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三）

娘的頭髮全部挽起了，用一枝木簪固定在腦後，也是一個普通婦人的妝扮，幾縷不聽話的髮絲在臉頰旁垂著！髮絲還帶點點的黃！

衣服很舊，灰朴灰朴的，上面還有四個補丁，雖然補丁用的布與衣服原色很相像，但是補上去的布感覺新很多，相比之下，衣服的年頭更為突出！

如果氣色好點，休息好點，衣服好點，這應該是一個美人！但是好好一個美人怎麼會這樣？娘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佟氏捉著二丫的手，「二丫怎麼了？還很苦？」

二丫搖了搖頭！

她記得小時候，家裏是很窮的！那時候她還小，這窮的記憶並不多，多數都是由大姐或是族人口中聽來的！現在自己就是夢到那個時候了吧！

也是，那個時候的自己應該是最無憂無慮的！

「人都死那去了，又不見人了，這晚飯還吃不吃？」門外又響起了先前那婦人的漫罵聲！

「二丫乖，再睡一會，娘得去煮飯了，不然你爹歸來沒飯吃！」說着佟氏就扶著二丫，要二丫躺下，為二丫蓋好了被子，捏了捏被角，佟氏拿了碗，快步走向外面修羅弒天。

「死哪了，活都不用做了！」

「二丫得喝葯了，這就來煮，還來得及！」

「慢手慢腳，快點，不然良子回來沒飯吃，他可是辛苦了一天，還吃不上飯，那多可憐！有像你這樣作人媳婦的嗎？懶死了！豬還比你有用……！」

轉着頭，看着門外，那裏已經沒人了，不過罵人的聲音還在那裏響着！

這時，門邊伸著一個小頭顱，兩大眼忽閃忽閃的，頂着兩牛角小辮子，見着二丫往門外看着，回頭看了看，然後對着二丫裂開了嘴，再向後面看了看，快步噔噔噔的跑到床邊，牛角辮子一晃一晃的，「姐！」

看着小葫蘆大頭娃，二丫很自然的點了點頭！這是三丫！二丫伸手摸了摸三丫的頭頂！三丫很受用，向著二丫笑得甜甜的！

「好了么？」聲音很輕，聽着甜甜的綿綿的，那大眼一閃一閃的等著二丫開口確認！

「好了！」二丫不忍讓小葫蘆失望！其實頭還有點痛！

「真的？太好了！」小葫蘆大眼笑得彎彎的！笑過了，扁著嘴，對着小手指，申訴著！「娘說姐病了，都不讓我進來！」

「是嗎？找大姐玩去吧！二姐還要睡一會！」不知道是不是藥力影響，二丫覺得有點困！

「大姐正在扎手指，沒人陪三丫！二姐，三丫陪你睡會好不好？」也不等二丫答應，她由牆邊推了一張凳子過來，扶著床邊爬上凳子，跪在凳子上，半邊身子就趴到了二丫身邊！

二丫疑惑了一下，扎手指？是指繡花吧！笑了，「你不如上床來睡吧！」

三丫搖了搖頭，「我看看就好！我不說話！」說着伸出小手指在嘴巴著打了個叉叉！那個小模樣可愛得不行！讓二丫忍不著點了點頭，讓三丫自己決定就好了！

看着這亮晶晶的眼，二丫在不知不覺間睡了！

……

再一次醒來，是因為覺得有東西在臉上撓撓！癢醒的！

入眼的還是草房頂，不過這一次卻因為光線不足只看到個大概！

「醒了？頭還痛不？」一個男子的聲音！很純厚！一隻大手摸在二丫的額上，「退熱了！」

五觀端正，鼻樑挺直，黝黑的皮膚，樣子很敦厚！二十來歲的樣子！

二丫眨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是爹！這是年輕時候的爹！二丫笑了，能看到年輕時候，俊朗的爹，這夢還真的不錯！二丫很滿足！

「怎麼了，不認得爹了？」慕容守良笑着問，感覺很親切。

「爹！」二丫甜甜的叫道！

「好，二丫乖！」

「她爹，二丫剛好點兒，你讓她多睡一會吧！」

「她娘，這幾天二丫都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當然要看看二丫還認不認得她爹了？」

「她爹你想多了，二丫病了這麼多天，腦子有點兒轉不過來，等她睡夠了就好了！」

二丫轉了轉脖，娘正在燈下補着衣服！那燈下的身影很溫柔！

「爹，二姐認得三丫混黑道的學生！」可能是見沒有人理會，三丫拉着男子的手晃了晃，那大眼亮亮的，顯示着她的得意！。

男子摸著三丫的頭，蹲了下去，笑着，「是啊，二丫記得三丫，那就好，記得就好！」

「記得的，姐還與三丫說話了，還讓三丫上床睡，唔，三丫很乖哦，沒有到床上去！」三丫側着頭，等著表揚！

「三丫真乖！」男子一點也不吝嗇稱讚著。

聽到稱讚，三丫得意的笑了起來，跑到娘身邊，「娘，爹說三丫乖！」

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掀了帘子進來，喊了聲爹，娘，看着張開眼正在看着眾人的二丫，「二妹沒事了？」頭髮有點兒黃，梳着兩條小辮子，一右一左搭在肩上，瘦小的臉上同樣有着一雙大眼，相對於三丫的活潑，這小女孩顯得很文靜，二丫認得，這是她的大姐！

大姐還在！真好！二丫開心的想着！

爹點頭，「退熱了！」大丫走到二丫床邊，伸出小手摸了摸二丫的額，然後摸了摸自己的，「你快點好起來，不然，我不帶你去玩了！知道么？」態度很認真。

二丫很自動的點了點頭，那小手有點涼涼的，應該是剛沾過水！

這是大姐，小時候的大姐！見着了，爹，娘，大姐，三妹，自己都見着了，那其他人呢？對了，三丫才這個小不點的樣子，大弟他們還沒有出世！唉，怎麼就夢見這一個時間呢？如果是大點兒，一家八口，齊齊整整，那多好啊！

見二丫點了頭，大丫轉身向著三丫伸手，「三丫，來，洗臉去了！」

「哦，來了！」說着跳着向那大丫走去！

「大丫小心點，看着妹妹，知道嗎？」娘向大丫說。

「我曉得！」大丫拉着三丫的手，笑着，「我們洗臉去，一會就睡覺了！」

「唔！」三丫大聲的應着，聲音突然轉小，「大姐，二姐今晚回來與我們一起睡么？」雖然是小了，但是全屋子的人還是都聽到了！

「你二姐病了，好了才回來！」大丫拉着三丫往外走，一邊說。

「可是我想二姐了！」聲音里有着失望！

「你乖二姐就好得快，好了就回來了……！」聲音漸行漸遠！

娘放下手心的針線，「他爹補好了，要不明天你穿另外一件吧，那件我給你加了個墊子的！」

「不用了，明天挑的東西不重的！」爹摸著樂熙的額，「來吃粥了，吃完粥就睡一覺，睡好了，病就好了！」說着笨拙的大手，慢慢的掏著粥喂向二丫。

爹喂的粥，二丫由心裏甜了出來！記憶中，爹好像沒有餵過自己吃任何東西！

不論慕容守良喂多少，她都吃下去了！

吃過粥。

「睡吧，睡醒就好了！」

娘坐到床邊，輕拍著，嘴裏哼著歌謠，「啦……，啦……啦啦……！」聲音很輕，很輕，很柔……！

二丫很快再一次入睡，入睡前想着，「見到，都見到了，以前那些老人家常說，人在死前，都會見到自己的已經死去的親人的，這一次，自己都見到他們了，是不是代表，自己很快就會到他們的身邊了，真好，不會再只剩下自己一個孤零零的了！不再孤零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