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自為之
春日陽光和煦，微風正好，道路兩旁的大樹綠油油的，散發著蓬勃的生機，一條條掛滿嫩葉的茂密枝幹，無論是或長或短都在努力地增長攀爬，就像即將要被提拔的錢宸一般，積極向上。
今天，錢宸剛一來到單位，大院里便有不少的同事跟錢宸熱情地打著招呼，臉上的笑容似乎也要比以往更甚一些。
遇到相熟一些的人，更是直言不諱的朝著錢宸恭喜起來，不用多說，錢宸要被提拔的事情已經在大院里傳開了。
根本不用懷疑這種流言在政府單位的傳播速度，但凡稍有點風吹草動，第二天大家就全都知道了。
「小錢啊，我記得你才25歲吧？我滴個乖乖，25歲的副科日後前途無量啊。」
「是啊，小錢，你這比我還遲來三年呢，沒成想我這還在信息科混著呢，你這倒好，轉身一變成領導的，日後辦公室的這些難兄難弟們找你辦點事情你可別推諉扯皮哈。」
「哎，你們這稱呼不對啊，怎麼還小錢小錢的叫啊，再怎麼說人家現在是領導了，怎麼著也得尊稱一聲錢主任吧，您說是吧，錢主任？」
「就是，錢主任，你這陞官了，當然距離發財也不遠了，你可不能忘了咱們這群兄弟們啊，說說吧，什麼時候請客吃飯，錢主任我可把話先放在那裡啊，這次請客吃飯得硬一點兒，蒼蠅管子可對不起您現在的身份。」
……
錢宸這才剛到了縣委辦公室，同事們便一個個酸溜溜地開了口。
錢宸一陣苦笑，也不怪同事們酸言酸語，雖然平日里自己很努力的工作，但有個東西他繞不過去啊，那就是資歷。
縣委辦公室是很論資排輩的，錢宸才來兩年，前面還有不少的「老人」還沒有提拔，現在卻要先提拔他，那這群「老人」心裡自然不服氣了。
「我的各位好哥哥們，你們可千萬別拿我打岔了，我這副科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們這麼一說還跟我已經是了一樣。
即使現在有這個苗頭，那也是在各位哥哥們的帶領教導下才有的這次機會，所以錢主任什麼的可千萬別叫了，不管是什麼時候，也不管我到了哪裡，我都是諸位哥哥們的好弟弟，可千萬別給我帶什麼高帽子。」
「錢主任，你可千萬別謙虛啊，什麼八字沒有一撇，外面可都傳開了啊，連我都是聽其他單位人說的。」
「是啊，我也是聽隔壁政府辦說的，錢主任這嘴可真是太嚴了啊，密不透風，連咱們自己人都不知道。」
「本來我聽了錢主任的話，心裡頓時間覺得暖暖的，結果你們現在又一說我怎麼感覺又有點涼了啊。」
「是啊，錢主任馬上就要提拔了，說話還是這麼客氣，都是自家人，錢主任該放開還是得放開啊。」
「大家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錢主任這麼說是為了逃避請客啊？這可不行哈，咱們高低得宰錢主任一頓，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錢宸臉上苦笑更甚：「各位好哥哥們，你們就饒了我吧，什麼副科不副科的，還真八字沒一撇呢，如果我真提拔了，那也是各位哥哥照顧我啊，我錢宸絕對執大家這個情，到時候別說請客了，我在安排點其他項目也行啊……」
見錢宸這樣說，大夥們的「酸意」才有所減少，這個時候沈軍來了，看著辦公室圍著不少人，隨即笑著開口道：「都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按照道理說，沈軍一般來單位到了9.30了，然後混上一個半小時就該下班回家，這兩天卻因為錢宸的事情早來了一些。
「嗐，還能聊什麼，這不是慶祝您的好徒弟提拔了嘛。」
沒等其餘人開口，沈軍挑了挑眉頭：「慶祝個屁呢，沒有上會之前都是瞎猜，有那閑工夫，你們還不如抓緊時間干工作呢，干出成績來，大傢伙都能提拔。
行了，該忙什麼忙什麼，小錢，跟我上去做督查方案。」
沈軍可以說是整個辦公室資歷最老的存在了，又是督查室的主任，此話一出，大家瞬間作鳥獸散，各忙各的去了。
驅散了吃瓜群眾們，沈軍在回辦公室之前，拐了一趟會務科，將會務科長任清華喊到了自己辦公室。
「任主任，領導那邊有什麼安排嘛？有沒有說要開常委會？」
會務科就在督查室的隔壁，平日里大家經常加班后一起吃飯，幾人之間的交情自然很不錯，所以任清華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領導一會要下鄉調研，也就兩個點，很快就回來。初步定的下午3:00開常委會，議程我那邊已經出了，有研究幹部這個事項。」
說這話的時候，任清華有意無意地瞥向錢宸，很明顯也是聽到了傳言。
沈軍繼續問道：「上會的名單有嗎？」
任清華搖了搖頭：「沒，幹部科那邊嘴緊的很呢，我說給領導拉材料他們都不肯給我，要自己在常委會上發，說是要保密。」
沈軍沒好氣地罵了個娘：「保個球的密啊，不就是提前幾個小時的事兒？仗著自己手裡那邊權力一天天拽的跟個蛋似的。」
「你小聲點，咱們斜對門就是組織部的，你也不怕傳出去。」
「傳去傳去，我都成這樣了，我還怕他？他有本事把我開了，他試試。」
沈軍這話倒是不假，體制內對於那些想上進的人，沒有絲毫人性，拿著他們當生產隊的驢使喚，每天沒日沒夜的加班有干不完的工作，可對於沈軍這種老油條卻友好的過分，別說平日里上班摸魚了，就是掛著不上班的人都有不少。
沈軍平復一些之後，隨即便開始慫恿起任清華來：「你跟組織部的熟一些，打聽打聽我這小徒弟的事情，我那裡還有一瓶好酒，晚上咱倆造了。」
雖然前後只有幾個小時的差別，但是能早知道一點是一點，要不然心裡還是沒底。
「行，我儘力吧。」沈軍把話說到這麼份上了，任清華沒有拒絕的道理。
任清華出去沒一會兒，很快便回來了，將門關好之後，沒有絲毫廢話道：「有，任黃林鎮副鎮長。」
組織部那邊研究幹部只提地方和級別，至於分工，那就要等下了鄉鎮在定了。
「行，那晚上吃酒。」
任清華點頭答應之後便火急火燎地準備書記下鄉的事情去了。
「怎麼樣？這回心掉了肚子里去了吧？」
錢宸傻笑著點了點頭。
「別傻笑了，抓緊時間寫個調研報告出來，這兩天也不能白跑不是？完了咱再下去轉轉，能多挖點問題挖點問題，也算是給你做前期工作了。」
……
下午，3:00，山川縣委常委會會議正式開始，據說這次調整幹部的規模不小，不少人都翹首以盼地等著結果，毫無疑問，這個時間點對他們來說最煎熬的。
錢宸早已知道結果，所以這會兒正一杯濃茶泡著，邊喝邊寫著新的督查方案。
正當錢宸羅列工作的時候，手機嗡嗡嗡的響了起來，錢宸拿起手機一看，是自己的女朋友溫莉。
「喂，小媳婦兒，你忙完了？」
「錢宸，我有話對你說。」
溫莉語氣冰冷，讓錢宸有一絲不好的感覺。
「怎麼了？你說。」
「我們分手吧。」
聞言，錢宸兩條濃厚的眉毛不由地擰在了一起：「什麼意思？」
「你聽不懂嗎？我說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啊？」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你一天那麼忙，有時間陪我嗎？別人跟他女朋友每天都膩在一起，你呢？泡在單位里！怎麼明天單位能跟你結婚生孩子啊？」
「可我這不都是在為我們明天努力嗎？」
「呵呵呵，為我們的明天努力，可算了吧，你是在為你自己努力，你好好想想吧，從咱們兩個開始我圖你什麼了？你沒錢沒勢，我嫌棄你了嗎？可現在你連時間都沒了！我不跟你分手幹嘛！」
說到這點上，錢宸確實有些歉意：「對不起，之前是我忽略你的感受了，你聽我說，我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領導已經決定提拔我了，副科，咱們的苦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以後我會對你更好的，你相信我。」
「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呵呵呵，你也太會異想天開了吧。」
「我說的都是真的，現在領導們就在開常委會，等散會之後就會公示了！」
「呵呵呵，我之前真是看錯你了，你根本不是天真，是愚蠢！」
錢宸眉頭皺的更緊了，一向溫柔的溫莉可是第一次這麼跟他說話：「什麼意思？」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聲嗤笑：「呵，你說的提拔是要去黃林鎮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去那個鬼地方跟你的努力有半毛錢關係嘛？這恐怕傻子都知道這是個坑吧？而你卻還要往坑裡跳，你可真是個無知無畏的可憐蟲啊！」
沉默了半晌，錢宸開口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溫莉沒有回到錢宸的問題，而是冷冰冰地說道：「錢宸，之前是我傻，相信你，現在不會了。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繫了，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