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只能選擇接受或被動接受
在俞歲春的口頭指引下，楚明從書院後門走出，順着小道一路直行。
駱子礁書院的後方本就是一個大到難以想像的洞天，往裏走去，空間逐漸縮小，很快便來到了盡頭。
盡頭處有一扇石門，站於門前楚明聞到一股清香與泉水的味道。
「這就是俞老夫子說的門，其後應該便是那鏡花水月了……」
楚明自言自語，同時伸手推開了門。
嗡嗡——
石門被推開，微風帶起數片粉色花瓣迎面而來。
門后是一個幽靜泉潭，頂有光照下，因為有個十丈寬的陡峭裂痕於潭上，舉頭可看日。四周岩石與泉潭邊生長著大量櫻花，不時搖曳，掉落千片萬片粉櫻。
楚明無心欣賞四周的景色，目光鎖死泉潭中央。
那裏有一座小島，地面生著各色鮮花，亂人眼。
百花叢中，一座石鏡屹立。
這就是傳聞中的，鏡花水月。
……
盯着鏡花水月，楚明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復了正常。
他一躍上島，在石鏡之下坐下后閉上了雙眼。
據俞歲春解釋，鏡花水月只有月亮高懸中天才會有所反應，所以楚明打算坐等到夜晚的來臨。
偶爾風起，櫻花飄落，帶起漣漪。
一片寂靜。
……
待楚明睜眼，抬頭看去，月亮已高掛於空。
他沐浴月光，目光看向石鏡。
那面石鏡在月光照射下熠熠發光，與此同時四周響起女子的歌唱，令楚明皺起眉頭。
不待楚明有所行動，石鏡泛起漣漪，隱隱有畫面浮現。楚明定眼看去，畫面中的人影不正是兒時的他嗎？
鏡中楚明滿臉稚嫩，身邊有兩道身影，雖然面孔極為陌生，但楚明能感覺到那是他素未謀面的雙親。
「爹，娘……」，楚明嘴中呢喃，雙眼失神，低頭陷入昏迷。
……
楚明失去意識後過了數個時辰。
潭泉底部泛起光芒，似有如長蛇般的生物遊盪其中。
詭異生靈由下而上，漸漸浮出水面，最終化為一個女子，走上了小島。
女子臉蛋極小，頭頂兩角，長發如瀑白似雪，赤裸腳丫行於花叢間。
來到楚明跟前，女子蹲下向他看去，美艷中帶着一絲嫵媚。
「還差一點，我就能成功了……但願，你能堅持得久一些……」
女子呢喃間，輕笑一聲，伸手欲撫摸楚明臉龐上的「罪」字。
可剛一伸出手，還未待靠近，本應處於昏迷中的楚明突然睜開眼，抓住了女子的手。
「你竟然並未陷入昏迷？！」
女子駭然出聲，驚愕無比，在此地數百年，從未發生過這樣意外。
楚明冷笑，「你倒是謹慎，過了那麼久才現身……」
聽到此話，女子更加吃驚，「你知道我在？你是何人？！」
「原來，所謂的鏡花水月並不是給予一次重來的機會……」
楚明並未回答女子的問題。
他看了眼石鏡，「如若我沒猜錯的話，所謂的鏡中世界不過是你構造的一場夢吧？」
女子冷哼，身上爆發出驚人之力，掙脫了楚明的手，一躍拉開了距離。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能無視我的天賦秘術？」，女子再次發問。
楚明指著自己腦袋，「很簡單，只需要提前做好防禦。你的秘術固然厲害，奈何實力尚弱，只需以魂力護住神智便可避免墜入夢境。」
女子臉色鐵青，「你，到底是何人？」
這是女子第三次發問，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我只是個普通人，只不過比普通人厲害一點的是，我能感應到你們的存在……」
楚明咧嘴一笑，「你也是天地之靈，對吧？」
從踏入此地開始，一切都在楚明的掌控之中。
他本只想看看鏡花水月到底是何，並未打算嘗試，可當跨過門，最初的想法卻發生了變化。
一踏入此地，楚明的黃金心臟便有了反應，當即發現此地有天地之靈的存在。
為了不引起懷疑，楚明故作鎮定走到石鏡前，等待深夜的來臨。
然後就有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
被一言點破身份，女子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可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見。
女子展顏一笑，「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敢以身涉險？要知道我想殺你，和捏死一隻螞蟻沒有什麼區別。」
楚明不語，只是靜靜盯着女子。
女子有些不自在，道：「看什麼？待我將你滅殺，定挖下你之雙眼！」
「別裝了，如若你有瞬間將我滅殺的能力，早出手了……如若沒猜錯，你應該尚未進入靈海吧？」
楚明面色淡然，胸有成竹模樣令女子臉色陰沉下去。
女子不復剛才自信，沉聲道：「你是如何看破我修為的？」
楚明搖頭，「我並沒有看破你修為的能力……」
「你詐我？！」，女子咬牙道。
「也不是，是靠推測而得知。」
「推測？」
「我家長輩曾言，天地之靈共一百零八，形態大致分為十二種。弱小的天地之靈會在特定的天氣出沒，若非完全長大不會輕易顯現人前……」
楚明話語一停頓，指著天上圓月，「而據人說，鏡花水月只有在月懸中天才會有反應……」
聽到這裏，女子反應過來。
由於修為尚弱，她的天賦秘術需要借用月光才能施展出來。
可不曾想，她引以為豪的天賦秘術卻成為暴露她真實實力的證據。
女子的反應，讓楚明內心鬆了口氣。雖說之前有幾分把握，但也有賭的成分，直到現在才有了定論。
「你為何在此地建造那所謂的鏡花水月？」，楚明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女子答覆：「既然是為了更快地成長。」
楚明皺眉，「天地之靈無需修鍊便可慢慢變強，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慢慢變強？」，女子笑了，「那需要多久？萬年？十萬年？不，我不願等那麼久。」
「所以你選擇了害人……」，楚明眸子冷了下去。
「我可沒有害人。」
女子反駁道：「我只是用夢創造出他們內心所渴望的世界而已。在那個世界，他們過得很幸福，甚至蘇醒之後修為會暴漲……」
「修為的暴漲，是有代價的……」，楚明輕聲道。
「不錯！在蘇醒之前我會吞噬他們的夢，助我修行。」
女子笑道：「我奪走他們夢，他們得到了力量，這交易很公平……」
「公平么……」，楚明盯着女子眼睛，「你可知，有些人更寧願要那些夢，而不是力量。」
女子蹙眉，身為天地之靈的她不能理解楚明所言。
楚明搖頭，「罷了，你說得很對。他們明知道鏡花水月是有代價的，還是趨之若鶩，怪不得誰。」
女子有些意外，道：「沒想到你這人還挺明事理，既然如此你離開吧，全當我倆不曾見過。」
楚明頷首，開口道：「我可以當作沒見過你，甚至可以答應不戳破鏡花水月的真相，但前提是你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不得不說，楚明所言很讓女子心動。
她在此地運營數百年，如若可能的話並不想離開此地，畢竟只需要靜靜呆在這裏，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前來使用鏡花水月，有無數的夢供給她吞噬。
女子思忖片刻，低聲道：「你的條件是何？」
楚明回答：「我需要借你些許天地之力一用。」
此話一出，女子臉色陰沉無比，如有一層陰霾籠罩。
女子冷聲道：「你可知天地之力對我等意味着什麼？」
楚明點頭，「我知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得到的好處絕對值得起你的付出……」
女子樂了，仰頭氣極而笑，「好處？你能給我什麼好處？再則，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楚明眸子閃過寒意，「眼瞎情況，你只能選擇接受或者……被動接受。」
女子笑容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難以掩蓋的殺意。
「數百年來，你不是第一個敢這樣對我說話的人類……」
「那些拒絕我吞噬他們夢境的人都和你這般，只不過，他們的下場往往不是很好……」
聽到女子此話，楚明終於明白為何有些人無法從鏡花水月中蘇醒。
一切都是眼前女子暗中作祟！
「看來，只有強迫你接受我的提議了……」
楚明抬手，從木戒中取出藏刀，擺好戰鬥姿態。
女子見狀，體內天地之力潺潺流出，令楚明握緊拿刀的手。
唰——
下一秒，女子身影消失在楚明眼前。
與此同時，楚明看向身側，揮刀斬去。
無情的青色罡風纏裹藏刀，爆發出強烈刀吟，砍向突然出現的女子。
面對半步凌寶品級的藏刀，女子以肉身硬抗，實力雄厚，令人窒息。
嘭——
經過第一次交鋒，楚明與女子拉開了距離。
楚明眼睛微眯，震驚於女子的肉身強度。
女子低頭看向自己手臂上的血痕，目光落在藏刀之上。
她道：「你的刀是何物所鑄，竟能破開我的肉身……」
楚明微笑不答，他可不會傻到將自己武器底細告訴對手。
微笑落在女子眼中，被認為是嘲諷，女子也不願再和楚明多言，化為白影再次進攻。
女子出招狠辣，更不時使用天賦秘術干擾，企圖讓楚明陷入夢境。
為了防止女子秘術攻擊，楚明不得已將全部魂力凝聚大腦，形成魂力屏障進行抵禦。
然而女子實力超出楚明的想像，儘管他魂力全力阻擋，耳邊也不時會響起熟悉的呢喃聲。
那是阿公、雲中道人、還有沉兮屠蘇等人的聲音。
楚明儘力保持冷靜，出手不疾不徐，與女子斡旋，尋找制勝的機會。
……
天地之靈實力的強大並不以尋常等級劃分，皆根據天地之力的濃厚程度而定。
經過一段時間的交鋒，楚明發現女子實力應在破空五階左右。
就修為來說，女子修為比曾經的敵人衛元差了四階，但實力卻強大了不知道多少。
楚明戰鬥經歷何其豐富，可與女子的交戰中處處受到掣肘，處於劣勢之中。
感知到此，楚明臉色凝重，他很少在同境中感受到這等壓迫感。
「不愧是天地之靈，修為差距不大之下竟能將我壓製得如此徹底……」
楚明越打越驚，被逼無奈之下提前將滿江紅血紋施展了出來。
血霧瀰漫開來，楚明速度劇增化為紅影，瞬間消失在女子面前。
「這速度？」
女子詫異，還沒來得及反應，無數刀斬從四面八方襲來。
她慌忙迎接，以手臂擋之。
鏗鏘聲鳴，女子身上逐漸出現血痕。
血痕只是些皮外傷，但有絲絲鮮血流下，浸透女子薄衣，勾勒出完美的身體輪廓。
「滾開！」
女子暴怒，揮手以天地之力打出狂風向四面推散，將楚明擊飛，在地面砸出一個深坑。
楚明站起來，拍了拍身上塵土，「原來，天地之靈的血也是紅的……」
女子面結寒霜，「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我既然敢出手，意味着無論什麼代價我都承受得起……」
楚明冷然道：「來吧繼續，我可不會被你幾句話所嚇退。」
「如你所願……」
女子呢喃，身影不知為何虛無起來，最終化為白煙消失了。
楚明蹙眉，連忙用魂力向四周感知而去，卻一無所獲。
一時楚明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否掉入了女子夢境之中。
「裝模作樣，都不敢現身了？」
楚明朗聲高呼，欲用激將法將女子逼出。
女子豈能中計，其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不是很能打嗎？我倒要看看，在夢境之中，你能堅持多久……」
話音落下，四周峭壁上的櫻花水瘋狂搖曳，無數花瓣落下化為一道道人影，向楚明蜂擁而來。
每道人影皆有破空一階左右的力量，數量之多，饒是楚明都有些膽戰心驚。
沒法多加思考，人影已至。
楚明揮舞藏刀，穿梭於人群，帶起大片鮮血。
櫻花化為的人影如同稻草一般被割倒，一波又一波，無休止。
殺戮進行了許久，楚明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人」，可一眼望去，人數並沒有任何減少，反而還在不斷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