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劉蓮表情頓時一變,習慣性的開始掩飾真實情緒,就算知道對面看不到自己,也下意識的打理儀容儀錶。
陳薇和傅珀對視一眼,見微知著,從這點細節上就能看出劉蓮在家裡活得有多累。
電話接通,劉蓮還未說話,對面就開始一連串的炮轟。
「阿蓮,你跑到哪裡去了,別鬧了快回家吧,醫生說你子宮內膜本來就比常人薄,如果把這個孩子拿掉以後再要孩子都會影響胚胎著床,你吳阿姨家一家不嫌棄你,她兒子還願意娶你,你回來好好跟人相處相處,如果願意在湖城生活也沒關係,兩家人都是一個地方的,過年回鄉都不用糾結去誰家,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對象了……」
劉蓮開始還心平氣和的聽著,後來就開始倒不上來氣,雙拳緊握,最後終於受不了了。
「我絕對不會嫁給一個弓雖女干犯的!什麼當成自己的孩子,那就是他的孩子,是他□□我留下的孽種!你轉告他等著警察吧!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一口氣好像把壓在心裡二十多年的氣都抒發出去了一般,劉蓮一句話說完就上氣不接下氣。
「呼……呼……」
陳薇連忙幫她拍背順氣。
劉蓮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沒有掛斷手機。
足足十秒中的沉默,除了劉蓮的倒氣聲,兩頭的人都是一句話沒說。
但是大家都能感受到對面劉蓮母親的震驚。
足足半分鐘之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小心翼翼的一句話。
「阿蓮……你受了欺負,怎麼不告訴媽媽呢……」
雖然這麼多年雙方有著些許矛盾,但是劉蓮一聽這話,眼淚瞬間就決堤了。
隔著手機頃刻間就哭嚎了出來:「媽!」
陳老爺子對陳薇和傅珀招招手,三人默不作聲的把空間留給這對母女。
三人踮著腳走到外間,這才呼了口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陳老爺子人生經驗豐富,見自己孫女表情憤憤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其實人家媽媽也沒做錯什麼,他們那輩人對人生的規劃和你們不一樣。」
陳薇很為自己好友打抱不平:「那就能掌控她嗎?」
「聽她剛才那口氣,就好像阿蓮就不值錢了,人家願意要她就要感激涕零的湊上去似的,這是新社會了,思想還這麼陳舊!」
陳老爺子不像孫女這麼偏激,「你試著從他們那輩人的角度客觀的想想,作為母親只要有孩子,幾乎是從生到死都是放不下的,每一步走錯了都有可能影響一生。」
「上學的時候不好好學習就考不上好學校,多學一些特長,以後就能有多種選擇,怕交到不好的朋友會學壞也是無可厚非。」
「他們啊,殫精竭慮的恨不得一生都替孩子走,你可以不認同,但是或許這是他們能做到最好的了,只不過是管與不管的度很難掌握。」
兩代人的觀念很難互相認同,陳老爺子見說服不了孫女,也就不再說了。
後面的事傅珀就不插手了,她看的很明白,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陳薇見她從頭到尾都是表情淡淡的一句話也不說轉頭就走,有些不解的看向爺爺。
「他們這些人啊,一生註定經歷太多悲歡離合,學著心硬一點更好。」
……
傅珀剛掙了一筆卦金,也不著急找下一個有緣人,在正街上隨著人流漫無目的走著。
這條街真的是大變樣了,以前雖然也是主街,但是看著哪裡都破破爛爛的,現在看上去就是處處新鮮。
傳統的老式磚瓦房裡賣奶茶和炸串,想想也蠻有意思。
而且讓人驚訝的是整條十里長街上,竟然已經有了一個算卦的攤子,生意還不錯的樣子。
那是位於北城門剛進入步行街的城牆根上,一名50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衣著打扮直接放到古裝劇中都不違和。
旁邊支著個帆,上面大大的毛筆字寫著「算命測字,不準不要錢」。
此時這人正坐著小馬紮上,給對面同樣端坐在馬紮上的年輕男女算命,手指掐算的樣子還真像那麼回事。
傅珀跟其他的吃瓜群眾站在旁邊聽了一會,簡單的理解了一下他所說的那些玄之又玄的話。
大致就是小情侶兩人感情是沒問題的,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唯一的阻礙就是雙方父母都對他們孩子選的另一半不太滿意。
這一番話說出來,對面兩人簡直把他當半仙了,表情中帶著清澈的崇拜。
傅珀忍不住想笑,這兩人一看就是剛成年的樣,擱著哪個正常的父母也不能同意吧。
那算卦的中年那人被兩人捧的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對著地面某處點頭。
對方恍然大悟,拿出手機掃了旁邊的收款碼。
這才接著開口:「你們也不用著急,這結不是解不開,只不過需要時間,順其自然,三年之後再看。」
情侶中的男子有些不樂意,「大師,真的需要三年嗎?」
真是情到濃時,女方也不太高興,「是啊,就不能想點辦法讓他們快點同意。」
中年卦師神秘的笑了笑,輕輕搖頭,「急是急不得的,越急越容易出問題,如果不信三年後你再來找我,不準的話我把卦金退給你。」
「到時候你不會跑了吧?」女的陰陽怪氣,一臉不高興。
「不會不會,這位大師自從老城規劃成步行街就在這擺攤算卦,都已經快十年了。」少年是當地人,對中年卦師倒是有種自來的信任。
情侶二人唉聲嘆氣的離開。
「噗嗤!」傅珀看了全程終於笑了聲出來。
這倆人能不能好到三年後還說不準呢,分手了也算是結解開了。
如果真能相處到三年後還感情這麼好,到時候恐怕對方的父母也不會那麼反對。
這話說得,可進可退,怎麼都算對。
中年卦師剛才早就留意到傅珀了,只不過街頭擺攤算卦的最不怕的就是被圍觀,越多人看越能傳名氣。
被嘲笑了,中年卦師奇怪的並不生氣,只是看著她笑而不語。
最後到底是傅珀年紀輕,定力不足,「先生算出什麼了嗎?」
滕羅安笑容一收,瞪眼做出生氣的樣子:「你這丫頭與我有一段師徒之緣,還不過來拜見未來的老師。」
不等傅珀對此有什麼反應,旁邊管理共享單車的白髮老人笑的前仰後合。
「騰小子你這是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一些從剛才就開始圍觀的吃瓜群眾也取笑滕羅安。
「這種玩笑我小學的時候都不玩了。」
「是是是,下輩子的師徒之緣,這輩子先來叫老師。」
「你咋不說下輩子你是她爹。」
沒想到滕羅安絲毫不以為忤,說的斬釘截鐵。
「別看你們現在覺得我開玩笑,且等幾個月,你們看她要不要來叫我老師。」
傅珀表情逐漸嚴肅起來,餘光掃了一圈四周看熱鬧的群眾,拱了拱手。
「我來只是想跟您打聲招呼,事實上我也準備在老城街上擺攤算卦。」
四周笑聲戛然而止,全都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信口開河的女子。
「嘿,你這丫頭,有20歲了嗎,就想吃這行飯。」
管理共享單車的老人叉腰走過來,指了指滕羅安,「看到沒有,這行當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這年紀以為看了幾本星座書就能把人的命都看明白,到時候被砸了攤子可沒處哭去。」
旁邊的人又反過來開始嘲笑傅珀了。
「是啊,我上學的時候流行塔羅牌,隨口也能說幾句,可別以為這就能給人算卦了。」
「到時候被人堵得啞口無言,說不定還要告你詐騙。」
「姑娘,這可不是好玩的,現在管的不嚴,也不意味著隨便什麼人都能吃這行飯,搞不好真按詐騙罪給你抓進去。」
原以為同行是冤家,滕羅安剛才還耍人家呢,這會更得落井下石。
沒想到滕羅安反而豎起大拇指,「小姑娘不錯,對自己有信心,敢想敢幹。」
傅珀低頭看著坐在那的滕羅安,剛才她真以為這人是個騙子。
現在倒是覺得或許這人有點道行。
蹲下身,平視對方拱了拱手。
一老一少對視一眼,傅珀就明白了。
這人早就知道自己跑到這的用意,她就是希望用看起像砸場子的方式來給自己揚名。
到時候就算別人不知道她算得准,也會出於好奇去看一眼。
只要有人給她算,名聲自然就能一傳十,十傳百。
這中年卦師,看透了自己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