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夫子
正說話。
外面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原本應該被強行隔離在外面的隨從,竟然直接走到書房門口。
「大人,不好了,京都來人了!」
那隨從立在書房門口,焦灼回稟。
「人已經進了衙門,前往前廳方向了。」
隨從並未進書房,他急切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不等趙春芳愣怔,蔣國公先怔了一下。
「京都來人?」蔣國公審視般看向趙春芳,「你和京都,還有來往?我倒是小瞧了趙大人!」
趙春芳的兒子趁機掙脫蔣國公的禁錮,躲開幾步,「可不是我們和京都有來往,而是西北軍和京都有來往。」
他忽然提及西北軍,讓蔣國公臉上神色微變。
他狐疑看着趙春芳和他兒子。
趙春芳立刻朝門外的隨從道:「京都哪位大人來的?」
隨從忙道:「卑職也不認得,大人只說,讓您速速過去。」
蔣國公便道:「將人請到這裏來。」
趙春芳為難道:「大人,那可是京都來的,下官……」
蔣國公眼底帶着狠厲,「你要是不聽,自己想想後果!」
趙春芳只能道:「請過來可以,但是大人且先讓我兒子出去吧。」
蔣國公冷笑一聲,他現在更想知道,誰從京都來了,來幹什麼。
至於趙春芳的兒子,不過是個用來威脅趙春芳的人質,暫時又不會失蹤,他並未過多的在意。
一擺手,恩赦一般,「嗯。」
趙春芳連忙推了他兒子往出走。
他兒子擔心他,「爹你……」
趙春芳給他遞眼色,「你去親自將京都來的大人迎過來,送到書房門口就行,你就不要進來了。」
將他兒子推出書房大門,趙春芳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隨從,
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趙春芳不知道對方什麼來頭,更不知道所謂的京都來人是什麼意思。
但這人,無疑是解決了他眼下被蔣國公威脅的困境。
趙春芳在他兒子肩膀拍拍,「去吧。」
從書房院裏一出來,趙春芳的兒子立刻問那隨從,「京都是誰來了?來做什麼?」
那隨從陪着笑,「公子可是為難卑職了,卑職不過是跑腿,哪知道這個,人應該已經去了前廳,公子先和卑職過去便是。」
前廳。
趙春芳的兒子一進去便看到正位坐着一個模樣秀氣的公子。
見他來,那公子笑道:「你爹被什麼人困在書房了?」
趙春芳的兒子看着眼前眼生的公子,「你就是從京都來的人?」
這模樣,年紀也不過是十六七歲。
他頓時滿心失望。
他爹被蔣國公纏住,蔣國公讓他爹以官府的名義去捉拿西北軍的參將。
其實捉拿不捉拿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那樣的告示貼出去,就等於告訴大家,官府與西北軍,並非一條心。
聽說趙巍出事了。
若是官府此時在火上澆油,只怕西北軍人心大亂。
他爹寧死都不會蓋章的。
早就防著有人作惡,他爹早早就將印章藏起來了。
他原本帶着滿腔希望從書房過來,此時神色黯然。
徐西寧見他一臉失望,也沒多再問他,只朝扮做隨從的元寶道:「什麼情況?」
元寶抱拳回稟,「書房院中一共四個暗衛,外面大概有七八個藏在暗處,屋裏只蔣國公和他一個隨從。」
趙春芳的兒子頓時震驚的看向剛剛引他過來的人,「你不是……」
元寶笑道:「我不是你家的人,我是跟着我家爺從京都來的。」
說完,元寶朝徐西寧道:「蔣國公讓人傳話,讓您去書房那邊,我過去的時候,蔣國公正以這位公子的清白做威脅,讓趙春芳答應他什麼條件。」
蔣國公是認識徐西寧的。
若是見了,必定能認出來,屆時徐西寧不在京都而在西北的消息,不免就傳回京都去。
徐西寧笑道:「不妨事,讓他先等等,外圍的人不是在那裏守着么,讓他們守着好了。」
說着,徐西寧看向趙春芳的兒子。
「他要讓你父親做什麼?」
趙春芳的兒子人還有點懵,
他沒想到,這看上去比他還小的公子,竟然將書房的情況摸得這麼清楚。
「他讓我父親給一張捉拿西北軍參將的告示蓋官府印章,我父親不答應,他便以我做威脅,公子你真的從京都來?」
他再次詢問。
徐西寧笑着點頭,沒多說,只問:「西北軍現在什麼情況?為什麼捉拿西北軍參將的告示,要你們呂林的章,白銀武威那邊不也有府衙?」
趙春芳的兒子頓時怒道:「武威那邊,與外敵勾結,沆瀣一氣!」
徐西寧皺眉,「你既是知道,聽你話里的意思,你父親也是忠良臣子,怎麼這樣的消息不往朝廷送?」
趙春芳的兒子忙道:「不是我們不送,我們送了,送了好幾次,但消息都被截斷了,甚至去送消息的人,都被打斷了手腳扔回了衙門門口!
「我爹是一年前調任呂林的,上任一年多,被呂林這邊的商戶聯手整治了好幾次。」
元寶是見過濟南府當時的慘狀的。
一聽這話,立刻就道:「難道這邊,也讓琉倭人霸佔了?」
趙春芳的兒子搖頭,「倒是沒有見琉倭人,但蔣國公和琉倭人勾結。」
元寶看他,「你見過?」
趙春芳的兒子一臉震驚,繼而警惕,「你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不是從京都過來的,我這消息都是從京都傳來的,說蔣國公太后都和琉倭勾結。」
元寶:……
「我的意思是問你,你在呂林見過蔣國公和琉倭人來往沒有?」
趙春芳的兒子頓時鬆一口氣,「這個啊,那我沒見過,之前也只是聽人說,我爹被這邊的商戶針對,我在學堂自然也經常被人針對孤立,好多事都知道的不多。」
他神色有些落寞,
跟着道:「今兒是我第一次見蔣國公。」
「針對你最狠的是誰?」徐西寧問。
趙春芳的兒子擰著眉,「你們不先救我爹嗎?我爹還在蔣國公手裏,蔣國公就像個瘋子,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要急死了。
蔣國公能抓他。
就能抓他他妹妹,抓他母親。
一想到一家人隨時都有危險,他一顆心焦慮難寧。
徐西寧笑道:「你爹能讓你跟着他過來,就是為了讓你給我送消息的,你把你知道的盡量多的告訴我,我才能救你爹出來,圍魏救趙,聽說過嗎?」
圍魏救趙是不是真的能圍魏救趙,他不知道。
但是從書房出來,他爹給他的眼色他知道,讓他跟着來。
而且,他爹一定也認出那傳話的人是個陌生的。
吸了口氣,他不再多問,回答徐西寧剛剛的問題,「針對我最明顯的,是周洋,周洋家裏是做布匹生意的,在我們呂林,並不算最有錢的。」
他這樣說,徐西寧就問:「那誰針對你是,雖然不明顯,但一直陰魂不散,或者,誰一直在慫恿別人針對你?」
趙春芳的兒子一臉震驚的看着徐西寧,「你怎麼知道有這樣的人!」
徐西寧但笑不語。
他道:「真的有,我們夫子的兒子,他一直看我不順眼,雖然從來沒有明著直接針對我,但是說起話來,總是三言兩語就能挑唆旁人對我不滿。」
「你們夫子,是呂林人?」徐西寧問。
礙著圍魏救趙,趙春芳的兒子竭盡全面的回答。,
「夫子不是呂林人,是遼東人。」
遼東。
這倆字立刻讓徐西寧眉心皺了一下。
上一世,遼東葛齊哈造反叛亂。
這一世,葛齊哈雖然早早就被傅珩弄死了,但蔣國公被貶黜之後,與遼東來往一直很密切。
「夫子是三年前來的呂林。」
三年前。
這個時間點敏感到讓徐西寧心口很輕的顫了一下。
三年前,傅珩中毒。
三年前,傅矩意外身亡。
三年前,傅珩的母親自縊房中。
三年前,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手指輕輕摩挲一側的杯盞,徐西寧靜靜聽他後面的話。
「我也是聽人說的,當時風露書院的院長大人因為惡疾纏身,所以專門派人去請了自己的同門師兄,請他來風露書院幫忙。
「我們夫子來了沒多久,風露書院的院長就病逝了。
「留下一兒一女,一直跟着我們夫子。
「如今過世院長的兒子已經十二歲,女兒也八歲,他們一直在書院裏住着,很少和外人來往。
「針對我的那個,是夫子的親生兒子。」
「他會提起遼東的事嗎?」徐西寧問。
趙春芳的兒子搖頭,「從來沒有提過,有一次大家一起喝酒吟詩,說起丹頂鶴,有人問他遼東是否有丹頂鶴,有問他一些遼東風俗習慣,但他當時便發了很大的脾氣,不肯提起遼東往事,之後也就沒有人再問。」
他自己說着,都覺得有些奇怪,不免追問,「他難道有問題?」
徐西寧道:「他是不是有問題我不確定,但你能讓我見見他嗎?現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的前提下。」
趙春芳的兒子立刻道:「怎麼可能不引起旁人懷疑,蔣國公知道你來我家了,結果你不去書房見他卻去見夫子的兒子,這一聽就有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