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夢境 6 （周曜）

踩着封寢時間回到學校，洗漱完也熄了燈。

林楚楚躺到了床上和陳婉婉聊起了天。

「小婉，你和周大哥感情真好…你們是從小就認識的嗎？」

「嗯…算是吧，說起來還挺複雜的。」

她這麼一說，林楚楚也來勁兒了，翻身趴在枕頭上，眉尾一揚，「講講唄？當做睡前故事？」

就挺好奇的。

陳婉婉舉著按亮的手機屏幕在她臉邊晃悠，搞得林楚楚一臉疑惑，「你幹嘛？」

「我在看你的表情啊！看看你……是不是對曜哥哥有意思！」

怎麼可能！

她抬手按開了夜燈。

「沒有沒有，我只是單純的好奇。而且……相比較而言我還是更喜歡專一一點兒的。」

林楚楚說完才發現自己這不是變相的說周曜花心么？隨即又補充道，「但是周大哥真的很帥的，簡直要迷死人了……」

對面的人「噗呲」一聲樂開了，「小沐，你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先是打趣了一句，陳婉婉才認真的解釋，「曜哥哥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多情，他其實很重情誼的。」

見林楚楚不信，她從床上坐了起來，靠近床頭講述:

「我小時候並有沒見過他幾次，還是從上了中學之後兩家的走動才逐漸多了起來。那時候曜哥哥成績很好的，還給我補過課呢！只是後來他不顧家裏反對，去了山原讀大學……」

林楚楚安靜的聽着，有一種今天才了解周曜的感覺……

他母親是個單親媽媽，直到自己病情惡化才不得已把周曜送回了周家，那時他已經快要中考了。

兒子被接走，心裏最後的牽掛一放下，沒兩天周曜的母親就撒手人寰了。

周家雖然是高門大戶，周曜也並未受到歧視和刁難，周振國喪偶多年未再續弦，膝下只有一個即將上大學的女兒，姐弟倆算是周氏企業的繼承人了。

「周苒姐姐真的是我的偶像！」陳婉婉一臉憧憬，「小沐，我跟你講，她真的好漂亮！」

這話林楚楚是贊成，畢竟那可是風情萬種的周苒。

「那周大哥畢業就回帝都了嗎？」

她還以為周曜的工作室是在上大學期間搞起來的，看樣子應該不是，而且沈翊也不在了。

「不是。」說到這裏，小姑娘的臉色低落下去，「曜哥哥沒畢業就回來了，還住了好一段時間醫院……」

周曜他……

她走了之後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林楚楚還想再問，可陳婉婉也不是很清楚，周曜消沉了一段時間之後，才有了現在的天行科技的雛形。

「小沐，你是不是想追曜哥哥？你放心我肯定幫你！」

？？

陳婉婉雙目放光，興奮得音調都高了許多，「你不要被他的表面給蒙蔽了！曜哥哥真的是個很可靠的人！他身邊圍着的那些女生雖然很亂，但是我可以保證……」

林楚楚立刻打斷她，「別，你絕對誤會了！我真沒那個意思。」

只是陳婉婉早就陷在自己的臆想里，笑得合不攏嘴。

「明天我們就去他公司堵人！」

「……」

倒也不必。

林楚楚躺下之後還在思索，有沒有可能是後來楚二那個瘋批又找周曜麻煩了？

以周家的實力，應該不會吧？

————

第二天上寫生課時，林楚楚十分確定，原主肯定是帶着任務接近陳婉婉的，不然就算是她對美術不在行，肌肉記憶總該有吧？

可原主這個身體不但沒有任何肌肉記憶，就連畫個橫線都抖的不行，而且連手部起繭子的地方也不對勁。

抬起自己的右手反覆查看，拇指和食指夾縫銜接處和食指左右兩側的繭子都很硬，這讓她想起了陸峰的手，那是常年練習開槍造成的……

！！

不是！

想多了！肯定是想多了！

沒有原主的記憶，簡直不要太被動，處處掣肘。

生生熬了一天的課，林楚楚想着早點回去再着重翻一下原主的東西，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

只是又被陳婉婉給拉走，說是要帶她去個好玩的地方。

「小沐小沐，快點跟我走！」

林楚楚心力交瘁：「要不明天再去吧？我今天好累啊，想回去睡覺。」

「不行！」小姑娘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剛收到情報，曜哥哥跟合作夥伴在悅時談事情，那麼個地方能談成什麼事兒呀？肯定是玩去了！」

悅時是帝都有名的酒吧，雖然沒有那麼迷亂，卻也是衣香鬢影的地方。

「小婉，其實我根本……」

「呀！我這腦袋，你這裙子這麼素凈，曜哥哥肯定不喜歡！我們得趕緊去嘉華商場一趟，快快！」

這是得多希望她和周曜湊成一對兒？

————

悅時酒吧貴賓包間里。

張馳替合作夥伴倒了酒，四個男人談笑風生。

藉著空檔，他湊至周曜耳邊小聲道，「小婉妹子可能在來的路上了，你那幾個女伴什麼的有沒有在下面的？趕緊撤一撤，別說兄弟我沒提醒你。」

周曜原本舉到唇邊的手一頓，猛地一抬，茶色的液體被一口抽干，半杯洋酒愣是一滴不剩，他眉峰微皺，側過眼去，「什麼女伴？」

那恣意又慵懶的神情，看得張馳脫口而出一句國罵，「別給老子放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雙手還下意識的搓着手臂。

恰巧這時，合作夥伴舉杯道，「周總好酒量！來來來我再敬你一杯！這杯酒預祝我們的項目一切順利！」

「哪裏，李總說笑了，我這頭已經開始暈了，不抵您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

周曜客套幾句，借口去洗手間，出去給陳婉婉打電話。

電話是通了，連撥幾遍，都沒人接。

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兒應該是不會出來了，便也沒在意，轉身回了包房。

他預估的不錯，陳婉婉確實去不了了，倆個小姑娘在門口附近叫陳銳傑抓了個正著。

車窗搖下來時，男人臉色陰沉的可怕，「婉婉，這個時間你不應該在學校嗎？」

聲音低沉中透著隱怒。

「我…我……大哥，我其實……」

陳婉婉整個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顯然是恐懼至極，抓着林楚楚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彷彿在汲取着力量才能支撐自己。

「小婉是陪我來的，對不起陳大哥，我不應該這麼晚了還帶她出來，我們……這就回去！」

車裏的人隱在幽暗裏的嘴角上挑，推開了車門，只這一個動作，就嚇得陳婉婉「噔噔」的後退兩步。

林楚楚微眯雙眸，這兩人之間有點不正常…

此時的陳銳傑還沒有後來的那麼瘦削，站到近前壓迫感很強，他無視了林楚楚，目光直直的射向她身後的人，面無表情道，「你先上車，一會兒跟我回家。」

「好、好的。」

陳婉婉白著一張臉，認命的鑽進車子，緩緩的升上了車窗。

這期間她都不敢再多看林楚楚一眼，更別提是道別了。

她怕惹大哥不高興，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就又莫名其妙的轉校了。

見妹妹上了車，陳銳傑才調轉目光，看向林楚楚，「借一步說話。」

「好。」

林楚楚沉默的跟着人拐進一旁稍微安靜點兒的小道上。

「林伊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並沒有。」

好朋友嘛，她甚至對陳婉婉還多出幾分真心，小姑娘真挺招人喜歡的。

「哦？」陳銳傑一身深色高定西裝，連頭髮絲都一絲不苟，眼中陰鷙盡顯，「那你倒是說說看，周曜那邊怎麼還沒動靜？」

男人危險的眯起眸子，森然道，「把東陽齊家搞得兄弟反目的人，是你吧？」

「讓京圈花花公子燕寒羽都甘願做裙下之臣的人，也是你吧？如今搞不定一個周曜嗎？」

「……」

原主可真牛*！牛*大發了！

她開始懷疑早上的驚悚猜測都是扯淡，一點依據都沒有。

可是這些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林楚楚怕對方看出端倪，垂下眸子輕笑一聲，「只是不想那麼快罷了，而且據我了解小婉並不喜歡周曜，你這個當個哥哥的未免太緊張了。」

「不，婉婉喜歡他！」

這句話幾乎是從男人牙縫裏擠出來的。

這人還挺偏執，陳婉婉對周曜絕對不愛情。

「周曜配不上婉婉！你動作快點兒，否則……想必齊家兩兄弟非常想知道你的行蹤吧？」

*！

她也不裝了，瞪了陳銳傑一眼，冷哼道，「知道了。」就要邁步離開。

「等等。」男人在身後叫住她，遞過來一個棕色的小瓶子，高深莫測道，「國外買的，聽說藥效挺強，如果有需要你看着時機用。」

？

接過瓶子，在手仔細中打量，這什麼東西？給周曜用的？

片刻之後，林楚楚悟了！她感覺有奔雷劈在頭頂，本以為周曜是男模當久了掏空了身子，原來……他一直不行嗎？

而且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如此說來陳銳傑那句「周曜根本配不上婉婉」信息量就有點大啊！

「…行，我知道了……」

林楚楚重新回到悅時門口時，陳家的車還停在路邊，也不知道陳婉婉有沒有在看，反正她是沖那邊搖了搖手，轉身進了酒吧。

來都來了，不看一眼也太不划算了，再說後面還有個虎視眈眈的人盯着。

她身上還穿着小姑娘花大價錢給她買的性感弔帶裙，低胸、開背、露腿、走起路來還閃著暗金色的光亮。

剛進門就有帥哥搭訕，林楚楚笑着拒絕，以前她有定位，找人不算難，現在純屬是兩眼一抹黑，在一樓轉了整整兩圈才上樓。

本以為還要費些功夫，沒想到一打眼兒就看見不遠處的身影，周曜斜靠在門口點煙。

星點之火剛被點亮，只抽了一口，就被他抬手暗滅進垃圾桶里，凸起的眉骨緊蹙，口中呼出的白煙一點點鑽進直挺的鼻端……

好傢夥！就…還挺性感的…

林楚楚抬腿過去，腦海里突然回想起之前兩人在月下散步的情景，她也是十分欣賞周曜的側顏，甚至調笑他，最好說話時也不要轉過來，影響她欣賞美色。

結果這人就真的全程不側一下頭，整整一個小時，自制力相當可以了！

嘴角微翹，眼角眉梢盪開了笑意，她好心情的喊道:

「周大哥。」

周曜側過臉，看她的眼神有些迷濛，十分勾人。

「周大哥？」

林楚楚又叫了一聲，他才回神，眉心當即就擰緊了。

「你怎麼來了？」

「我本來是跟小婉一起來的，她被陳大哥接回家了，就剩我自己了……」

周曜上下掃了一眼，眉峰一挑，贊道，「裙子不錯。」

林楚楚笑不出來了，他的眼神太露骨了，搞得她都以為自己是不是沒穿衣服了……

「進來吧，一會兒我送你。」

「你酒駕？」

「想什麼呢？我打車送你，下次別這麼穿了。」

林楚楚已經走到門口了，聞言斜睨他，「怎麼？」

一件帶着淡淡煙草味的外套搭上了肩頭，遮住了一大片裸露的肌膚，後背被輕推了一下，示意她進門。

「晚上風涼。」

室內能有什麼風？

不但沒風，溫度還很舒適。

只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而已……

進了包間，周曜就張羅著散場，正喝在興頭上的三個男人哪干？

李總早就把假髮給喝丟了，露出半片光亮的腦殼兒，連連擺手，「周總有事兒可以先走！我們哥兒三個才拜完把子，正該把酒言歡、嗝…不醉不歸。」

「來來來，大哥！三弟再敬你一杯！」

張馳恭敬的雙手托杯，頗有幾分江湖豪氣。

「……」

於是兩個還算清醒的人看着三個瘋瘋癲癲的酒鬼，還挺歡樂的。

周曜給林楚楚遞了瓶水，起身稍微挪近了些距離，才開口，「婉婉只是想要一個自由的大學生活，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這次語氣要真誠很多。

但林楚楚聽出了話外之音，她眼睛微眨，顯露微妙的不滿，「你以為是我給陳銳傑報的信嗎？那個男人對小婉的控制欲很強，我猜相對於我通風報信，他應該更相信自己、相信高科技。」

她微微向周曜傾斜過去上半身，輕聲道，「不妨告訴你，我的任務並不是監視小婉，而是你……」

胸前的春光隨着動作勾勒出清晰的形狀，雪白滑膩，十分晃眼。

再加上那個撩撥的表情，成功讓周曜恍了神兒，怎麼會有人神態語氣如此相似？

「你叫什麼？」

「林伊沐，連名帶姓的叫有點生疏，不然你叫我的小名？」

林楚楚本是調笑，沒想到周曜根本不接話，只好尬笑兩聲，「我開玩笑的，周大哥，你叫我小林就行。」

小林么？

……

————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胳膊還是酸疼的，可能是幫着又搬又拽三個醉鬼的時候抻到筋了。

經過昨夜，林楚楚彷彿又找到了和周曜溝通的方式。

打理一下自己，她下到一樓退了房，打車回了學校。

陳婉婉到得比她要早，只是狀態很不好，小臉比雪還白。

「小婉，昨天沒睡好？」

「啊」陳婉婉淺淺的彎唇，「可能是好久沒回去睡了，有點兒不習慣。」

那破碎的樣子着實令人心疼。

接下來的幾天，林楚楚天天攛掇小姑娘去周曜的公司玩，天天看着妹妹的定位在時代廣場，還愁氣不著陳銳傑？

只是一來二去，她和天行的人就混得更熟了。

陳婉婉見此甚是欣慰，「小沐，加油！我看好你！」

其實也不是每天都能見到周曜的，但是張馳，一天不被她虐一遍，就渾身都不舒服。

眼看就要過五點了，

張馳晃悠到前台，問了一句，「小林今天來沒呢？」

「沒呢。」

難道今天不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和那個小丫頭對戰，總能讓他回想起在山原市日子，破舊的工作室里有着一群齊心協力的人，每跨出的一步都是滿滿的感動和喜悅。

如今公司做大了，反而沒了最初的快樂了。

就在他感慨的時候，電梯「叮」的一聲，周曜帶着兩個小丫頭走了出來。

張馳嘴角一咧，情緒高漲，「嘿！你們三個怎麼一塊來的？」

「湊巧在樓下碰到的。」周曜掃了掛鐘一眼，若有所思，「你最近不忙着約會了？」

張馳擺出一副不可說的模樣，「你不懂。」

林楚楚大概知道這人是在等著自己花式炫技虐他了，這愛好可真特別！

果然，他一張臉變得比翻書還快，憨笑道，「小林，小婉妹子，快進來，我拿鐵都給你們點好了！」

……

之後就是一把「愉快」的虐殺對局，林楚楚也納悶兒了，這張馳越玩越菜，之前本來還有點兒意識和手法來着，現在是三無了。

難道是玩膩了？

他們做遊戲的是不是每個遊戲都得玩一玩？練一練？

光擼一個視覺疲勞了？

林楚楚遲疑道，「張哥，要不下次我們玩別的？」

「不不不，就這個！我才剛剛找到感覺！不換不換！」

這人一臉的享受和追憶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陳婉婉看不出來這些，只是單純的覺得林楚楚厲害，悄悄的靠近她耳邊吹風，「小沐，要不要跟曜哥哥打兩把？我覺得你比他厲害！」

林楚楚當即搖頭，「我不行。」

張馳也起鬨，「行行行，我這就去他辦公室拽人，你們倆等我一會兒！」

「別！我真的不行……」

……

等張馳把人叫到會議室時，不光是周曜，還有幾個原本在加班的員工也跟着湊熱鬧。

「連設備！連設備！正好給我們來點兒靈感！」

林楚楚這下算是被趕鴨子上架了，她很痛苦……那些被虐的死去活來的畫面來回在眼前閃現……

周曜捏著眉心問她，「你想打什麼遊戲？」

手裏還有工作沒弄完，說實話，他的興緻並不高。

只是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在外人看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多少有些不尊重人。

「就打巔峰對決！」

「好好好！」張馳先一步連上設備，「小林就是有股豪氣！」

高手對決，自然無法保留實力，林楚楚原本的想法是差不多輸得不太難看就行。

只是一進遊戲頁面，便控制不住的神情一凜，全神貫注起來。

這是長時間對練養成的習慣，血與淚的教訓不止一次告訴她，面對周曜永遠不要分心！

結果就是導致底下的人直接看傻了，屏幕上兩人互相拉扯的簡直不要太好看！

這裏面最興奮的當屬陳婉婉了，配！真的太配了！手裏的紙質咖啡杯都被她捏的變形了。

一把結束，所有人都跟着意猶未盡。

周曜低低的垂下眼帘盯着屏幕中的勝利，遮住了眼底浮上來的異樣情緒。

「小沐，你好厲害啊！」陳婉婉小臉通紅，什麼時候她可以和曜哥哥打的有來有回的？

「再來一把！」

林楚楚有點上頭，她覺得最後是自己失誤了！不然必不可能輸！

在眾人的叫好聲中，第二次對戰正式開始。

……

連續打了幾把，結束的時候仍舊群情激昂！

「走走走，我請客！吃夜宵！」

張馳一臉春風得意，拍拍周曜的肩頭，「怎麼樣？我說的不錯吧？這下有沒有點兒找回初心的感覺？」

「……」

而周曜根本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血液不斷上涌，耳膜鼓噪得只能聽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隔了很久，他才開口「嗯」了一聲，目光越過人群掃到那個纖細的背影上。

……

————

這個場景停留的時間越長，林楚楚越坐立不安，甚至有些焦慮。

距離陳婉婉出事的時間越來越近，那麼活潑單純的小姑娘……

或者她可以嘗試着阻止一下嗎？

即使夢境與現實並不相通，起碼在這個夢境裏也沒了遺憾……

剛想到這裏，肩膀就被人從後面大力的拍了一下。

陳婉婉清脆的聲音跟着響起，「小沐，走！我又收到情報了！」

上一秒還在傷感的林楚楚表情逐漸猙獰……

到底是誰給她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