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至此，再沒有書院的鹿雪川
「如此稚嫩的靈力，剛跨入小成嗎……」
明夫子盯着源秋嘲諷道：「死在老夫手中的靈海不在少數，今日就再多你一個。」
被如此小覷，源秋並不惱。他之靈力散發出光芒，有些似黃，但更深一些。
「這是……」
明夫子語氣帶着些許困惑與驚愕，同時其充斥着靈力的手與源秋的刀碰撞在了一起。
莎莎莎——
一股勁風由明夫子、源秋二人為中心向四周推散。
源秋以靈海小成的修為竟硬生生接住了明夫子一掌，且僅僅只退後了半步！
這結果讓楚明驚愕不已，更是讓明夫子本人始料未及。
他是靈海大成巔峰的強者，按道理來說，靈海小成的源秋根本沒有受他一掌而只後退半步的實力！
「你的靈力……」
明夫子咬牙切齒，「果然是『木』……」
世間五行，相生相剋，而木便克土。
源秋咧嘴一笑，算是承認。
「拋開特殊屬性，五行之中屬木最為少見，老夫活了數百年也沒見到一個，沒想到在這裏卻遇見了……」，明夫子輕聲道。
放在平日遇見，明夫子定會嘖嘖稱奇幾句，可眼下卻是戰場。更重要的是，剋制他靈力的人是對面的敵人……
這一刻不難看出，較之之前，明夫子臉上多出一分凝重，當然也僅僅是一絲。
屬性固然克制，但明夫子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極為自信的，畢竟雙方的修為差距巨大。
……
知曉了源秋靈力的屬性，明夫子決定將危險扼殺於搖籃之中。
明夫子單腳猛踩地，四周的土驟然塌陷，化為流沙。
土地流沙化速度極快，只是眨眼間範圍便達到方圓數丈的距離，波及楚明與沉兮。
楚明二人見狀，迅速遠離，來到十丈開外。
他們回頭看去，只見源秋雙腳動彈不得，整個人逐漸被流沙所吞噬。
源秋掙扎着想要逃脫，然而流沙非比尋常，其中蘊含着明夫子渾厚的靈力，使得源秋無法輕易逃離。
明夫子見狀，眸中閃爍精光，並未就此罷休。
隨着其口中呢喃，源秋頭頂憑空出現一座小山，順勢壓下。
看到此景，源秋怎會束手就擒，其雙手向上，靈力快速蔓延。
靈力似樹木紮根於小山之中，有諸多「樹根」將小山刺透、包裹，穩穩將上方小山托住。
這就是靈力屬性的優勢，硬碰硬之下，即便明夫子靈力超過源秋許多，源秋亦能有機會突破其的靈力。
流沙之下也是同樣的道理，因為源秋靈力使然，他穩住了下盤，任由流沙如何流動也無法再吞噬他。
明夫子這兩招，雙管齊下，剛柔並濟，卻被源秋接住了。
這本應該是高興之事，但源秋臉色黑得厲害。明夫子攻擊迅猛，他雖做出了反應但實則極為吃力，甚至幾乎消耗了自己全部的精力才得以抵擋。
要知道，無論「流沙縛」還是「山摧」，都是天品中階術法！
這種等級的術法，源秋是不可能輕易接觸到的，而明夫子出手便是兩個，可想而知其的實力有多高深。
這同時側面也反映出，書院的底蘊有多厚重。
……
明夫子趁著這個空隙，化為黑影，手呈鷹爪，對着源秋心臟抓去！
只是阻擋兩個術法，源秋已用盡所有注意力，還談何與明夫子正面交戰。
源秋怒吼，拼盡全力想要摧毀頭頂小山，然而時不待他。「山摧」由明夫子靈力組成，哪是能快速摧毀的呢？
初次交鋒，源秋抵擋住明夫子術法的進攻，看似勝了實則敗了。如若只是他一人在此，迎來的只有死亡一條路。
幸好的是，他並不是一個人。
「司主！撤掉下方靈力！」
當明夫子來到之際，源秋耳邊響起一道怒吼。
源秋沒有時間回頭看，只有選擇相信，立馬撤掉穩住自己下盤的靈力，整個人也隨之被流沙拉扯向下幾分。
「什麼？」
明夫子瞳孔收縮，他當然知道那是楚明的聲音。
他不明白，只是破空巔峰的楚明是如何跨越自己流沙縛的區域來到這裏的。
當然，他也沒時間去思考。
隨着源秋向下，一道血紅的人影出現，正橫刀向他斬來。
不好——
明夫子內心驚呼，楚明與他距離太近，他已來不及調動靈力護體，只能鷹爪化為拳，雙手交叉護在自己身前。
「滿——江——紅」
楚明大吼，藏刀在其手中極速轉動，對着明夫子狠狠砍下。
嘣——
下一刻，「山摧」小峰突然瓦解，下方流沙停止了轉動。楚明揮刀之後，單手抓住半截身體陷入流沙的源秋，然後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回到了沉兮身邊。
落地之後，源秋有些驚魂未定，看向楚明的腳踝。
那裏有着沉兮魂力纏繞。
看到這一幕，源秋這才明白，原來楚明是以這樣的方式跨過了「流沙縛」的禁區。
「好小子，瞬間能想到這樣的方法……那一刀，即便是明泰，恐怕也不好受……」，源秋竊喜道。
楚明不答，目光盯着流沙殘跡的那邊，「還不是鬆懈時候，明泰肉身並不弱，那一刀作用或許不會太大……」
源秋重重點頭，同樣看了過去。
那邊，煙塵消散，明夫子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明夫子身着青衫破損嚴重，雙臂更是留下縷縷鮮血，臉色陰沉得厲害。
滿江紅攻擊固然猛烈，然正如楚明所言，效果不會太明顯。明泰手臂看似血肉模糊，狼狽了許多，但受傷之處並不會影響本身的實力。
明夫子撕碎衣衫，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傷痕，目光落在楚明身上。
「你的刀，是道寶？」
明夫子露出狐疑之色，覺得楚明手中的刀似道寶又非道寶。此事不難解釋，就算是明夫子也沒見過道寶，當然分不清半步道寶與道寶的區別了。
這一發現讓明夫子心生忌憚，他本以為對手只有源秋一個人，楚明與沉兮不足為慮，可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楚明擁有這等寶刀再加上那詭異的刀法，這表明其有傷他，甚至殺他的能力……
「這小子絕不簡單……」
明夫子內心這般想着，又看向沉兮，自言自語道：「還有這個沉兮，她曾在東院二先生的門下。二先生魂力上的造詣冠絕書院，甚至其老師屈道都有些不如。此戰，不能大意……」
話音落下，明夫子眸中閃動流光，魂力乍現，召喚出了自己的「巫魂」。
自然，明夫子的巫魂不可能像沉風那般為幽級。
其巫魂是只貪鬼，魁級，白褂而男面，修為要次於明夫子，乃是靈海小成。
雖然各方面明夫子的巫魂都弱於沉風，可楚明三人卻不敢小覷。
畢竟只是明夫子他們已經感到難以匹敵，此刻更是多出了一個巫魂。
壓力巨大，楚明感慨不已，完全能明白當時趙琛幾人面對沉風的感受了。
沒有過多的交流，隨着明夫子與其巫魂一動，沉兮手中的琴也響了起來，而楚明與源秋迎面沖了上去。
這次作戰沒有明確的劃分，是一場亂戰，就像屠蘇與齊海那邊一樣，勝利與否全看哪邊配合更加精妙。
當然，楚明這邊更是如此。
明夫子實力遠超他們三人，哪怕有一絲的失誤都是萬劫不復。
……
相比於面對明夫子的楚明三人，屠蘇二人壓力無疑要小上許多，但情況也頗為危險。
明鳥的刺客人數只剩下五人，但屠蘇與齊海均已身負不小的傷勢。
如若不是屠蘇身上備着恢復、療傷之葯丹，只怕二人早已被亂刀砍死了。
剩下的五人攻擊明顯有所收斂，儘管他們知道屠蘇與齊海已是強弩之末但也不敢過於放肆攻擊。
這倒不是幾人膽小，實在是屠蘇二人給他們帶來的衝擊太強。
僅僅二人挑戰十餘同境之人，堅持到此不說，還滅殺了將近十人。
這戰績由不五人不心驚。
……
明鳥五人的舉動自然被明夫子看在眼裏。
明夫子對於手下感到失望的同時，自己則是再想辦法機會脫身，欲助五人先行將屠蘇與齊海二人收拾了。
平心而論，面對源秋，明夫子有絕對獲勝的把握，但沉兮與楚明不時的騷擾讓這個勝利來得要晚上許多。
明夫子不願意再消耗時間，他只想楚明幾人快點死。
有意為之加上本身實力的強大，明夫子終於找到了機會，從與源秋等人的亂戰中抽身出去，向屠蘇二人衝去。
「不好！師兄，小心！」
楚明驚呼，第一時間同源秋想要出手阻止卻被明夫子的巫魂暫時阻擋住了去路，一時無法掙脫。
明夫子速度何其快，再加上又是伺機而為之，屠蘇與齊海縱然聽到了楚明的提醒，也是來不及躲避。
當他們回頭看去的時候，明夫子的攻擊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臉上。
只是簡單挾帶靈力的一拳，屠蘇噴血倒飛了出去。
看到此景，齊海暴怒不已，怒吼出擊，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明夫子抬手，很輕易接住了齊海的一拳。
「真弱……」
明夫子出言侮辱，那握住齊海的手加大了力氣，痛得齊海忍不住跪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骨折聲響起，齊海整隻手被扯來骨折。
明夫子似也覺得無趣，他鬆開了手，抬腳對着齊海胸腔踹去。
哇——
齊海胸腔瞬間塌陷下去，倒飛而去，落在楚明不遠處。
楚明呼吸變得急促，腦中嗡嗡作響，他將貪鬼留給源秋對付，自己則是趕忙來到了齊海身邊。
「齊海師兄……」
楚明蹲在地上，看着胸口幾乎完全塌下去的齊海發懵數秒，隨後連忙將齊海抱在懷裏，不停地呼喊。
齊海沒有反應，數個呼吸之後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還不待楚明高興，齊海猛地吐出一口血，眸中的神采有些渙散。
「楚明，楚明……」
齊海嘴中呢喃，尚未骨折的手胡亂摸着什麼。
楚明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師兄，我在。」
齊海幾頓，大口呼吸幾下，有些吃力地說道：「我們……不是明泰的對手……別管我，你們快逃……」
楚明安慰道：「師兄，和上次一樣，我們定能活着離開。「
齊海艱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楚明，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你們快逃，不要管我……」
說到這裏，齊海臉上多出幾分紅潤，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師弟……我好不甘心，我似乎……要死在這個地方了……」
「我還沒替奶奶報仇，還沒……好不甘心……」
楚明止不住的動容，眼中同樣有些泛紅。
自打離開阿公后，楚明從未像現在這樣難過，那種即將失去親人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將心中情緒壓下，楚明還想說些什麼，想讓齊海再堅持一二。
然而還未張嘴，楚明看向齊海時候發現，其的瞳孔已經徹底失去光芒，暗淡無光。
「齊師兄……」
楚明喃喃，輕輕地推著齊海。
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齊海，死去了。
……
這一刻，楚明耳鳴不斷，心有些絞痛。
他看向四周想要尋找什麼，但最終滿臉失望。
他抱着齊海，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楚明知道路途艱難，生死相依，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天來得那麼快。
師兄妹四人中，屬齊海最大，但也屬齊海最為開朗。
如若說屠蘇是楚明見到的光，那齊海則是引領楚明慢慢走出黑暗的人。
三年，他們相處了三年。
楚明已經逐漸忘卻了孤單的感覺，習慣了齊海等三人的陪伴。
他已經幾乎要走出黑暗了，可眼下齊海以這種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
隨着內心深處疼痛加深，楚明雙眸似被針扎，流下了鮮血。
這一刻，楚明體內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蘇醒，其瞳孔炙熱無比將眼眸的偽裝燒盡，露出了原本灰色的瞳孔。
楚明內心憤怒，但出乎意料的平靜。
他伸手撕下自己面上的面具，輕輕放在齊海屍體之旁。
從現在開始，再沒有書院的鹿雪川。
……
「不用難過，很快你也會去他那邊的……」
明夫子露出殘忍一笑，「我發誓。」
楚明不答，默默站起身，向明夫子看了過去。
明夫子不屑想要再說些什麼，但當他看到楚明雙眼之時，突然語塞。
此時楚明灰色的瞳孔多出幾縷黑光，黑光如同碧波蕩漾，美卻瘮人。
莫名的黑再配上眼角流下的鮮血，明夫子心頭一悸，感受到多年未曾有過的恐懼。
咚——
一聲巨大的心跳聲從楚明體內傳出，伴隨着其嘴角流下鮮血，一股狂躁的玄氣衝天而起。
與尋常玄氣不同，這股玄氣多出幾分金黃之色，讓人看着便覺得雙眼刺痛。
「玄氣……不，這是玄氣化靈！？他在突破至靈海？！」
明夫子驚駭萬分，不由驚呼出聲。
他無法理解，楚明為何能如此快速地將玄氣轉化為靈力。
要知道，這個過程常人需要數月時間去完成。
他也無法理解，楚明那不同於常人的靈氣是什麼。
那刺眼的金黃，超越金木水火土，更加暴躁的靈力絕非尋常！
在明夫子的驚愕目光下，楚明身上的玄氣並未成功徹底變為靈力。
楚明體內的封印，在齊海死亡的刺激下破碎了一半。
當初痴情印的那句「愛若入骨，方知其苦」，楚明此刻算是感受了半分。
也是這半分，讓他一隻腳踏入了靈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