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獻言外戚

劉協的命令，讓在場的不少諸侯臉色隱隱有所變幻，各種念頭在不同諸侯的腦海之中升起。

順從？

還是抵制？

這一刻，尤其是袁紹心中更是萌生了各種大膽的念頭。

早在半年前，袁紹就想著通過擁立劉虞為新帝，繼而削弱劉協的影響力，再一步步地以袁氏控制新帝劉虞，借雞生蛋，最後名正言順地奪取這個天下。

遺憾的是，劉虞拒絕了！

幸運的，卻是劉虞出面斥責董賊所行廢立之事不合禮法，號召宗親諸侯合力討董。

因此，劉協這一個大漢天子如今便是處於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尷尬處境。

甚至，袁紹昨夜已經安排了五個死士手持強弩埋伏在周邊。

倘若劉協於夜間出現，那麼這五個死士就會以董卓殘黨的名義現身刺殺劉協。

劉協一死，大漢天子之位徹底空懸，這對於袁紹的野心而言是最為理想，袁氏也將不再有任何顧忌。

只是，讓袁紹沒有預料的是，不知是呂布在皇宮之中久久沒有找到劉協，還是預料到了會有人趁夜色行刺，卻是在夜間始終沒有讓劉協現身。

如今，天明了！

眾目睽睽之下，袁紹不免生出了猶豫……

各種得失利弊，不斷在袁紹的腦海之中進行著衡量。

光天化日之下，已是不便以強弩行刺，不然若是見死士乃是從袁紹軍中冒出，說是董卓殘黨未免太牽強，有損袁氏名聲。

那麼，僅剩的選擇：要麼仍遵劉協為明面上的大漢天子，將劉協交給呂布把控；要麼便是堅稱呂布欲效仿董賊，挾持了天子，振臂一呼，將呂布與天子一併誅殺於此地。

緊張、猶豫、躊躕……

就在袁紹的眼神不斷變幻，以至於周邊的氣氛無形中多了幾分凝重，諸多以袁紹馬首是瞻的小諸侯們亦是注視著袁紹的舉止。

而在董卓的淫威之下苟活了近一年的劉協，對於那種無形的惡意實質上尤為敏感，敏銳地察覺到了袁紹的神色似乎多了幾分猙獰與殺意。

這讓原本就還驚懼交加的劉協直面著袁紹，幾乎本能地後退了一步，甚至整個人有些支撐不住地發軟之時。

「讓開！讓開！！！莫要擋著俺拜見天子！」

一聲粗暴的聲音在諸侯們的後方響起。

如今的張飛在盟軍之中可謂是威名赫赫，除了「猛張飛」之名，更令無數人為之生畏的是其人話語之粗鄙。

這讓張飛出現之後，一眾人幾乎是宛如避讓瘟疫一般，下意識地為張飛讓開了一條道路。

一眾小諸侯生怕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張飛懟著臉將自己的祖宗十八代用語言凌辱一遍又一遍。

而張飛目光掃視了一圈后，很快便注意到了在宮門處站著身穿龍袍的幼小身影。

不過張飛不太懂什麼宮廷規矩，遠遠地翻身下馬後，走到了袁紹的旁邊，然後便沖著劉協行禮，高聲道。

「稟陛下，俺乃是中山靖王之後第十七世孫劉備劉玄德義弟張飛是也，奉大哥之名特來護駕，今已將洛陽城中作亂的西涼亂兵盡數斬殺驅逐，請陛下指示。」

聽聞此看似直愣愣的言語，劉協莫名地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是自劉協登基以來，首次有種被尊重的感覺。

之前在董卓手中，過的那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宛如傀儡一般被操弄。

尤其是在董卓派人毒殺了兄長劉辯之後，劉協更是被嚇得惶惶不可終日，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便是昨晚闖入宮中自稱斬殺了董賊，特意前來護駕的呂布，所作所為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尊敬。

而過慣了苦日子，吃慣了豬食的劉協，驟然間從張飛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種尊重，如何能不讓劉協大為感動？

果然啊……

外人是根本靠不住的！

還得是自家人啊，還得是作為漢室宗親的劉備還知道惦記著朕的安危啊！

劉協努力維持著天子姿態，開口道。

「皇叔有心了，只是不知如今皇叔何在？」

劉協在如今大庭廣眾之下忽然道出的稱謂，讓所有人都略微一怔，然後就反應了過來劉協所稱呼的「皇叔」所指的乃是劉備。

「大哥尚在後方統領盟軍步卒，不日也將抵達洛陽……」

頓了頓，張飛回想著布帛之中提及的關鍵點，然後拱手道。「大哥讓俺向陛下請示，盟軍步卒抵達后該安置在何處？」

看看！

這才是忠臣啊！

大大的忠臣啊！！

大漢尚有忠臣在啊！！！

而不是那一個個闖入皇宮之中就跟回家一樣毫無規矩的亂臣賊子，更不是那一個個躺在龍床上睡得比朕還習慣的禽獸畜生。

這一刻，劉協當真有種想哭的衝動，有種風雨飄搖了一年之久，終於找到靠山與組織的感覺。

咱皇叔到了，董賊也死了，大漢的天終於是亮了！

「皇叔，皇叔……」

劉協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

「皇叔自行在洛陽周邊安營即可，且皇叔到了洛陽之後，還請皇叔速速進宮與朕相見。」

不懂什麼宮廷禮儀的張飛幾乎是咧著嘴，高聲地應了一下。「是，謝陛下隆恩，俺一定為陛下轉達。」

只是劉協對劉備表現出來的親近，讓呂布的眉頭忍不住一皺，以著不容拒絕的口吻道。

「陛下，今城中尚有西涼亂軍，不宜在宮門多加逗留，還請回宮歇息。」

頓時，臉上才剛剛露出幾分喜意的劉協，表情明顯像是焉了下去，卻又是不敢違抗，只得開口道。

「溫侯所言有理，其餘愛卿先自行在城中安頓，改日朕再為諸位愛卿逐一論功行賞。」

袁紹猶豫了一下，主動地躬身行禮，恭送劉協回宮。

至於原本袁紹心中原本決絕瘋狂的念頭，在張飛出現之後，也便意識到了事不可為。

尤其是盟軍絕大部分兵力，如今可都還在劉備手中。

只要劉備不贊同此事，那麼袁紹亦沒有完全裹挾著整個盟軍行事的可能。

而其餘諸侯見狀，亦是隨之紛紛朝著劉協行禮。

隨著宮門再度緩緩關閉，適才一直繃緊著身體隨時準備廝殺的呂布，方才微微舒了一口氣下來。

早在昨夜，呂布便在皇宮之中尋到了劉協。

只是陳宮擔心盟軍會借夜色昏暗，佯稱呂布所找到的劉協是假的，甚至會直接對劉協發起攻擊。

因此，陳宮建言呂布務必要等到天亮之後，方才讓劉協現身呵斥盟軍諸侯散去。

而只要此次關東諸侯們接受了劉協的命令，那麼便是依然默認了劉協的天子之位，也代表著呂布的處境徹底由危轉安。

「陛下，本侯送你回宮。」

呂布以著不容拒絕的口吻開口道。

此前早就習慣了董卓暴虐的劉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便是往著寢宮的方向而去。

而此刻的天子寢宮之中，卻是一片血腥雜亂的模樣，數個并州狼騎在陳宮的指揮下正打來井水清洗寢宮地面，讓那濃郁的血腥味散去了些許。

原本負責拱衛皇宮的西涼鐵騎，轉而對皇宮之內進行劫掠，自然不會放過天子的寢宮。

因此，闖入寢宮的亂兵不在少數。

劉協能夠僥倖地活下來，還是多虧了這段時間以來劉協夜夜驚恐，難以入眠，聽到寢宮外傳來喊殺之聲，下意識地跑出寢宮躲了起來。

否則，恐怕還不等呂布找到劉協，劉協便很可能喪命於亂兵刀下。

而隨著劉協返回寢宮，陳宮連忙便對著劉協恭恭敬敬地行君臣大禮。

不過，劉協深知陳宮乃是呂布心腹，自然是不會對陳宮擺譜，連忙便是將陳宮給攙扶起來。

對於心中尚有幾分大漢之念的陳宮而言，劉協的禮遇卻是讓陳宮心中感激不盡。

隨後，在惶恐了一夜的劉協在寢宮之中歇息后，呂布與陳宮這才退了出去。

只是，陳宮同樣察覺到了呂布對於劉協的輕蔑態度，沒有一絲的尊敬，這讓陳宮心中閃過了幾分憂慮。

以著陳宮對於呂布的了解，也意識到了呂布對於漢室恐怕根本沒有多少敬畏或尊崇之心。

這在陳宮看來，無疑不是一個好信號，且早晚會引發天子與呂布之間的劇烈矛盾。

隨即，在陳宮跟著呂布在皇宮走了一段，忽然開口道。

「溫侯，我有一計，可使溫侯與天子同心也。」

「嗯？」呂布看向陳宮。

「溫侯有一女，年齡與天子相仿，若是能嫁予天子，溫侯便可為外戚。」

頓了頓，陳宮接著開口道。「如此一來，陛下可依仗溫侯之力威懾四方不臣，溫侯亦必然能得陛下傾力支持也。」

呂布聞言，整個人可謂是怦然心動。

外戚！

這在東漢時期無疑是一個相當特殊的群體。

幾乎每一位外戚都能手握大權，位極人臣……

儘管與之相對的，那便是絕大多數外戚的下場都不會太好，幾乎都逃不過被清算的命運。

但是在眼下這種特殊的形勢之下，呂布若是能成為外戚，無疑能夠瞬間得到極大的政治資本，且能夠將呂布此前的惡名洗刷大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