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東林酒鋪
城西，東林酒鋪。
平日里這間不大的酒鋪不說人滿為患，起碼也總會有幾個熟客來此打酒，四季生意，可從未間斷過。
而這幾日，東林酒鋪大門上鎖，門上還貼了個牌子:「近期無酒」。
倒不是掌柜的不在家，掌柜的已經在後院中站了七天七夜了，在他身邊還有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也同樣在這兒站了七天七夜。
一老一少可憐巴巴，恭恭敬敬，卻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吱呀～」
這時，他倆對面廂房門打開了，隨即，從裡面走出一道白色倩影。
那是位身穿白裙的女子，她青絲如瀑，容顏絕色，深邃的眼眸，彷彿能看穿人的心靈。
在她面前，掌柜的和小丫頭感覺自己就像是透明的，動也不敢動一下，渾身都在顫抖。
女子輕啟紅唇，聲音如山泉般清冽：「念你們隱居於此數十年，未曾傷及人命，便不與你們計較，但你二人需為我做一件事情。」
掌柜的顫顫巍巍不敢說話，倒是小女孩恭恭敬敬道:「上神，您但有吩咐，小妖莫敢不從！」
女子點點頭，轉過身走出兩步，她抬頭看著天空，彷彿自言自語。
她的聲音極輕，極其溫柔:「九耀魔界……為何我感覺你還在那裡，難道……真的只是一縷分魂嗎……」
身後二人趕緊懂事地封了耳朵閉了感觀，不聞不見，即便聽到一些，也立馬自行斬去了記憶，撇的乾乾淨淨。
女子似乎追憶著，眼中的惆悵越發明顯。
過了很久，她深吸一口氣……漸漸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你曾說過，噬魂妖蓮可以補缺神魂。」
「既如此！我便幫你去取妖蓮罷！」
「我已經不想再等了！一刻都不想再等！三萬年了！即便得罪整個妖界！」
隨著女子的情緒變化，天地間開始變得壓抑，天空烏雲密布，甚至一片片紫色雷雲正緩緩聚集，往東林酒鋪上空匯聚。
風起，女子的衣裳獵獵起舞，她的聲音越發冰冷，她的眼中充斥著壓抑太久的苦楚！
「界若不開！我便毀它一界！花若不開！我便連根拔起！你即是魔，我便入魔，諸天萬界，魔又何妨！」
語落，她的身影漸漸淡化……風止、雲散。
掌柜的和小丫頭這才敢睜開眼睛，他們看著天空中那道白光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言語。
「上神……她走了？」掌柜的顫聲問道。
小女孩點點頭，輕聲道：「是，她走了。」
「那我們怎麼辦？」掌柜的又問。
小女孩沉默片刻，道：「上神在這兒呆了七天，你察覺到她神念覆蓋的位置在哪兒嗎？」
掌柜的咽了口唾沫，猶豫著道:「怕是……整個南朝國都在她的神念範圍內吧……」
小女孩恨鐵不成鋼地白了掌柜的一眼，道:「白痴！我說的是重點位置！她重點關注在哪兒！」說著朝一個方向努了努嘴。
「葉家？你是說葉家那小子？前幾天入魔的那個？」掌柜的有點後知後覺。
「不然嘞！」小女孩眼露興奮之色，罵道:「還不趕緊將那些能增加修為的靈酒都搬出來，給人送府上去！擦！大腿都不會抱嗎？」。
掌柜的眼睛一亮，立馬也跟著興奮起來，「誒！好！好！」
他轉身就向地窖跑去，只是剛跑出幾步又是回頭問道:「那…上神讓我們辦的又是什麼事？」
「擦！自己悟去！」
……
葉飛鴻背著雙手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他就是個急性子，不僅急，還暴躁。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他，實則一脈相承，從葉無痕的爺爺，再到二爺爺，再到他，性格都大差不差。
所以在葉無痕母親走了之後，族中大事小事，他基本都會找那個早熟穩重的三兒子來商議，甚至很多事情直接兒子拿主意就完了，他落個省心省事。
可如今兒子倒下了，都七天了，至今未醒，葉飛鴻心急如焚，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倒不是有什麼急事要找兒子商量，而是真的擔心葉無痕會出什麼問題。
「特么的！一幫沒用的傢伙！現在魔氣都沒有了，連個內傷都不會治，廢物！都特么廢物！」
葉飛鴻怒火中燒，走來走去，忽然，他腳步一頓，竟是靈光一現。
「誒~九曲清心訣……」
「對對對！九曲清心訣！」
只不過他剛一振奮，瞬間又焉了下去，恨恨道：「媽的！現在整個葉家就沒人會那首曲子！當年也只有樂兒和無雙能識得其中真意！唉……」
「嘶~不對！」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皺眉道：「青雲宗來的那個小娘皮借閱的不正是九曲清心訣？」
「難不成她會吹？」
葉飛鴻頓時眼睛一亮，立馬沖著門外喊道：「來人！快去藏書閣把青雲宗那個小娘……那位莫姑娘請來！」
「是！呃不是，回老爺，莫姑娘她來了！還有三少爺和四小姐都來了！」
聞言，葉飛鴻一個箭步躥出門去。
在見到莫玲瓏身旁的葉無痕和葉青靈時，葉飛鴻那激動的，一雙老眼透著赤紅。
「兒子！你活過來了！你終於活過來了！」
他大步迎了上去，雙臂張開，就要給兒子來個熊抱。
葉青靈：「……」
莫玲瓏：「……」
葉無痕一看這架勢，趕緊伸手阻止，道：「別！父親，我還沒好，您這……我吃不消！渾身疼呢！」
葉飛鴻止住身形，手臂僵在半空，隨即一引，大笑道：「哈哈，好！好！進屋說，進屋說。」
一進屋葉飛鴻就將葉無痕小心地扶到床邊坐下，問道：「怎麼樣？疼得厲害嗎？來來，坐好，爹給你看看。」
「不用的，父親，我自己內視過了，經脈完好，魔氣也消失乾淨了。」葉無痕微笑道。
「那怎麼行，萬一留點後遺症怎麼辦，你修為低查不清的。」葉飛鴻剛說到修為低，眉頭就是一皺，驚訝道：「誒？你怎麼都鍊氣三重了？」
隨即就是大喜起來，「卧槽！行啊！終於突破了，還一連升了兩級！我兒真棒！哈哈哈哈！」
「父親，我那日在大廳就鍊氣三重了，您應該沒在意。」葉無痕無語道。
葉飛鴻笑著道：「哈哈，你這修為幾年都沒反應，老子早都不報希望了，還在意個屁啊！」
葉無痕：「……」
葉青靈心情很好，一直沒說話，連爹爹都沒喊，實在插不上嘴。
莫玲瓏站在一旁雙臂環胸擠壓著，冷冷地看著這對父子倆的「情深義重」，終於受不了，開口道：「他沒大事，能不能不要這麼膩歪，看著都起雞皮！」
葉飛鴻猛地轉過頭，看向莫玲瓏，老臉瞬間就掛了下來，道：「你來這幹嘛？有事？」
莫玲瓏撇了撇嘴，翻了葉飛鴻一眼，淡淡道：「我要借九曲清心訣。」
「不是借你了嗎？」
「我要借出塔。」還不待葉飛鴻臉色變幻，莫玲瓏又是補充道：「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借到葉無痕屋子裡去看！」
葉飛鴻果斷拒絕，道：「不行！給你借閱就不錯了，還要借出塔，想什麼呢！那可是我葉家祖傳之物！外人看一眼都不行，對你已經破例了！」
莫玲瓏輕咬了咬下唇，道：「怎樣才可以借出塔，你開條件！」
葉飛鴻一甩前襟，很有氣勢地一屁股坐在了床邊的凳子上，冷目相視，道：「說了不行就不行！此事沒得談！」
「我可以讓葉無痕不用參加宗門測試，直接進入青雲宗！」
見到葉飛鴻皺眉，莫玲瓏挺起胸，微微翹起精緻的下巴，道:「我甚至可以求師父收其為親傳弟子！」
葉飛鴻終於猶豫了……
雖然葉家也有修鍊傳承，但真要和青雲宗比起來，確實要差了太多。
不然三年前自己的大兒子和那小崽子也不會被葉家積極地送往青雲宗。
據說青雲宗宗主還是金丹境大圓滿的實力，如果無痕能成為她的親傳弟子……
「葉青靈，我也可以作保！讓她也成為青雲宗弟子。」莫玲瓏又丟出一個令人無法拒絕的條件。
「此事，我一人做不了主。」
葉飛鴻有些難受，其實在莫玲瓏提出讓無痕進入青雲宗，還有可能成為宗主親傳時，他就已經動搖了，此時更沒有拒絕的理由。
自己這一對兒女的前途，他怎麼也會爭取，況且條件只是借閱一本曲譜，可……
「你葉家大長老那邊我去談，二長老是個傻子，三長老不會有意見，四長老你去說。」莫玲瓏悉數掌握著葉家掌舵人的脾性，令葉飛鴻揚起眉看著她，臉現詫異之色。
但葉飛鴻心裡又有些好笑，你有種當葉永安面說他是個傻子試試，那老傢伙雖然性子隨和，但你要是真敢當他面喊他傻子，看他不把你揍成個傻子才怪呢。
「四長老不用說，無痕和青靈能在這個時候進入青雲宗，那是他們的機緣，四長老會支持的。」葉飛鴻最終還是妥協下來，卻是強調道：「但說好，只能在無痕房裡看！看完交給無痕！」
葉無痕忍不住皺眉道：「父親……」
葉無痕話還沒出口，葉飛鴻和莫玲瓏竟是異口同聲地沖他喝道：「你別說話！」
葉無痕：「……」
葉青靈笑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