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小芽進城
李翠芬打聽了下，知道男人住在村裡的招待所，晚上等著孩子們都睡下了，便偷偷地溜了過來。
噹噹當！
「誰呀，大半夜的！」跟著裡面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
男人披著件衣服，一開門看到是翠芬，忙閃身拉她進來。
「喲，寶貝兒呀，正想你呢，你就來了，咱倆真是心有靈犀」
翠芬打開他亂摸的手，冷聲道：「去去！我來是跟你說正事的」
「啥正事兒呀，你再給我生一個才是正事」
翠芬掙扎著推開他，道：「張永峰！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這兒子，我生我養的，這麼多年了，你說帶走就帶走，對我就沒啥說法嗎？」
男人眼珠一轉，明白了對方的來意，笑嘻嘻地說：「嘿嘿，哪能呀，忘不了你，喏，都給你準備好了，想著走的時候再給你，沒想到你這麼急，唉，就這麼不信任我嗎，心肝兒」
男人本沒打算給李翠芬錢，這錢是準備打點村長，跟王家人的，沒想到錢最後落到了她手裡。
男人從包里點出兩張100元大鈔，遞給了過去，翠芬眼疾手快，又從他包里搶出來三張。
「呵呵，成，那三百就當訂金了，乖！你再給我生個兒子，我還給你錢」話音落定，兩人便滾到了一起，天快亮了，翠芬才溜回了家。
十月末的牤牛村，已經準備貓冬了，家家戶戶地里的活都幹得差不多了。
國強媽也閑了下來，在家陪著小芽，實則是想勸他跟男人回城。
小芽把在丁奶奶家沒串完的草珠子拿回了國強家，王家的孩子們上學走了，他就把東西抱到炕上，一顆一顆地串著。
國強媽坐在他對面打著毛衣，時不時的，就要提兩句城裡的事：「小芽啊，那個大爺說，要帶你去城裡的動物園玩呢，聽說那裡面有老虎、大象還有小猴子，還有賣棉花糖的呢，要不你進城玩一圈，不喜歡你再回阿姨家，好不好？」
小芽停住手裡的動作，深深地垂著頭，聲音微顫地嗯了一聲。
小芽心裡明白，自己跟王家非親非故，他們對自己再好，也是寄人籬下，那男人再陌生，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走就走吧，也許這就是命。
做好了決定，小芽心裡反倒輕鬆了。
「你答應了！那可太好了，我得告訴你大爺一聲」國強媽放下手裡的活，出門了。
過了一會，國強媽，跟男人一起回來了，中午做了一頓很豐盛的午飯。
放學回來的小艷，一進院，就提著鼻子，聞了聞「二哥！你聞，咱媽做好吃的了！」
不年不節的做好吃的，這在王家是不常的事，國強跟國富對視一下，兩人都猜到了，大概會是什麼事。
看到孩子們都回來了，國強媽招呼大家：「快洗手吃飯了！張大爺在咱家呢，吃完飯就要帶小芽走了」
正在洗手的國強，一下僵住了，雖然猜到了結果，但真到這一刻，心裡還真挺難受。
這頓飯跟王家的年夜飯比毫不遜色，雞鴨魚肉、果酒、汽水，應有盡有，可大家卻都覺得這飯難以下咽。
男人站起身，舉起一杯果酒，打著官腔道：「感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家小芽的關照，今後有我能幫助的事，儘管去找我，這杯酒我敬你們」
國強爸媽趕緊起來碰了下杯，喝了這杯酒，國強媽的眼淚就開始打轉轉。
國強爸的眼睛也濕潤了「有啥謝的，就是哈了孩子一口飯吃，也沒做啥」
「小芽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嗎？放假的時候，你能回來看看我嗎？」小艷拉拉小芽的胳膊，夾著眼淚問。
沒等小芽開口，男人搶著答道：「能呀，有時間的話，小芽就可以回來玩」
大家心裡都明白，這只是一句敷衍的話，可小艷不懂，她只曉得以後還能見到小芽。
國富見小芽一直低著頭，也不怎麼吃東西，用汽水撞了下小芽的杯，哄道：「小芽要好好吃飯，長高長胖了，夏天回來，哥帶你下河撈魚去，你這麼瘦，我都怕你被水沖走了，到時候我是撈魚還是撈你」
小芽聞言，嗤笑一聲，點了點頭。
席間，只有國強一言不發，桌子下面的那隻手裡，盤弄著小芽送他的那串草珠子手串。
「我們該走了，再晚怕趕不上車了，感謝的話我就不再說了，以後有時間，我再帶小芽回來」男人拉過小芽，拍了拍他的背道「來給大家鞠個躬，謝謝大家」
小芽站直了身體，深深地鞠了一躬，哽咽道：「謝謝大家，門帘我串好放在炕上了，算我送給大家的禮物吧，我會想你們的」
此時屋裡已是一片抽泣聲。
男人拉著小芽往外走，走到院門口，小芽回頭看了看大家，看了看他短暫生活過的地方，唯獨不見他的國強哥，流著淚朝大家揮了揮手。
大家一路送到了村口，直到看著他們坐的馬車消失在視野里，才揉揉眼睛回了家。
哐哐哐！
剛進院就聽到屋裡有人釘東西。
國強媽罵道：「你這孩子，這麼不懂事呢，小芽走了，你不說送送，著啥急釘這個！冬天都沒有蒼蠅，你釘它幹啥！」
國強不應聲兒，只是一下下地敲著釘子，把門帘釘在了東屋的門上。
剛釘好，宏生就來了。
「強子，你們家中午炒辣椒了嗎？怎麼個個都紅個眼睛呀？」
「宏生，豆芽兒走了，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宏生聞言跳了起來：「你說啥，走了？咋這麼突然，說走就走了？」嘆了口氣道：「唉，我奶奶中午還念叨他呢，說是想他了，讓他來家吃飯呢」
……
男人帶著小芽坐馬車到了縣裡的火車站。
男人買了串糖葫蘆塞到他手裡，囑咐道：「小芽，為了讓你在城裡上學，你的戶口只能落在我家裡，所以你就得管我叫爸爸，管我愛人叫媽媽，知道了嗎？」
小芽點了點頭，看著糖葫蘆上，紅彤彤的山楂，想起來國強家後院也有棵山楂樹，國強說過，打了山楂就做山楂糕給他吃，可惜，也許這輩子，自己也吃不到了。