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專門等她開口
她說到這裏甚至想問問童梁的副導，以及劇組的工作人員。
這些人明顯沒有互相對接好工作，否則怎麼快開拍了，導演居然還不知道她改戲？
霍司爵面不改色，「不必演員過來，可以現場找個人來串一下后媽的角色。」
南枝怒極反笑，「誰來？工作人員？」
這會兒江微微也過來聽熱鬧了，她察覺霍司爵似乎有些故意刁難南枝的意思，不由得上前朗聲道：「我來串后媽這個角色！」
霍司爵淡淡瞥了眼江微微，不慎在意，「也行，不過為了入戲起見，不能拿着台詞本照念。」
江微微一聽險些氣笑了，「我不拿台詞本怎麼串？我又沒背過台詞？」
霍司爵不再說話了。
南枝一看他這意思，徹底明白了。
這是要她自己親自上陣。
南枝笑了笑，攔下江微微，淡淡道：「我來串吧，畢竟現場除了我，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更熟悉劇本的台詞。」
江微微還想說什麼，被南枝輕輕擋住。
她朝着江微微搖了搖頭，拍了拍江微微的手。
南枝簡單熟悉了下劇本——
事實上她寫過的每句台詞都在她的腦子裏，她沒有忘記分毫。
思索著這場戲該如何走位，南枝按照攝影機的軸線站了過去，等待導演發話。
看到南枝分毫不差地站在了點位上，童梁有些驚訝。
通常一個編劇雖然知道機位如何，但上場走戲還是有所區別的，沒想到南枝居然這麼熟練……
難道以前串過戲？
如此想着，童梁喊道：「好了，現場準備。《紅塵》第8場，二鏡一次走戲，action！」
南枝微闔著的眸子張開，一瞬間進入了后媽張秀秀這個角色。
「張秀秀」搖曳著身姿，趁夜走到了葛家大門口。
月光下，葛英灰頭土臉地暈倒在地上。
「張秀秀」神色複雜，蹲下身，想伸手去扶她，片刻后又收了回來。
霍司爵眸光幽深地看着南枝一步一動，心裏不知作何滋味。
他從來不知道，南枝會的東西，居然這麼多。
南枝好像，從未對他說起過。
是他太忽略南枝了嗎？
霍司爵心頭升騰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說不出的憋悶。
南枝打定主意離開他，是因為這個嗎？
走戲來到「張秀秀」將葛英扶進了柴房裏，她眼神複雜地看着自己的后女兒，許久轉身出去，拿來乾淨的毛巾和水，為她擦拭身上的泥土和血污。
「好端端的，非得回來，人家都把你賣了，還回來幹什麼？」
南枝嘴裏說着張秀秀的台詞，徹底代入進了這個角色，一靜一動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童梁的表情越來越認真，眼睛越來越亮。
「張秀秀」嘴裏碎碎念著，手下的動作卻很輕柔，但饒是如此，葛英還是醒來了。
她睜開眼，看清張秀秀面容的一剎那，嚇得往後仰。
「別動！坐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葛英一臉驚恐：「你，你想幹什麼……」
張秀秀表情複雜，答非所問：「是不是想找你弟？」
葛英遲疑着，點了點頭。
「算了，誰讓我好心。你若想找，拿着錢，到城西的落英巷子找他去吧。」
……
隨着最後一句台詞結束，童梁喊了一音效卡，全場寂靜。
南枝用了幾秒從角色之中抽離，走到童梁和霍司爵身側，神色平靜，「二位，覺得怎麼樣？」
童梁下意識看了眼霍司爵的表情，遲疑着沒有說話。
而霍司爵定定地與南枝對視，良久收回目光：「單從這一段來看，這段戲很出彩。」
南枝不想再與他爭辯，淡道：「既然霍總覺得可以，那就留下這場戲，多一個角色也無可厚非。」
她說着，看向童梁：「不過導演，算我多嘴提醒您一句，下次讓您手下的統籌把通告表做清楚些，要是正式拍攝的時候遇到這樣演員不在的情況，可就沒辦法找人替換了。」
語罷，南枝轉身要走。
「等一下。」
童梁驀地開口。
南枝站住腳步，側身看去。
只見童梁的表情頗為認真，他正色道：「我覺得，這場戲雖然出彩，不過將人物的動機留給父親也是完全說得通的，而且能增加父親這個角色的厚重感，后媽這條不必要的支線，就去除了吧。」
南枝愣神片刻，沒說話，而是看向了霍司爵。
霍司爵不置可否。
南枝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人是專門等着她來開口嗎？
無明火湧上心頭，南枝閉了閉眼，將心口的怒意微微壓制下去。
「霍總，」她走上前，垂下眸子，端的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態度，「既然導演都這麼說了，我也多說一句——」
「這場戲存在的必要的確不大，張秀秀固然是個很好的角色，但沒有首尾，放在這裏並不太合適。」
「而葛英父親這個角色的設定是個賭徒，他縱然賣兒賣女得了一筆錢，也應該很快就會花光，並不會有錢娶這樣一個漂亮年輕的妻子。」
南枝一口氣說完，無聲地深吸一口氣，「霍總，如果……」
「知道了。」
霍司爵忽然開口，打斷了南枝的話。
他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現場。
南枝還愣在原地，一時間沒搞清楚霍司爵到底是什麼意思。
江微微沒好氣兒地目送霍司爵走了，這才上前同南枝小聲吐槽道：「這人腦子有病的，枝枝別理他。不過看他那意思，應該是同意刪減戲份了？」
南枝沉默一會兒，「應該是。」
有了霍司爵的默許，這場戲以及后媽這個角色終歸是刪除了。
只不過當天晚上夜戲之時，童梁那邊就接到了唐麗的電話。
現場暫停，童梁過了有二十分鐘才回到監視器后，跟副導頭對頭說着什麼。
南枝遠遠地看着覺得不對勁，等了一會兒上前去詢問導演有什麼問題。
童梁遲疑片刻，道：「唐編那邊給我打電話了——戲份和角色被刪除的事投資商那邊知道了，可能有撤資的風險。」
聽到這話，南枝一點都不意外。
「您這邊怎麼說的？」
童梁苦笑兩聲：「我能說什麼，只能先應付著。其實有霍總在，他們也不敢把話說得太難聽，剛剛唐編的意思聽起來，還是想再談談。」
南枝微微冷了臉，卻沒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拍戲繼續正常進行，南枝看了眼手機，心想，不出意外的話，唐麗估計很快就會聯繫她了。
然而，接下來一連兩天，南枝都沒等到唐麗的電話。
讓人沒想到的是，第三天的時候，唐麗直接來了劇組。
南枝因為住得遠，趕到劇組的時候，童梁已經帶着a組開機了，她剛從現場的後門繞進去，就看到唐麗正坐在監視器前，跟童梁低聲說話。
兩個人都笑意盈盈的，頗有些談笑風生的意思。
南枝在原地頓了片刻，主動上前去跟唐麗問好。
看到南枝來了，唐麗微微抬眸，仍舊坐在那裏沒有動彈。
她笑着挑眉：「喲，南老師來了。好久不見啊南老師。」
童梁似是好奇地問：「唐老師之前跟南老師見過？」
「是見過。」南枝微微一笑，自發地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而且唐老師找人見面的方式還挺與眾不同的。」
童梁嗅到不對勁的氣息，乾笑兩聲不說話了，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監視器上。
一條過後，童梁拿了擴音器讓現場還原，準備再保一條。
南枝和唐麗此時頗為默契地起身，一前一後離開了現場。
今天的戲在戶外，因為是陰天，太陽並不算大，南枝順着拍攝現場外的小巷子走出好長一段距離才停下腳步，轉頭就看到唐麗跟着自己出來了。
唐麗也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枝：「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現在南老師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勢頭正盛，可能連我也要避風頭了呢。」
「怎麼會。」南枝也扯了扯唇瓣，笑不達眼底，「唐老師是業內前輩了，您說這話可是折煞我了。」
唐麗像是頗為感慨，「難怪當日我開那麼好的條件邀請南老師來我的公司，您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原來是人各有志。」
「人各有志算不上，我只是不喜歡不尊重我的人。」
南枝說着微微一笑。
「唐老師，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今天您來是為了劇本戲份更改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