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黑化
兩人一前一後拐了幾個巷子,許鳶終是跟丟了他,只得喊道:「應九!我知道是你!」
那人輕功極快,風似得閃了過來:「小姑娘找誰?」
許鳶見他半易了容,笑道:「老魔,裝什麼古怪!」
那說書人眼睛一睜,又是詫異,又是落淚:「你喊我什麼?」
許鳶哭道:「老魔!你還不識得我!」
應九忙抱住了她,嚷道:「小鳶兒,你是小鳶兒!天啊!小鳶兒竟然沒死!」
許鳶卻從餘光里看到了跟上前來的蕭即初,並不想再瞞他,只得不拆穿他。
兩人在前,有人在後,應九也發現,本要驅趕,卻被許鳶捉住了手,應九隻這丫頭有算計,只得隨他。
一路上什麼也不避,左派如何反叛,魔川如何亂戰,他們怎麼逃出來的,全都說了。
母女兩一見面便是抱頭痛哭,許是從沒料過還能相見,又是慶幸,便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應九怕兩人激動壞了,便招了手:「黑里那小子出來吧,明躲什麼呢?」
蕭即初聞言走了出來。
許鳶朝他一笑:「如今都知道了,可解惑呢?」
蕭即初不言,像是在適應。
應九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評價道:
「模樣還行,勉強配我小鳶兒。」
蕭即初問許鳶:「你是囚神山的妖女?」
許鳶道:「何止呢?這位是魔尊應九,這位是你們名門正派口中的女魔頭,我的娘,我自然就是妖女了。」
蕭即初道:「所以你到玄天宗是為何意?」
許鳶道:「何意?我說沒有意圖你也是不信的,便是當我有意圖吧,如今真相大白,再不同路了,是要打一架,還是怎麼?如今我們三人,你獨自,不敵,你也可以去找同宗的人來對付我們?我們只三人,也不敵,如何做都隨你了。」
蕭即初冷眼看她:「我是這樣的人?」
許鳶道:「我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人?而我現在要保護家人。」
應九疑惑了,原來不是情人,是敵人啊?那不如一掌劈死算了。
許鳶看了他一眼道:「放他走吧。」
應九道:「小鳶兒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走吧!」
蕭即初也不動身,只看着她,應九心中覺得有戲,倒是當情人比當仇人好么!
於是快嘴道:「你要留下來,需得立即和我小鳶兒拜堂成親,不留便滾。」
許鳶瞪他胡說八道。
哪只蕭即初轉身,頭也不回便走了,許鳶這才回頭,只覺得心頭堪堵。
應九見她傷了心,便道:「我的說書如何?」
許鳶道:「好極了。」
應九道:「那我在來說一個。」
許鳶一時無意,想着聽故事也不錯。
聽他道:三角故事是也。
當時的場面那叫一個混亂啊!上一秒賓客們還在把酒言歡,下一秒金甲衛就將宴堂圍了個水泄不通。在場的大人們無不面露難色慾辭回家,唯見一人反道而來,他身着同新郎一樣的金玄紋紅綢喜服,我仔細看了,竟是連形制都一般無二……」
許鳶脫口而出:「是個段袖?」
「什麼斷袖!」應九輕敲了下她的腦袋,示意她好好聽講,「那將軍可是個鋼鐵般正直的大丈夫,他那是愛慘了…某人!」說着他不禁斜看了眼前另一人,繼續道:「當時眾人的臉色啊,那叫一個精彩紛呈,老夫人臉色蒼白的似要暈了,幾位老大人也氣的甩袖而走,倒是那將軍面色如常,竟帶着些許笑意,彷彿今日成婚的是他…」
「新郎官呢?」許鳶忍不住插話問。
應九道:「還用說嗎!新郎那臉色鐵青的像要把對方給活剝了!
「那新娘呢,她什麼神情?。」
應九道:「當時她頂着蓋頭,看不見什麼表情,不知是氣極還是緊張,我見她握著沈大人的手直發抖,新郎便不停的安撫她。落在眾人眼中頗為郎情妾意,那將軍則是黯然神傷,緩了片刻,他又徑直走到二人面前,朝他們抱拳行了一禮。
所謂先禮後兵,完畢他就為難起新郎,他道:「大人這般急切成婚,是怕人跑了不成?」
新郎哼笑了一聲,將新婦的手握的更緊了,好笑道:「吾與吾婦情投意合,何時成婚自是我們商量著來,又關魏大人何事?」
那將軍面色逐漸陰鬱:「你婦?人人都道沈大人乃舉世之才,我道不然,沈大人分明就是個不知禮義廉恥的小人,你們還未行跪拜之禮,她怎麼就是你的新婦了?」
那新娘像是被這話刺激到了,隔着蓋頭喝道:「夠了!你意欲何為?!」
將軍凄聲一笑:「自是來討一杯熟人的喜酒喝,怎麼?你不願?」說着他又像是生出了一絲冀希,「你若不願我可以…」
那新郎忍無可忍,怒道:「你要如何?你難道要搶親不成?!」
「有何不可!」
將軍這一聲可謂擲地有聲。
此言一出,全場落針可聞。
新郎氣的全身發抖:「你欺人太甚!!!」
倒是那新娘先鎮定下來,道:「來人,給大人斟酒。」
將軍一口飲盡遞來的酒,還嫌不夠,又討要了旁客的酒,最後藉著酒氣瘋道:「酒喝了,我又不甘心了怎麼辦?」他邊說邊衝上前去一把拉住新娘的手,突然痛哭流涕道:明明我們那麼相愛過,你為何要嫁於他人?」
新郎怒不可遏的給了他一拳,他也不惱,仍是死命的拉着新娘的手。
那新娘怎麼也掙脫不開,索性當着眾賓客的面一把扯掉了紅蓋頭,怒視他道:「即如此,那我就與魏將軍說清楚些。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此後種種,譬如今日生。破鏡難圓,覆水難收,負我之人,永不再憶。吾今日嫁的吾夫,是待我最好之人,是我最喜愛之人,是我此生認定之人,是百年後與我共葬之人,除了他,無旁人。」
這番深情告白將盛怒的新郎感動的不停落淚。
將軍也流着淚,卻是心如刀割,他仰天一笑,道:「我竟不知你如此愛他,好,很好!」他笑的幾近癲狂:「你既非他不嫁,我亦非你不娶,那該如何是好?不如…不如我們就一起拜這天地!」
「不可不可!」
「這可怎麼使得!」
「你瘋了!!!」那新娘似是用勁全身力氣掙脫開來,情急之下,猛的扇了他一個巴掌。
那將軍撫著被打偏的側臉,痴痴地笑着:「我是瘋了,從失去你那刻就已瘋了!」
……
「還有呢,還有呢?」許鳶一時竟聽的入迷,這故事當真比話本子還精彩跌宕。
「還有就是數年之後,那將軍終是如了願!」
應九深情的望着許母,許鳶心下明了,總是祝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好日子總是短暫的很,許鳶明明找到了表姐要讓她娘開心,卻是見她最後一面。
一群墨衣修士林立,只見一個女子倒在地上口吐鮮血,長劍幻化成光陣,雷厲而來。
「好大的陣仗」眾道感嘆。
如巨石遇蟻,千鈞一髮之際,許鳶飛身一躍擋去光陣,她眉宇凝著,掌心蓄力,瞬時擊退了所有的修士。
「聖女怎麼會幫魔族的人?」
許鳶扶起重傷的許母,許母在她懷裏奄奄一息,她費力的抬起眼皮,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終於扯了扯嘴角,笑道:「這些時日我很開心。」
許鳶哭道:「阿娘我帶你回去療傷。」
許母的搖了搖頭:「不,鳶兒,我知道我大限將至了。」
「阿娘」許鳶擦了擦她滿是鮮血的臉「我會救你的。」
許母笑了笑:「鳶兒,不用了,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了,只是再不能陪伴你了,阿娘還有三個心愿未了,你答應我。」
許鳶道:「阿娘你說。」
許母道:「我要同應九葬於一處。」
許鳶道:「好。」
許母道:「囚神山交給你了。」
許鳶道:「好。」
許母道:「不要替我報仇,好好活着。」
許鳶痛苦大叫:「娘!」
許母終是緩緩的閉上眼睛。
而在此時,許鳶再次見到了蕭即初。
「她死了。」
「滾!」
「師兄你在做什麼?還不快過來」遠處的修士大喊。
「你同妖女說什麼!」
「敗壞門風!」
「大逆不道!」
許鳶紅着眼起身,揮起長劍割袍斷義:「此後恩斷義絕。」
蕭即初面色凝重,不發一語。
許鳶額間暗紋漸顯,周身黑霧湧現,白衣在黑霧的纏繞下,如涌化蝶般蛻變成黑暗之甲,凡人身軀瞬間被撕裂,散發着強大的邪惡氣息。
修士們看到這一幕,不禁驚恐,紛紛後退。
「好大的魔氣!」道人驚呼。
此時許鳶已經一躍而上,雙眼渾濁,一股冰冷的殺意從她的眼中迸發出來。蕭即初憑劍而上,劍氣衝破黑霧。周靈五指發力,暗紅的霧氣扭曲成邪靈之態,兩股力量在空中碰撞,掀起巨大的能量波動。
許鳶問:「今日之人我殺定了,今日之事你一定要管嗎?」
蕭即初道:「許鳶你冷靜點!」
許鳶道:「蕭即初,你要與我為敵嗎!」
周靈見機躍上,也勸道:「你先冷靜!我們從長計議!」
許鳶喝道:「你們勸過他們嗎?」
蕭即初止住她:「退下」
許鳶道:「你也退下,今天我只想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