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這就是代價
毀滅吧，世界！
索菲婭的指尖從信箋上劃過，雙眸中殺意凜然。
如果忿怒能夠殺人，希芙已經死了。
如果希芙此刻就在面前，她一定.
她一定會安靜的坐着。
因為她現在打不過希芙。
那驚世一劍，斬斷的是能走到終點但即便走到終點也戰不過三個逃兵的登神之路。
她曾立於雲與山之巔，重回巔峰成為神下第一人並不難。
真正的困難在於如何戰勝那三個前往神域五個紀元，實力早已今非昔比的叛徒。
她有兩個選擇。
最好是能找到真正的無敵路，無論三個叛徒如何囂張，她都能一劍斬殺乾淨。
次選就是和羅蘭等人並肩作戰，挾人數優勢和主場之利擊敗她們。
驕傲的性格讓索菲婭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但她並不會斷然排除後者的可能性。
想到三個叛徒，索菲婭充盈胸臆的殺意更甚幾分。
比起她們，只是嘴有些毒的希芙可愛的就像鄰家小女孩。
漂亮，但聒噪。
眼不見心不煩，索菲婭將無盡信箋裝入信封，隨手扔進書櫥。
走出書房，她陰沉着臉在後花園散步。
看着面前的梅花和冰花，她陷入沉思。
「我真的老了嗎？」
目光落在已然凍結的大海上，看着大白熊吃力的挪動着身體和冒頭的小海豹進行生死搏殺，利刃般的目光多了些許柔和。
就在她思考人生時，湛藍光影悄然靠近。
索菲婭眉頭微蹙，隨手一抓，將湛藍光影捏在手中，用力按住。
她緩緩起身，從藍色變回烏黑的長發在風中飛揚。
她當然不老，只是存在的時間有些長。
如果以保留最後意識的紀元為開始，希芙又能年輕多少？
她來自第二紀元，希芙和羅蘭來自第三紀元，大家都是老東西。
如果按照新生的年齡，他們只有二十多歲，相對於高位階超凡者漫長的壽命，他們還很年輕。
既然她不是老女人，希芙的惡毒攻擊自然無效。
索菲婭鬆開手，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然而她的笑容只持續半秒就消失了。
她白皙如玉的手正握著湛藍冰靈。
準確來說，是曾經的湛藍冰靈，現在的冰靈碎片。
湛藍冰靈從極寒中誕生，擅長使用各種冰系技能，它沒有傳統意義的生命體，但卻有自己的意識。
它是索菲婭忠實的僕從。
然而索菲婭剛才盛怒之下伸手握住靠近想要關心她的湛藍冰靈，一不小心捏碎了它。
湛藍冰靈沒有生命的概念，只要索菲婭為它注入寒冰能量，隨時可以復活。
對於凜冬女皇而言，這並非什麼難事，然而現在的索菲婭卻做不到。
她放棄了與凜冬有關的一切，再也無法調動寒冰能量。
湛藍冰靈，無法復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索菲婭陷入沉默。
她當然不會矯情到抱着湛藍冰靈的碎片又哭又鬧，她甚至有些羨慕曾經會哭會笑會鬧的自己。
可惜那是五個紀元前的回憶。
那時的她陌生的像另一個人。
索菲婭凝視着冰靈碎片，沉默許久，將碎片灑向凍結的大海。
破碎冰晶在陽光下格外耀眼，閃爍著美麗奪目的斑斕炫彩，有着動人心魄的美麗。
湛藍冰靈曾經追隨過最偉大的凜冬女皇，又在這個迷人的午後化作七彩流光重歸自然。
也算有始有終。
在湛藍冰靈粉碎的瞬間，許久以來積鬱在她心尖的一絲陰霾隨着七彩流光煙消雲散。
原來那一劍並沒有斬乾淨。
她的身體還有太多寒冰能量，在用各種方式勾引她再次回到塑造凜冬女神神格的「正確道路」上去。
「正確道路嗎？」
索菲婭的唇角帶着九十九分不屑和一分釋然，向後探手，隨手將只剩劍柄的碧藍怒火抓了過來。
她現在有兩個選擇。
粉碎劍柄。
或者重塑完全體碧藍怒火，然後沒有一絲不舍的送給安潔莉娜。
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她答應了安潔莉娜，她不想食言。
更重要的是她決定斬斷過往，與凜冬的一切告別。
過去的她是一副塗滿湛藍水彩的畫卷，美輪美奐，但沒有任何地方能落筆，畫不下新東西。
不與過去徹底切割，又怎能擁抱新生？
索菲婭的雙眸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沒有任何顏色，卻有光芒。
她沒有確定繼續前進的道路，卻隱約觸摸到未知的世界。
她腳尖一點，一片山石飛出。
縱身一躍，修長的身體以絕對標準的姿態站在山石上，向十五公裏外的冬宮飛去。
聖域之下，人類無法只憑藉自己的力量飛行。
但人類有別於動物的一大特點是善於使用工具。
索菲婭只需一片山石，一襲披風就能飛躍十幾公里的距離。
不只是她，白山之戰遴選的十名位階五強者都能做到。
這十個人站在陸地人類的力量巔峰。
她在雲端。
她只是暫時放棄大部分力量，但真的有生命危險，她也不會介意臨時取回部分力量。
當然，除非萬不得已她絕不會這麼做。
回頭路，她不想走。
索菲婭瀟灑的降臨冬宮廣場。
正在廣場指揮修復噴泉的薩哈林嚇了一跳，看到是女皇后他迅速恢復平靜，上來覲見。
在他心目中索菲婭就是無敵的代名詞。
在那驚世一劍后，這種觀點更成了思維鋼印。
索菲婭瞥了眼正在修復的噴泉，沒有多問，只是淡淡的說道：
「派人通知羅蘭，原則性問題不能做任何讓步。如果曾經的盟友想做我們的敵人，請厚葬。」
「我要離開一陣子，國內的事你多留心。」
薩哈林聽到索菲婭說要走，聲音都在發顫，「陛下，您要去哪？」
話音剛落，他就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女皇的行蹤也是能探問的嗎？
在白山之戰前，索菲婭就已經不怎麼管事，她經常離開聖留里克堡，有時一走就是一年半載。
曾經有人疑惑，索菲婭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然而斬斷白山的一劍讓所有人閉嘴。
薩哈林正要為自己的失言請罪時，索菲婭清冷的聲音緩緩飄來。
「不必如此，只是出去走走，還會回來。我不在期間，大小事務由羅蘭做主，你和安潔莉娜輔助。」
當薩哈林抬頭時，索菲婭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處。
薩哈林鬆了口氣，隨後眯起眼睛，有些不解。
女皇陛下離開的速度的確不慢，但好像比他也快不了多少。
她已經是位階四的超級強者，距離聖域也相差不遠，速度為何提升這麼小。
疑惑片刻后，薩哈林終於爽快的給了自己一耳光。
薩哈林啊薩哈林，這是女皇陛下為了照顧你這種弱者才稍稍走慢些，如果陛下的移動速度超越音速，他還能聽到什麼？
女皇陛下不是走的慢，這是她無聲的溫柔。
陛下明明如此溫柔，為何會遇上伊凡四世這種瞎子。
薩哈林憤憤不平，雖然不敢開口，卻依然為索菲婭不值。
弗蘭西斯城。
為各國外交人員安排的酒店在相鄰的幾個街區，這個距離既方便各國外交人員互相串門交易，也讓他們能保持一定距離，不至於打起來。
鬱金香酒店的露台，羅蘭正搖晃着手中的酒杯，品嘗著莉莎從塔利亞帶來的王室優選米蘭香檳。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的米蘭香檳沒有負作用，甚至是一種幸運BUFF，但開無妨。
莉莎眯着眼，笑盈盈的坐在羅蘭對面。
她屁股下邊的椅子還帶着一絲體溫。
不是她的，她剛來。
白山之戰後，她成功突破，晉陞位階五超凡職業【灼熱之炎】，同時她也掌握了五級火焰系魔法流星火雨，成為大魔法師。
對溫度極為敏感的她能夠從椅子的殘餘溫度輕鬆分析出前一位客人的身份。
來自森林的暖風，精靈的氣息。
是希芙沒錯了。
在這座城市，希芙、莉莎和阿麗娜之間鬼使神差的達成了某種默契。
除了出席宴會、會議等公開場合，她們不會同時出現。
起初，是莉莎和希芙擦肩而過，先後來找羅蘭。
隨後，是阿麗娜邀請羅蘭一起看星星。
一次兩次三次，她們都是前後腳出現。
敏銳的女孩們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她們「恍然大悟」，原來希芙/莉莎/阿麗娜覺得現在不見面最好。
既然如此，那就尊重對方，保持這種默契吧。
事後，心思細膩的莉莎發現這是誤會，卻無法破解。
有些事不說破還好，說破了大家都尷尬。
她們也在小心翼翼的尋找彼此都能接受的相處方式。
同飲同醉同眠或許是男人的夢想，但夢境已經破碎，只剩沒有半朵花的花海。
總之，莉莎絕不會問剛才誰來了，她是來和羅蘭分享喜悅的，而不是給羅蘭添堵。
「等等，酒溫低了。」
莉莎隨意的伸手，握住羅蘭的酒杯，精準的傳遞著溫度。
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樣，羅蘭的唇角上揚著好看的弧線。
「四年了。」他柔聲說道。
「什麼四年？」莉莎愣了一下。
四年對她來說是個陌生的數字，她和羅蘭相識時間遠超這個數字。
四年前.
她忽然感到胸口有些悶，因為四年前是羅蘭認識希芙的日子。
她能接受希芙在羅蘭心中位置更重要，誰不喜歡美麗的精靈呢？
但她還是希望羅蘭別在她面前這樣不加掩飾。
就在她微微垂首時，羅蘭笑着說道：「你說這座酒店值多少錢。」
「一萬一千鎊吧。」雖然胸口有些發悶，但莉莎絕不會將負面情緒傾斜在羅蘭頭頂，她擠出禮貌的笑容，輕聲答道。
「能買一百棟貝爾法街117號。」
羅蘭輕聲說道：「但在我心裏，那是我們的家，價值無限。」
莉莎猛地抬頭，看向羅蘭。
他的目光格外清澈，悠然飄向帝都所在的方向。
很顯然，他是真的懷念那棟住宅。
那是他用徵文獎金買下的獨棟小院，也是莉莎用心打理的小窩。
然而隨着希芙送來的傢具搬進來，莉莎總有種房間里太擁擠的錯覺。
後來她終於明白，那不是錯覺。
莉莎有些悵然，但很快鬆了口氣。
至少在羅蘭父母去世到他和希芙命運綁定之間的那段時間，羅蘭是獨屬於她的。
希芙和阿麗娜都不曾有過這種完全的獨佔。
只可惜那時她和羅蘭都是懵懂狀態，錯過最美好的相聚。
這大概就是人生吧。
美好與遺憾有時居然是舞伴。
莉莎不再惆悵，而是舉起酒杯向羅蘭笑着，「雖然想不出理由，但還是乾杯吧。」
羅蘭當然不會拒絕。
酒杯輕碰，一飲而盡。
世間的美好，總是像杯中酒，看似很多，一口就沒了。
腳步聲響起，有人來了。
「樞機大人，特急信。」
隨着外交參贊的聲音響起，開香檳的時間結束了。
羅蘭打開門，從參贊手中接過特急信，等他回頭時，莉莎已經消失，只留下酒香與特有的香水味道。
公是公，私是私。
她現在代表塔利亞王國，羅蘭代表弗拉基米爾帝國。
他們可以私下見面，但在羅蘭辦公時她會自覺避嫌。
拆開信封，羅蘭看完特急件內容，取出打火機將信件燒成灰燼，又將灰燼打掃乾淨。
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
這封特急件的內容也沒有超出他的預期，唯一的意外是索菲婭壓根不打算來參會。
原本還以為她會來給他撐腰，有大粗腿可以抱呢。
羅蘭聳了聳肩，沒有太在意。
他還沒有廢物到什麼事都得領導出面擺平。
既然收了別人一座宮殿，這活還得盡心儘力。
既然索菲婭態度明確，這活就好辦了。
文德帝國必須復國，而且原皇室的直轄領地必須歸還。
當然，如果普魯登王國和蒂羅爾王國給面子，讓他們多少吃點肉也不是不行。
畢竟大家都出力了，總不能白來。
戰敗國不付出代價，那戰勝國豈不是成了小丑？
羅蘭並不覺得這場談判有太大難度。
只要弗拉基米爾帝國、金鳶共和國、蘇賽克斯帝國以及塔利亞王國一起施壓，普魯登和蒂羅爾難道敢兩線作戰向全世界宣戰？
這幾天的談判也印證了這一點。
普魯登王國和蒂羅爾王國雖然態度堅定，但並未咄咄逼人，而是完全遵守外交禮儀進行談判。
他們也從未使用威脅手段，只是一再強調自己在吞併文德帝國以及後邊與自由聯盟的戰爭中損失有多大。
「我們要求合理補償！」
這是他們最常掛在嘴邊的話。
他們的要求還算合理，就是索要的領土稍微多了點。
和他們爭執的並不是文德帝國皇室，皇室的直轄領拿回來了，他們能復國就已經很僥倖，哪敢討價還價。
最大的阻力反而是克莉絲汀。
聖女小姐堅持聖城波希尼亞及周圍的西里西亞地區成為永久中立區，由光明神廷直轄，不歸屬任何國家。
她的理由很簡單，這樣可以儘可能避免光明神廷捲入世俗戰爭。
這是能站住腳的理由，而她也的確有實力聲索。
如果她換個地方，各國都不會反對，可惜波希尼亞不但是聖城，還是整個羅迪尼亞煤鐵及有色金屬資源最豐富的地區。
不僅如此，西里西亞等三個行省還是優質工業區，紡織工業發達。
普魯登王國和蒂羅爾王國發動戰爭就是為了這塊地。
面對克莉絲汀的堅持，他們只好改變策略，提出用更大的領地加上數額龐大的經濟補償幫助光明神廷建立新的聖城。
只要離開，他們願意補償克莉絲汀五個行省，領地更大，人口更多，土地更肥沃，而且離聖泉更近。
這是筆很划算的買賣，然而克莉絲汀拒絕了。
她不但拒絕，而且態度十分強硬，甚至不願給出任何解釋。
就連羅蘭都覺得她有些咄咄逼人。
但她畢竟是盟友，羅蘭也不能直接反對，只好邀請她來私聊。
就在外交參贊離開后不久，天空亮了起來，乳白色聖光降臨露台。
不用猜也知道，這種華麗的出場方式肯定是曾經的光明聖女，現在的光明教宗。
光芒越來越盛，甚至有些刺眼。
羅蘭微微側頭，等克莉絲汀完成盛大登場后才轉過頭。
「歡迎光明冕下蒞臨。」
他的語氣帶着幾分揶揄。
「克莉絲汀。」
光明教宗白皙的面孔流轉着聖潔的光芒，淡淡的聖痕為這份聖潔平添幾分凌厲。
雖然語氣有些冷，但內容很暖。
「克莉絲汀，你現在看起來強大了很多。」羅蘭試探著問道。
「我能聆聽光明之主的聲音，每天沐浴神眷，變強也很合理。」克莉絲汀有些堅硬的面孔稍稍柔和了幾分。
「那我現在不是你的對手了。」羅蘭聳了聳肩。
「克莉絲汀永遠不會對羅蘭出手，永遠。」克莉絲汀輕聲說着，語氣有着山崩地裂也無法改變分毫的堅決。
羅蘭當然願意相信，但他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不像朋友閑聊。
他甚至想問一句，如果神諭的內容是殺死羅蘭呢？
但他不會問。
如果珍惜人性，就不要考驗。
更何況克莉絲汀的人性光芒正在消退，她身上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正在逐漸凝聚。
「羅蘭也不會對克莉絲汀動手，永遠。」
說完這句話，羅蘭趁機得寸進尺的試探著，「我還得申明，我的愛人也是我的一部分。」
克莉絲汀沒有回應。
就在羅蘭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柔聲說道：「除非她們與女神為敵，承諾對她們同樣有效。」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這是特例。對了，索菲婭總不是你老婆吧？」
克莉絲汀臉上出現久違的活潑，讓羅蘭差點以為她還是那個有些天真有些軸的聖女。
他趕緊搖頭。
「我對生命的珍愛程度，超乎你的想像。」
克莉絲汀唇角露出一絲幾乎無法差距的笑意。
「波希尼亞不是我的聖城，是女神前往神域前的寢宮。如果將聖城當做戰利品送給敵人，我怎麼面對女神，面對億萬虔誠信徒？」
「羅蘭，可以幫我一次嗎？」
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祈求。
羅蘭明白，這是克莉絲汀的底線。
他用力一拍胸膛，大聲說道：「光明冕下不必焦慮，光明騎士羅蘭願尊從光明指引，為捍衛光明而戰。」
看着他堅定的目光，克莉絲汀的心微微一顫。
光明冕下的稱呼，意味着公事公辦。
她明明得到了一切，卻彷彿失去了所有。
指尖抬起，又緩緩落下，克莉絲汀長身而起。
「光明騎士，女神會銘記你的付出。」
乳白色光芒散盡，座位處空無一人，僅有餘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