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小芽回來了

國強家是夜深人不靜，家裡老大是個實心的傢伙，心裡什麼事都不裝，最小的沾枕頭就著，其餘的人，心裡都在琢磨白天張家的事，國強則在想辦法進城，總覺一閉眼就能聽到小芽在哭。

咦，小芽的哭都是隱忍的，讓人心痛的嚶嚶，不對，這鬼哭狼嚎的聲音還夾雜著狗叫聲，這是！

國強爸媽也呼地坐起，是李翠芬！

三人披上衣服，跑到東屋，隔著一堵牆，聽著動靜。

「賤人！我讓你偷人！還敢把孽種生下來！你是不想活了！……」張老三瘋了，罵一句，哐一聲悶響，那是砸在人身上的聲音，夾雜著孩子跟翠芬的哭聲，漸漸地，翠芬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爸，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這可不行！」國強媽雖然不喜歡李翠芬，但還是心軟了。

國強爸點點頭，說：「國強，你穿上衣服，拿好手電筒去村長家喊人，我跟你媽先去把人拉開」

三口人穿好衣服分頭行動。

張家的院子的大門鎖著，王家兩口子是翻杖子過去的，拉開房門一看，皆是一驚。

李翠芬披頭散髮地趴在地上，雙眼緊閉，滿臉是血，身體一下下地抽搐，張老三還揮著拳頭一下下地砸，三個孩子在一邊哭成一團，發了瘋的張老三，孩子們根本拉不開。

國強爸抱著老三的腰往後拖，國強媽把李翠芬翻過來，用力地掐人中，半天才緩過一口氣，才緩過來，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會，村長帶了幾個人過來了，翻牆進來的時候，村長一著急還崴了腳，一瘸一拐地跑進了屋，雖然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的場面嚇一跳。

大家把他家的倉房門，的門板拆了下來，把李翠芬抬到了衛生所。

國強被趕回家睡覺，明天還要上學，他爸媽留在張家跟村長一起勸老三。

村長在張家勸張老三，說得村長嘴角都冒沫子了，他眼裡的血色才漸漸褪去。

三個孩子晚上餓著肚子哭了半宿，擔驚受怕的，這下屋裡靜了，才發現肚子咕咕叫。

國強媽煮了一大鍋面，端了過來，三個孩子，和張老三，一人一大碗，一會就吐露完了，真是餓壞了。

看著張老三，國強媽也不知道應該氣他，還是可憐他。自己老婆重傷，他還能吃得這麼香。

一碗面下肚，老三恢復了些理智，才想起問翠芬在哪，他這一問，把大家給氣笑了。

「老三呀，翠芬這次做的是不對，但仔細想想她也是受害者不是，年輕時一時糊塗，這些年她擔驚受怕的，怕是也不好過，再說，你家翠芬這些年把家照顧得多好呀，三個孩子也都給你帶大了，沒功勞也有苦勞不是。

你呀就是脾氣太暴，有話好好說，你不該下那麼狠的手，一個女同志怎麼受得了，換個體格弱的，怕是讓你打死了，到時候你也得被抓去償命！糊塗不！」

張老三蹲在地上，臉埋在雙手裡，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村長，這下村裡人都知道我是給別人養兒子的綠毛龜了，我窩囊呀」

說著一下下地捶著自己的頭。

這一鬧騰，就鬧到了天亮。

國富做了一大鍋粥，跟國強一起抬到了張家，大家們吃完飯就陪著老三去了衛生所。

李翠芬躺在病床上，頭腫得很厲害，眼睛只剩一條縫，手上扎著點滴，露出的地方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起來很是凄慘。

村長在老三身後，把他推到床前。

「芬啊，芬！別生氣了，我昨天是氣急了，不是故意的，你好好養著，等養好了你也揍我，我讓你揍到出氣，行不？」

翠芬把頭一歪，不理他，只是默默地流淚。

大家識趣地撤了出來，讓他們兩口子好好聊。

國強爸媽忙了一宿，終於能回家睡個好覺了。

剛要躺下著，院里的狗叫了起來。

「孩他爸，來人了，快起來」國強媽套上衣服出去開門。

「小芽！孩子你回來了，孩他爸，小芽回來了！」國強媽抱著小芽端詳，完全無視身後的張永峰。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大家對這個男人都很反感。

小芽頭上的包剛剛消，沒來得及散去的淤血，紫黃相間分散在白皙的額頭上，眼睛下的黑眼圈難掩憔悴。

國強媽心痛地把小芽抱進了屋。

張永峰一臉胡茬，原來的俊臉變得黑瘦，活像煙館里出了的煙鬼。進屋后，咕咚一聲跪了下來，這一跪把兩口子都跪懵了。

「王哥，王嫂，你們心善，我求求你們幫幫我吧，我一定不會忘了你們的」

國強爸忙把人扶了起來「有話站起來說，不用這樣，能幫的我們一定幫」

「我岳父派人來查小芽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現在老爺子拿了我貪污的證據要辦我，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是小芽不能留在城裡，我父母去我姐姐家裡躲風頭」

說著從衣服內兜里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紙包「這裡是兩千塊錢，請你們收下，我不知道要在裡面待多少年，這些錢肯定不夠孩子的開銷，就當我的一點點心意吧」

小芽抱著自己的小書包，坐在炕沿上悄悄地落淚，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對這個渾蛋爸爸也有了感情，畢竟血濃於水，他感覺得到張永峰對他的愛，遲到了七、八年的父愛得而復失，怎麼能不難過。

國強爸把錢塞回他手裡：「錢你留著用，疏通關係得用不少錢吧，錢我們有，就當我家又生了個老四，要感謝就等你出來再說吧」

張永峰搖頭道：「我的賬戶都凍結了，我手裡的現金只有這麼多，現在沒人敢幫我，還疏通什麼關係呀，官場上人情比紙薄，你們就收下吧，這樣我心裡踏實一些」

話說到這個份上，國強媽就接下了錢，說道：「那好吧，這個錢就放我這，留著給小芽當老婆本兒」

張永峰道了謝，又去囑咐了小芽幾句，在他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爸爸你早點回來！」小芽這句話，像催淚彈一樣，濕潤了每個人的眼睛。

他走了，走到門口朝李翠芬家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