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那堪落雪時節

更那堪落雪時節

二人各自回居住的房屋時黑蒙蒙的夜色中已經披上了一層厚厚的薄紗,再有兩個時辰就能看到北寒的充滿希望的朝陽。

羽韶回到房中還未清醒過來,耳畔似有似無的還在迴響着祁子韶的聲音,點燃煤油燈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夜幕。

羽韶覺得祁子韶說的每一個離去的原因都是在哄騙自己,自己能有很多話反駁她,可是當時羽韶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不知不覺已經十年了,十年來歲月沒有在祁子韶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自十年前遇到祁子韶自己的世界就發生了改變,再也不是那個餓了只能含手指欺騙自己的稚子了,真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時候羽韶覺得自己傲慢的性格並不是天生的!

羽韶也知道祁子韶不是普通人,準確的說不是普通的仙,所以羽韶更明白祁子韶不會照顧自己一輩子,羽韶並未見過其他的仙,畢竟羽韶對仙的定義都是從祁子韶哪裏了解的,但是從祁子韶說話的口氣中可以聽出來「什麼聖峰前懷抱幼子戰妖族雙聖的雪悼聖,只不過一懦弱無能投機取巧的窩囊廢!什麼靜鎮八荒,動走六合的楊歡不過是一跑腿送信的狗腿子!廢物妖族雙聖,幾千年了,連只有一聖的人族還未拿下!……」

她故事中那些人開天闢地無所不能。

而神情語氣就和自己與她說那些凡人為了一些銀錢如何如何大動干戈一般不屑。

羽韶不知道祁子韶為何要如此照顧自己,他也不想知道,或許是傲慢,亦或許是不敢。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當時沒有反駁那就不再反駁!

清晨時分太陽沒有如約而至,連綴鵝毛畫滿了丑奴關,畫滿了棲霞山脈…

高貴的少年推開房門,庭院中的昨晚腳印已經被大雪填平,羽韶沐雪踩出了一串離去的腳印。

當羽韶行至掛着丑奴關三字老牌匾的城門前,猶豫中他又順着來路折返回到了小院。

徑直朝着祁子韶的屋內走去「咚咚咚」緩緩敲門,趁著這個間隙少年撣去衣服上的積雪,在門檻上踢了踢靴子。

等羽韶整理完一切房門依舊沒有打開。

又等了片刻。

羽韶在門口低聲說了一句什麼不過被狂嘯的北風吹散了。

「再會!」沉默良久羽韶的聲音略大一些所以聽的清楚。

羽韶低下頭又一次轉身踩在回來的腳印。

「為什麼不選個好天氣離去呢?」庭院門轉角處祁子韶依舊淡青色小襖紫紗衣,紫裙紫靴,積雪埋沒了祁子韶的靴子底,腰間懸著鳳鳥吞口的寶劍,雪很大祁子韶身上沒有任何積雪。

隔着雪幕四目相對,臉上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那是羽韶很少見過的如同嬰兒一般天真的興奮。

「一樣的!」看見祁子韶那絕美的臉頰,羽韶冷冰冰的臉上也有了溫度。

……

「你笑什麼?」祁子韶問道。

「你也很開心!」

又是四目相對

……

「哈哈。」祁子韶也是第一次露出小女兒家嬌羞的一面,祁子韶永遠是那種雷厲風行,英姿颯爽的奇女子,她笑的時候也是冷笑,從來沒有過這種小女孩般掩面嬌笑的動作,沐雪的冰雪美人不經意間的嬌羞是那麼絕美。

「你好像長的很高了!」

「是嗎?」

祁子韶伸手比劃了一下,十四五歲的少年的額頭已經到了她的鼻尖。祁子韶個子很是高挑,她比一般的男人都要高出一眉。

比劃完之後她又很自然的順了順羽韶夾雜着雪花的頭髮,蔥白的手指並沒有收回,她捏了捏少年泛著桃花紅的臉頰。

祁子韶驀然向前一步下腰,飽滿的嘴唇輕輕印在了少年的額頭。

被冷風吹過的衣服,聞起來很清爽舒適,祁子韶身上就是這種味道。

羽韶手足無措只得將頭低的更深。

「我要走了!」祁子韶挺直身子之後羽韶又低聲說道。

「我以為你會等我離開之後再動身呢!」

「有什麼區別?」

「我有些話要叮囑你!」

「太膩歪的話就不要說了!」

祁子韶將那柄終年不離身的鳳鳥吞口寶劍遞來。

羽韶一愣並沒有伸手。

「送我嗎?」

「本來就是你的!」

「你身上還有什麼不是我的?」似乎每次祁子韶送自己東西都會說這句話。

祁子韶真的認真思索起來道「你若想要,整個北寒都是你的!」

少年解下了腰間一對雙鳳白玉「交換!」

祁子韶猶豫了一下從羽韶手中拿走了其中一枚。

其實這一對雙鳳白玉也是祁子韶送予羽韶的,若是細說…

所以羽韶的手並沒有收回。

「小屁孩!」

祁子韶嬌嗔一句,還是從少年手中拿走了一對雙鳳白玉,緊接着便蹲下身子將其中一枚又系在羽韶腰間,同時還有祁子韶那柄鳳鳥吞口的寶劍。

做完這一切祁子韶輕輕撥動鳳白玉「咚」玉鐵撞擊的聲音並不清脆相反很沉悶。

「沒有之前好聽了!」蹲在雪地中的祁子韶自語道。

「好聽的!」羽韶覺得自己不應該破壞這個氛圍。

「是嗎?」祁子韶將手中的鳳白玉撞擊羽韶腰間的鳳白玉「叮」清脆悅耳。

「不好聽!」

「叮叮,就這樣吧。」也不知祁子韶從何處取出的一枚鸞鳥青玉系在羽韶腰間輕輕撥動又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這才滿意起身。

「好聽!」

「哈哈」

「還有。」祁子韶手中又多了一副棗紅色面具,木製的面具眼口鏤空,眼睛呈橢圓形,嘴巴微微張開,招風耳,很是莊嚴的面具。

或許是因為年代太過於久遠,面具有些地方已經紅的發黑。

祁子韶直接將面具呼在羽韶臉上。

沒有系帶的棗紅色面具神奇的貼合在羽韶臉上。

面具上帶着一股濃重的檀香味讓羽韶狠狠憋了一口氣。

祁子韶不放心的盯着羽韶的臉,運足法力的眼睛讓瞳孔變成了白色也沒有看到面具下羽韶的泛著桃花紅的臉龐,祁子韶滿意的點了點頭。

「太香了!」羽韶抱怨道,濃重的檀香味,彷彿剛從香灰中取出來一般。

「那也要帶着!」

祁子韶再一次上下打量羽韶鳳鳴冠、儺面,白狐裘,錦袍,鑲白玉腰帶,祈雪兵,鳳白玉,青鸞玉,荷包,厚底白靴。祁子韶搖了搖頭她覺得還少些什麼。

修長的手指點在少年眉心。

面具下羽韶眉心被祁子韶一指點紅。

「避塵咒」法印並不怎麼繁瑣,在祁子韶將手印姿勢打入羽韶腦海一瞬間羽韶便領悟了。

手掐法印,指尖流光遊走化作一圈,也是法印完成的一瞬間,鵝毛雪有意識般避開了羽韶的周邊。

祁子韶再一次滿意的點頭,慢慢的她臉上也沒了笑容,因為她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送了。

「等你跨過了天塹,在雪族一定能找到我。」停頓了良久祁子韶向前一步狠狠抱住羽韶說道。

羽韶也沒有回應,他感覺莫名其妙。

「記住,無論怎麼樣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跨過天塹……不你如果跨不過天塹也要去雪族,如果有人欺負你,沒人幫你出頭你也要去雪族。」

「雪族?」

「那是我們的故鄉。」

「我們的故鄉?」

「對。」

「那你為何不帶我回去?」

「有些事情很難與你解釋,當初夏庭太子未出世時,隱姓埋名與滅蒙族,雪悼聖和慕容未出世時聲名不顯,妖庭雙聖弱小時藏身於湯谷,聖庭的無缺太子便是因為鋒芒畢露在斬仙台上挨了一刀。你太弱小他們太強大,如果你和比你強的人起了爭執,不要太強硬,等你跨越了天塹,我便回來了,我回來我幫你報仇……我已經不能保護你了……」

「什麼意思?他們是誰?」

「我有我的難言之隱,但是羽韶你記住你跨越天塹之後一定要來雪族。他們是任何一個比你弱小,嫉妒你天賦的無恥小人。」

「答應我!」

羽韶沒有回應。

「你答應我!」

從來沒感覺寒冷的羽韶明顯感覺到后脖頸的斷斷續續的冰涼。

「嗯。」羽韶重重的回應。

回應過後羽韶也明顯感覺到祁子韶的情緒不再激動了。

就這樣二人在雪中相擁而立。

兩人平時也沒有很多話。

羽韶最後如何也說不出來「再會」兩字

「該上路了!」

「嗯!」

臨行時羽韶莫名其妙的將祁子韶手中鳳白玉取下,也系在她的腰間,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在羽韶看來自己是很莫名其妙的。

目送羽韶身影漸行漸遠,祁子韶手掐法印消失在了原地。

這次羽韶走出了掛着丑奴關三字牌匾的城門,內心深處並沒有離別的惆悵,至於為何羽韶也說不清楚。

自折返回去之後,看到祁子韶的時候羽韶覺得自己渾身充滿活力,他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去劍宗,等自己強大了就能再見祁子韶了。

所以羽韶趁著自己沒改主意之前,拍了拍腰間青白雙玉,獸皮的地圖在手中呈現,羽韶手指在地圖上一陣滑動,終於指尖點到了劍宗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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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中原定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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