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鬼謠 第十四章 三劍,兩個境界

第一卷山鬼謠 第十四章 三劍,兩個境界

虎血滾燙,澆了他滿身。

趙蟾摔飛出去。

這頭虎妖晃了晃腦袋,鮮血灑的到處都是,它死死盯著站起來的少年,神色中藏著不解與驚愕。

桃枝輕易斬透虎嘴,可以說這件看似易折的桃枝是件法寶,那麼少年捶在它額頭的左拳,卻使它大山壓頂般的撲殺生生止住了。

少年拳頭上傳來的巨力,令它腦袋陣陣眩暈。

很難想象,那具兩三口便能吞掉的軀體里,蘊含著如此可怖的巨力。

可與妖魔近身搏殺!

猛虎妖魔口吐人言:「你……你也是妖魔?」

吃過的人沒有上百個,也有六七十。

一直未曾有人族僅憑氣力便能抗衡它。

除非少年同樣是妖魔!不然,開啟靈智近十年的虎妖壓根想不明白。

趙蟾凝視躍躍欲試的虎妖。

桃枝插於地面。

右手抓住左臂彎,用巧力一掰,脫臼的左臂即刻復歸原位。

手臂脫臼對於采漆工太常見了。

他們都有一套複位的手法。

虎妖喘息著,又吐人言:「你走,我不吃你了。」

它的聲音嘶啞難聽。

趙蟾攥住桃枝,將之拔起來。

天色黑了。

這條山路黑的更快。

周牛談起的那件趙蟾力敵羊妖的事,有處小細節沒有說清楚。

趙蟾稀鬆平常的便將羊妖開膛破肚了,而非使出全力,更像是被一隻家養的公雞追趕,他轉身抓住雞脖子提起來,反手把公雞摔死了。

就這麼簡單。

整座游居鎮,唯有老劉和趙蟾的爹娘知道,他天生力氣大到不可思議。

趙蟾記起王煥講解的《撼神劍》。

要做到第一層【劍出有神】,須得增強體魄、培養氣力,對於常人而言,這是水磨功夫,吃好的、喝好的,一日不斷的勤修苦練,三年時間或許才有所成。

至於那些身體資質確實低劣的人,要做到劍出有神,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

第二層叫做【劍出存神】,按照《撼神劍》加強增補體魄的方法,到達一定程度,筋骨間會有一道玄妙的勁力。

運用勁力劈斬一劍,勁力附著劍身,就是此劍的「神靈」。

《撼神劍》有十二式。

趙蟾暫時只記住了前四式。

第一式,后劍。

忽地緊攥桃枝前沖。

虎妖馬上四爪蹬地,躍起撲向他。

趙蟾似乎被虎妖震懾百獸的氣勢嚇傻了,不做任何反應,虎妖到他近前,在黑夜裡清楚可見虎牙交錯,他才笨呼呼揮斬桃枝。

這一劍,桃枝猶如活了。

嫩芽輕輕晃著,愈發生機勃勃。

虎妖也發現了這一點。

桃枝像是倏地有了靈魂。

不過,身體單薄的趙蟾近在眉睫,虎妖只需要張開大嘴,就能一口咬掉他的腦袋。

趙蟾詭異地側開身體,一步向前飄去,跟它交錯并行。

電光火石之間,虎妖揚起虎爪要撕裂他,繼續被趙蟾矯捷規避。

虎背一涼。

緊接著產生巨痛。

撲空的虎妖扭頭看了眼。

它的後背被桃枝斬出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虎妖怒不可遏。

不理會傷口,剛要鎖定趙蟾報仇。

趙蟾卻消失不見了。

《撼神劍》第二式,劍蹤。

下一刻。

桃枝深深刺進虎妖身體。

虎妖猛地扭頭,原來趙蟾躲在了它視野盲區,當它四面尋找之際,趙蟾遞出了第二劍。

抽回桃枝,謹慎的快速撤退。

他徹底惹怒虎妖,乃至將其逼進了死境。

如此狀態的妖魔,是最為危險的。

它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報復。

趙蟾避於夜幕。

兩劍。

他令桃枝「活」了過來,任意一劍皆極為的傳「神」,並且他的力道,不壯一分、不弱一分,恰到好處。

該是王煥所說的【劍出有神】。

沒想到,自己能夠如此輕易的成為下品鍛體境修行者。

虎妖不顧一切又衝殺過來。

第三式,劍痕。

王煥提及,第三式至第六式,唯有做到【劍出存神】的地步,才可使得出來。

趙蟾暗道,不就是勁力嘛,他有。

爬山涉水采漆,是件極耗體力的事。

老劉教給他怎樣在山路里省力,他學的認真。

方法簡單,就是苦苦熬煉自身筋骨,無論是背負七、八十斤大石爬山、還是一次又一次玩命硬撞生長了幾百年的大樹,趙蟾都做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山裡有的是草藥,若是筋骨因此受傷了,採摘止血化瘀的草藥外敷。

老劉是辨別草藥的高手,趙蟾好奇他為何不當葯農,非要干苦哈哈的采漆工。

現在還記得,他背著八十餘斤的石塊爬陡山,老劉笑的滿面春風站在山頭大喊,他喊道,也就是你小子這麼大氣力才敢如此熬煉,換成常人,早被練死了。

這般熬煉下去后。

趙蟾感到筋骨間有一道玄妙的力,可以隨心所欲的調用。

老劉笑眯眯說,有了這道勁力,爬山涉水采漆你便不累了。

當真如老劉所言,靠著勁力,他爬山涉水采漆再沒有累到翌日下不了床過。

甚至隨著勁力壯大老成,一身氣力越來越大。

孫合逼他交出寶書時,若是不盡量收著勁力,孫合已經被他撞死了。

趙蟾深呼吸著,調用勁力,桃枝劈斬而下。

這一劍快到掠出殘影。

由於勁力太大,桃枝帶了堪比虎嘯的勁風。

適才兩劍,虎妖已然被大大削弱。

雖說這一撲氣勢磅礴,實則及不上剛遇到趙蟾的時候。

撲至趙蟾身前。

它便完全沒了意識。

桃枝新發的嫩芽,沾了鮮血,鮮血一滴又一滴掉落。

趙蟾從虎妖身旁走過,呢喃了一句:「可惜用不上第四式了。」

心情稍微放鬆下來。

只用三劍,便從下品鍛體境升到中品鍛體境,足足兩個小境界。

撿回青蛇劍和劍鞘,回頭望了一眼。

黑夜漫漫,月光、星光不要錢似的灑下。

比牛尚要大一圈的斑斕猛虎,被劈成兩半。

迎頭被劈成了兩半!!

鎮子殺豬最好的屠戶看見這一幕,都得豎起大拇指誇讚少年郎劈的真齊整。

虎妖一死,夜幕下的二妞山,猝然百蟲吹奏、百鳥歌唱。

……

趙蟾踩著泥濘的土路跑到小石村。

周牛和孫大狗緊張無措的等在村口。

「周大哥?孫大哥?」

「是我!是我!」周牛神情一凜,霎時開心高叫。

孫大狗則更關心二妞山究竟有沒有妖魔,喊問:「小兄弟看到妖魔了嘛?!」

趙蟾跑到他們面前,「未曾,二妞山沒有出現妖魔。」

「哎呀,那你這一身血怎麼回事?」周牛驚呼。

「不長眼的野獸的血。」趙蟾笑道。

「真真真真沒有妖魔?別誆我!」孫大狗也結巴了。

「放心吧,若是有妖魔我就回不來了。」

「你莫是妖魔假扮的?」

「周大哥,你送給吳婷姐的花,她當著你的面踩的稀巴爛。」

周牛頓時興奮道:「是我趙兄弟沒錯!」

「我先到你家洗漱洗漱,全身都是血。」

「好。」

孫大狗湊近,悄聲問道:「小兄弟,你這身血該不會是妖魔的吧?」

趙蟾暫時不打算告訴他們實情。

二妞山來了妖魔,定會令小石村人心惶惶。

先回鎮子,將在二妞山發生的事知會給王煥,待其他斬妖人從山牛村回來了,再調查以前向來沒有妖魔的二妞山,為何突然有了妖魔。

它們是從哪來的?

難不成是由惡人山下來的?

簡單洗乾淨身上的妖血,周牛拿出他的一套短衣讓趙蟾換上。

趙蟾的身材挺拔峭直,十四歲的年紀只矮了周牛半頭,穿上他的短衣,不覺得大。

「周大哥,你們早些休息,我回遊居鎮報信去了。」

周牛與孫大狗憂心道:「小兄弟,如果山上真有妖魔,但你沒發現怎麼辦?」

「不會的。」

「怎麼不會?小兄弟是肉眼凡胎,而妖魔個個狡猾奸詐,它們避開不叫你發現,等你走了再趁著深夜襲擊村子。」二狗搖著腦袋,「我得喊鄉親們趕緊離開村子躲一躲。」

趙蟾拉住孫大狗:「孫大哥,你相信我,二妞山沒妖魔了。」

周牛看著他的臉龐,驟然哈哈大笑,給了孫大狗一拳:「別一驚一乍的,聽小兄弟的准沒錯!」

「可是……」

「小兄弟是斬妖人,不聽斬妖人的話,你聽誰的?」

孫大狗嘀咕道:「但小兄弟才成斬妖人啊,要是王力士說的,我就聽。」

「走了。」趙蟾告別兩人,大步快跑向游居鎮。

而孫大狗依然在屋裡不安的走來走去。

周牛委實瞧不下去,透露道:「用你腦子仔細想一想,小兄弟身上的鮮血哪來的?」

「啊?」孫大狗迷茫的看他,「還能是哪來的,碰上野獸……」

孫大狗霎時驚醒:「不對,不對!」

「想明白了?」周牛一副高人姿態。

「要是妖魔和野獸一塊趁夜偷襲小石村,咱們死定了!」

周牛張了張嘴,悠悠嘆氣。

狗腦子!

他不願解釋了。

簡直對牛彈琴。

「對牛彈琴」四字,他還是聽趙蟾說的。

不是,對狗彈琴!是對狗彈琴!

……

估摸著時間。

趙蟾加快速度。

等他衝進鎮子,皮影戲班正唱的火熱。

伶人抑揚頓挫唱著曲調。

白布上,一張彩色的少年皮影,彷彿天神下凡似的打殺猛虎。

「郎君!」

白幼君在全神貫注看戲的人群里,朝他揮手。

趙蟾頷首示意。

他找了找,沒有發現姐姐白玉卿。

白幼君提著淡青色長裙的裙擺小跑到他身前,俏皮問道:「郎君去哪啦?為何天黑才回來?」

「去了趟小石村。」趙蟾不冷不熱回道。

「哦,郎君……」

「白姑娘,我還有點別的事。」

「郎君快去忙吧!」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陡然想起一事,忙追上去。

「郎君、郎君,慢些走。」

「姑娘有事嗎?」

「嗯,郎君當心外鄉人,我懷疑有人對你不利。」

趙蟾笑了笑:「我記下了,多謝姑娘提醒。」

說罷,跑向斬妖司。

白幼君傻兮兮站在原地,回味與郎君說的每一句話。

白玉卿由演著皮影戲的幕布後走來,拍了下她的小腦袋。

「哎呀!阿姐別拍啦!再拍我就長不高啦。」

「哼,青妹,你的大眼睛快長到人家身上了。」白玉卿一挑眉頭,嗤笑道。

白幼君嘴角含笑:「阿姐,我提醒他了,若是他謹慎的不給那外鄉人刺殺機會,他會不會重謝我?

其實我不需要金銀財寶,郎君允我跟著他便好。」

白玉卿冷哼:「莫忘了,我們也是外鄉人。」

「對哦。」

她們行走在大街小巷,不經意瞧見仇高對趙蟾住的宅子充滿惡意。

白幼君原想暗中教訓仇高,卻被白玉卿阻止了。

她說,連下品鍛體境的外鄉人都對付不了,趙蟾不適合成為釣山鬼的餌料,同樣不適合當她的妹夫。

果然,說完這句,白幼君即刻乖乖的跟著她。

「阿姐,郎君真是中品鍛體境嗎?」

「青妹懷疑我的修為?」

「沒有!沒有!我只是擔心嘛。」

「趙蟾口中的老劉定是位世外高人,如此一來,方能解釋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有中品鍛體境的本事。」

「阿姐,你是不是看清這一點,才想讓郎君當餌料?」

「嗯。」白玉卿輕聲道,「知不知道在趙蟾家中時,我為何突然帶你走嗎?」

「不知道欸。」

她目光閃爍:「趙蟾修鍊的天資極高,能把這塊璞玉打磨的白璧無瑕且不鋒芒畢露,那位神秘的老劉就絕非普通的山上修士。何況,老劉失蹤在惡人山……」

「郎君說過,他去惡人山找老劉,瘴氣、妖獸都不見了。」白幼君皺著秀氣的眉。

「是啊,我懷疑老劉有我們猜不透的圖謀。」

「阿姐,你現在不該是改變計劃,不讓郎君充當釣山鬼的餌嗎?萬一被老劉知道了,找我們麻煩怎麼辦?」

白玉卿拍著她的小腦袋,英氣道:「知難而退不是我的性格,若可以把老劉逼出來,倒是想看看,在這兒山水環繞的小鎮子,究竟隱藏了位怎樣的奇人異士!

好呀!青妹,你又擔心你的小郎君!」

……

游居鎮斬妖司。

仍舊只有王煥一人。

前往山牛村收尾的韶華等斬妖人久久不見歸來。

即便跟著他們的捕快,亦是沒有一人回鎮子。

小蛤蟆去了二妞山,同樣未曾回來。

王煥擦拭著重四十九斤的「獅山」,內心極其不安。

他不知外面發生了何事。

「唉,多事之秋。」

「王大哥!」趙蟾背著青蛇、腰間斜插桃枝,踏進斬妖司。

王煥蹭的起身,急急詢問:「如何?」

「確是有頭斑斕猛虎,應是一頭妖魔。」

王煥鬆了口氣:「你只要回來就好,明日我去宰了這頭畜牲。」

「王大哥,不必了。」

「嗯?」

少年平靜道:「我已經把它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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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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