生物的不尊重。

真正的幫助，應該是教會他們一些生存的方法，然後在他們未有自保前，先保護他們。

最終塔恩放棄了把他們帶回平原的想法，但也準備教會他們智慧，還有一些簡單石器的打磨，希望他們能在森林中生存下去。

希望自己以後再次回到這裏的時候，還能看到這些小小的人族。

於是在往後的幾月。

禾澤彷彿看到了神話中泰坦和人族共存的一幕。

看到了塔恩這段時間很少回往巨人平原，而是大部分時間都在森林中教著這些小鹿。

也在塔恩不厭其煩的教導下。

小鹿牙牙學語了許久，也慢慢說出了一些清晰的字眼。

只是小鹿的發聲器官比起巨人而言，是太小太小了。

像是巨人的厚音，在他們的發聲中是必須要使勁的吸氣高喊，才會稍微相似一些。

要是平常語氣說出來，會差上很多音調。

這樣的平常語氣。

對於身高四百多米的塔恩來說，想要聽到，還必須要蹲下身子才可以。

可好在，小鹿雖然發音不準，但卻能聽懂巨人語言中的小部分意思。

這讓塔恩很欣慰，也決定留下來多教他們一些時間。

但最終是因為發音的不同。

小鹿哪怕是在用心的學習，但他們的高喊，總是『阿爾阿爾』的，很少有小鹿可以正確的喊出屬於巨人的語言。

甚至有時候也完全不理解塔恩話語中的意思。

畢竟塔恩哪怕是壓低了聲音，但嘴巴與胸腔發氣發聲的時候也像是的悶雷。

小鹿同一時間裏聽的多了，腦袋裏都是耳鳴的雜亂聲，又怎麼能分辨。

久而久之。

塔恩發現自己的聲音好像會傷害到小鹿以後，就很少說話了，也不敢將他們帶到滿是巨人高呼的平原。

可哪怕是語言無法去教。

塔恩也用樹枝寫下了一個個字。

也當所有的巨人文字寫完。

塔恩就想要告別他們了。

他離開平原也很久很久了，是該回去了。

但走之前，他也為小鹿取了一個名字，

『阿爾人』。

塔恩把小鹿族稱呼為阿爾人。

命名后。

塔恩讓剩餘的五十餘阿爾鹿人爬上了自己的手掌，雙手捧著把他們送到了生命森林的邊緣。

在這巨獸稀少的邊緣山脈。

塔恩最後看向了掌中的小小阿爾人。

阿爾人也彷彿覺察到了保護他們的巨人神明要離開，紛紛露出了不舍的情緒。

這對於他們來說，不是失去了保護，而是失去了某種精神上的依靠。

「我叫塔恩。」

塔恩看向了眼巴巴望着他的阿爾人，雖然也是不舍，但最終蹲下了龐大的身軀，放下了手掌，讓他們來到了地面。

「如果你們還會回往生命森林的話..」

塔恩指向萬裏外的巨人平原方向，「我在山峰平原。」

做完這一切。

塔恩就離開了。

阿爾人望着巨神的背影，也銘記了一句話。

『名為塔恩的神靈，在起源森林中的巨神平原..』

..

而時隔半月。

塔恩從邊緣回來了。

回到了巨神平原。

但塔恩回到家以後，卻一直都不開心。

尤其是隨着時間的過去，一天，兩天，直到兩個月後。

忽然還有一種屬於自私的情緒在蔓延。

塔恩像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於是在這一日的下午。

他再次登上了天神山，虔誠與贖罪般的走入了神殿。

他閉上雙眼，匍匐在神殿內，感受着群星的璀璨，敞開了自己的心扉，讓星辰照耀每一寸的黑暗，真誠的訴說着自己的惡。

他胡思亂想出來的惡，

「神！」

他抽泣著訴說，「塔恩在生命森林中見到了屬於智慧的新生種族..

他們..很弱小。

而塔恩想帶他們離開森林，就像是塔恩曾經帶食蟲獸來到山峰平原。

但..塔恩最後卻沒有選擇這樣去做。

塔恩最初覺得是尊重同為智慧種族的他們。

可是..塔恩又覺得是自私，怕新的智慧種族來到山峰平原后，會分走您對於巨人族的愛，分走屬於巨人族的群星榮耀..

神！

塔恩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塔恩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看到了。」

禾澤望向了痛苦的善良巨人，用星光化成的手掌，撫摸着他的頭頂，「塔恩，你並不是自私，也沒有做錯什麼。

而是無私的交於了屬於巨人智慧的語言。

我看到了。

你給與了他們應有的敬重，給與他們真正的幫助。

教會他們製造石器。

為他們賜名。

阿爾人，被你記載於巨人族漫長悠遠的歷史中，創造屬於他們族群的延續與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