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們是蟲子

此刻，源澤躺在在源力之塔的頂層。

環繞他周圍的，並非源武者體內那種氣態的源力，而是一片宛如海洋般浩渺的液態源力，它溫和而醇厚，彷彿每一滴都蘊含著無窮的能量。

他僅僅沉浸在這片海洋中，便能感覺到自己的源核體在貪婪地吸納著四周充沛的源力。

「看來你認識知識之塔啊！」

一個聲音突兀地在源澤的腦海中響起。然而，他並未感到絲毫的驚訝。

明途上次告知他，每一座考核塔都擁有一個具備自主意識的AI，這聲音無疑便是它發出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感受到你的精神世界中，蘊藏著大量尚未消化的文明知識，同時還有一個也同樣不能完全理解這些知識的AI存在。」

實際上，這片看似液態的源力海洋，其實是一種由源力構成的特殊聚合物。它是這棵神秘之樹在科技輔助下，分泌出的一種獨特化合物。

這種化合物的神奇之處在於，它能夠打破大腦的局限，使得同一物種的智慧生物能夠直接理解彼此的思維，甚至能夠與不同物種進行溝通。

而他解釋道，源澤體內新生成的源憶體，便是喚醒自己的原因。這個全新的細胞器內蘊藏的源力結構，同樣擁有這種功能。

只不過他體內的這種細胞器還沒有完全開發，只能溝通身體內的各個組織。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所有人的體內都有類似的物質，理解的障礙將可能消失？」

「正是如此。想象一下，當一個人發現了一條重要的規律或一個正確的數學定理，在這種特殊物質的作用範圍，所有人都能立刻領悟其精髓，無需再花費時間去逐步學習。」

源澤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這不就相當於「透明思維」的概念嗎？

他曾在一本膾炙人口的科幻小說中讀到過類似的設定。

人類要面對的名為三體的種族，就是這樣的思維，導致人類不得不提出「面壁計劃」。

這個計劃就是為了針對「透明思維」而提出的，通過「欺詐和隱瞞」將這個外星種族拖入人類思想的一個巨大的假象迷宮裡。

「我能理解你，它會消除你們人類所謂的利益、階層等過時的概念。要知道在所有殺出星際的種族中，這些都已是他們歷史的傳說。」

「言外之意是，你們五座考核塔來到藍星的目的就是單純地為了促進人類進化？」

他回想起了血肉之塔、知識之塔、模擬之塔、改造之塔以及自己所處的源力之塔，這些神秘的存在似乎都在為實現這一宏偉目標而努力。

然而，如此宏大的願景，卻讓身為人類的源澤不禁產生了些許懷疑。

「我理解你的疑慮。要讓你們完全接受這樣的觀念確實不易。實不相瞞，我也沒有存儲能夠直接解答你疑問的答案。」

源力之塔的態度很是坦誠，似乎是對源澤的懷疑早有預料。

於是他給源澤引用了一篇藍星人自己寫的文章——《養蜂人》，儘可能向源澤解釋。

文章大致要表達這樣一個觀點：

「

在自然進化的過程中，人腦無疑是藍星上最傑出的成就。它由140億個神經元精妙地組合而成，每個神經元雖然結構簡單、功能單一，僅僅能對外界的刺激作出反應。

那麼哪個神經元代表『我』？

答案是，都不能！

然而，當這些神經元以特定的時空序列組合在一起時，便會產生一個神奇的現象——「我識」的湧現。

所謂『我的意識』，就是意識到一個獨立於自然的『我』，產生意識，這又是一種躍遷式的突變……

」

源澤也明白源力之塔在儘力向他闡述一個什麼樣子的概念：

如果將人類比作一個個神經元，那麼當我們的意識相通、信息共享時，就相當於百億個神經元的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共同大腦。

那樣所有的人類才能稱得上是人族。

然而，在此之前，任何能夠在星際間立足的種族，都會像小說中的三體人一樣，鄙視人類、將人類視作渺小的蟲子。

但源澤依然不解，一個外星種族好心讓人類進化，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可能我的回答有些機械，你還是去找知識之塔的那個傢伙吧。」

源力之塔感受到源澤的困惑並未完全消散，於是決定將他傳送至知識之塔。

一道光芒閃過，源澤在一股柔和的力量中穿梭，下一刻便已經站在了知識之塔的門前。

映入眼帘的則是明途的身影。

「喲，你怎麼來了？」明途AI趕忙扶住從傳送門跌下來的源澤，很是好奇地看著他。

「害，伱應該能察覺出來吧。」

「確實，我感受到了他已經完全蘇醒。」

「那座源力之塔究竟是什麼啊。」

「他啊，是我們這幾座最特殊的……」

他的本體，就像Astra初次見到他時的判斷一樣，是一種外星植物型異獸，擁有將其他能量轉化為各種形態源力的獨特能力。

而他內置的那塊AI晶元，也並非傳統意義上的AI。那是他將自己的意識錄入其中后形成的一種非常特殊的生物體AI。

所以他的回答相對來說會比較呆板，喜歡引用一些匹配答案的例子。

然而，儘管源澤與明途AI交談了許久，他仍然覺得自己沒有得到一個足夠滿意的答案。

明途把這個都歸咎於和源澤上次聊天提及的原因，也就是關於他們幾座考核塔起源文明的歷史記錄數據被抹除的意外。

因為當初程序記載，這些記錄都要對藍星的智慧生物公開，而現在只有少部分的外星文明資料還留存在明途的資料庫里。

「有沒有可能是，藍星有人故意截取了這部分信息呢？」

明途陷入了沉思，他還真的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性，畢竟那部分資料保密程度不高。

自己也沉睡了那麼久的時間，期間他身上發生什麼，自己無從知曉。

即使從「浩劫」事件開始算起，到十幾年前蘇醒這段時間，也還有好幾十年的空白期。

源澤看著他陷入沉思的樣子，心裡冒出另一個恐怖的念頭。

如果真的有人截取了這些信息，那麼這些人的身份必然非同一般。他們不可能不知道人類在星際中的渺小地位，就像蟲豸一般微不足道。

換言之，他們不會沒有危機感。

那麼，他們究竟在醞釀些什麼？

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出現在了他的腦中，這個想法十分兇殘，甚至泯滅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